我10歲的那年,南安村里來了一對城里的母子,听媽媽說,那對母子的家就在我們家隔壁,听村里人說,那女人的兒子長得很好看,如同一個瓷女圭女圭,後來六六也說,那個小男孩長得真的很好看很好看,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孩子。
我沒見過他,盡管他就住在我們家邊上,我想著,卻在一天炎熱的下午搬著小小的板凳站在院子里看他,第一次見他,他正歪著腦袋看書,坐在院子里那棵大大的榕樹下,綠的榕葉從樹的頂端飄落,正好落在他的書上,他抬頭一眼便看到了我。
再後來,我們漸漸熟悉,三天兩頭,我就喜歡抱著那盆他送我的仙人掌往他家院子里跑,他看著我,眼神無奈又執著,他說︰「涼安,你已經15歲了,怎麼還是那麼不懂事?」我只是嘿嘿笑著看著他,並不說話。
無關原因,當我再一次拿起他書桌前那張照片的時候,他生氣了,那麼冷漠的眼神仿佛來自最嚴寒的冬天,他說︰「涼安,下次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踫這個東西!」
5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對我那麼凶,只是為了一張照片,周梵說︰「城里的人都是這樣,他的東西你踫不得,你的東西他也不稀罕的踫,涼安,顧宸洵這幾年雖然和我們相處的好,但他畢竟是城里來的,看不起我們這些村里人,正常。」我不信︰「你憑什麼這麼說,說不定他是有原因的!!」顧梵搓搓手說︰「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夏季的夜晚,點點繁星高高掛在空中,我坐在院子中想著上午生的事,心里不禁又是一陣難受,心煩意亂之際就看見無數的螢火蟲從邊上的院子中飛來過來,熒光的,小小的,特別美。
「涼安,喜歡嗎?」
「涼安,這些螢火蟲,全是我抓來送給你的,今天上午的事還請你原諒,我不應該對你火,你沒做錯什麼……」
那一瞬間,心結仿佛都被解開了,我朝著對面的院子大喊︰「宸洵哥哥,我喜歡這些螢火蟲,真的真的很喜歡!」
原來,5年的時光中,我早已不知不覺喜歡上了你,顧宸洵。
春日明暖,這樣好的天氣,卻不想被一陣慌亂的聲音破壞。「涼安!完蛋了完蛋了,南安村要被收購了,要被收購了啊!」學校里,六六攔住了我的去路,她拿著報紙不停在我眼前晃,晃得我頭疼,我打開她的手,問︰「宸洵哥哥,周梵他們知道嗎?」
她哼了哼,說「你這不是廢話嘛,他們當然知道了,現在就在學校頂樓等著我倆呢!」話完,就拽著我的手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學校頂樓,周梵一看到我就開始抱怨︰「哎呀,涼安你個死孩子,怎麼才來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顧宸洵後又接著說「南安村要被收購了這事六六和你說了吧,你說,好好的建什麼酒店啊,還是a市最大集團,這不是折磨人嘛!」我點了點頭說︰「他們要建酒店干嘛,建酒店,隨便選一個地方不就行了嗎,為什麼要選在我們南安村啊?」
「為了招待國際聞名巨星,梁氏集團是國際上第一大集團,梁氏董事長為了鞏固他兒子的天娛公司,特地這麼做的。」顧宸洵解釋著,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可是,我們都在南安村住了那麼久,說沒就沒了,那村里的人怎麼辦?村里的人都要去哪里生活?」我難過的問。
顧宸洵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梵,說;「涼安,你不要擔心,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你好好學習。」說完,便起身離開了,六六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嘿,顧宸洵出馬一個頂倆,我放心了,先走咯。」看著六六走遠,周梵模了模鼻子說︰「這樣,這樣我也放心了,涼安,我先走了,先走了哦。」
我奇怪,心想著好像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生……
此時,一輛黑色賓利停在顧宸洵家的院子里,車上走下的這個男人有著天生令人懾服的威嚴,他深深凝視這個有些老舊的房子,蹙了蹙眉,這就是他兒子生活了9年的地方,這里怎麼能和美國的別墅相比,今天不管說什麼都要把他們母子帶回家。
踏進家門,便看到紅衣女人正在廚房做著飯菜,听到門外有動靜,紅衣女人放下手中的菜,走了出來。
「宸洵回來了?」她開心的詢問著,听到的卻是她這輩子最不願听到的聲音,一如9年前一樣,渾厚鏗鏘有力,卻帶著點點溫柔。
「靜婉,是我。」
喚作靜婉的女人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子,斷斷續續的說︰「顧陌,是……是你?你……你怎麼找到這里……的?」
「9年前,是我的錯,放你和宸洵離開是我這輩子做過最錯的決定,這次我來帶你們回家。」顧陌走上前,抓住她的手,卻不想被她一把甩開,她看著他,眼神執著而又堅定︰「不可能,我們是不會跟你回美國的!」「為什麼?」他問。「呵,為什麼?當初你為了那個狐狸精放棄我們母子都是你自己決定的,現在你又來問我為什麼,你覺得我要需要向你重復當年你是怎麼拋棄我們母子的情形嗎?」她指著他身後的人,「當著這些人的面?」顧陌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剛開口一個「我」字便听到了門外那個他朝思暮想了9年的聲音。
「媽,誰來我們家了,你……」話還沒問完,便定在了門口,顧陌看著和自己8分相像的顧宸洵一時間紅了眼眶,這9年來,他夜夜睡不好,他懷念兒子在懷中和自己說笑的時光,懷念兒子坐在他背上大喊「前進」的模樣,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一時酸澀,他艱難開口︰「宸洵,我是爸爸。」
「是……嗎?可是,我不記得我還有個爸爸,您是否認錯人了?如果沒事,還望您盡快離開,我們這個簡陋的小家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顧宸洵禮貌的點了點頭,拉起靜婉的手就要離開。
「宸洵!跟我回家,不然那個女孩我不會讓她好過!」顧陌喊,「那個叫涼安的女孩。」顧宸洵停住步子,眼楮有些泛紅,他說話說得很艱難,幾乎是咬牙切齒︰「你用她脅迫我?」
「跟我回去,3年後,你若還想回來,我同意。」顧陌看著他,眉眼中多了一絲凌厲,靜婉憤怒的看著他,不顧形象的大喊︰「顧陌,你還是人嗎,你怎麼可以用涼安那個丫頭來脅迫宸洵!」顧陌無視她的話,依舊緊緊盯著顧宸洵,一字一句︰「想好了嗎?」
「好,我們跟你走,不過一年後,我就回來。回到這里!」顧宸洵側放腿邊的手緊緊握拳。
涼安,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