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不耐地擰眉,「一說起女兒家歡喜的這些首飾玩意兒你就沒完沒了,吵吵嚷嚷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小,說網祝願所有高考考生考試順利。對了,你去打听打听,看李大人和葉將軍何時回京。」
「奴婢趁小姐小憩的時候已經打听過了,李大人和葉將軍明日就起程回京了。」
「這麼快?」秦溪總以為李大人和葉將軍千里迢迢來西北,總得住個三五七天才會返京,李大人竟如此心急回京,想必京城局勢實在堪憂不容他們再耽擱,眉心微蹙間,她又問︰「爹那邊有何消息,咱們入京之日落實沒有?」
「將軍已經吩咐下來了,二小姐園子和咱們園子都要盡快收拾妥當,此次入京只有夫人二小姐和三小姐隨將軍一同去,將軍府事宜交由老夫人打理,而西北軍務則交由大公子掌管,將軍的意思,應是入京之日已迫在眉睫了。」水桃雖身為不受寵的秦溪的貼身丫頭,但在府中這些年來也累積了一些人脈,要打听到一些消息也並非難事。
秦溪心里隱約有些不安,沉聲道︰「你去一趟葉將軍住的別苑,告訴他我酉時三刻在將軍府前門等他,有些事要和他單獨相商。」
水桃掩嘴輕笑,「奴婢即刻就去。」
只是水桃還未出去,就只見水蘭笑著進來,「小姐,七夜公子在外頭讓奴婢通傳一聲,說葉將軍酉時三刻要與小姐相見,不知小姐能否赴會?」水桃拍手起來,「葉將軍與小姐真真是心有靈犀呢,剛才小姐就讓奴婢去找葉將軍,這會兒葉將軍就派人過來了,這葉將軍還真是懂小姐心意,小姐您說是麼?」
秦溪面色沉澈如水,「貧嘴,你去回七夜公子,我會赴約的。」
水蘭滿臉笑意地去回話,水桃笑得甚是甜蜜,秦溪也不理會她,轉而問︰「那容兒今日有鬧過了?夫人曾去看過她?」
「自然是鬧了,四小姐听聞被禁足又失了清白之譽,一氣之下要尋短見,園子里的丫頭忙去榮輝堂請夫人,老夫人生生給壓了下來,不但沒讓夫人去見四小姐,還多派了家僕和護衛在園子里守著。四小姐害人終害己,都是她自作自受,奴婢听聞之前將軍和老夫人還商量著入京打算帶著四小姐呢,這下倒好,四小姐那個惹禍精不用跟著去,小姐也得清靜了。」
那秦容歷來憑著自個兒年幼,每每見到秦溪總會毫不遮攔的漫罵,若說秦溪甚喜饒舌,但那秦容卻是沒有禮數絲毫不像千金閨秀的破口大罵,簡直有如潑婦罵街一般。她和秦溪若是一塊兒趕路入京,又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來。如今她膽敢設計陷害秦溪清白,卻反被秦溪將了一軍,現下她最痛恨之人就是秦溪了,兩人再見必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想想那場面就甚是堪憂。
听著水桃略有些歡喜的聲音,秦溪只是沉聲說︰「容兒小小年紀就善用如此毒辣之計,都是夫人從小到大嬌慣的。昨日之事算是給她們母女一個警示,日後若是再思忖著用這些下三濫的招數害人,下場將會比如今更為慘烈,不過……」
那童清瑤又怎會是自知反省之人?
倘若她心里還有一絲一毫的善意,當年也不會對如此年幼的她一再下手,這幾年來她原以為她懂得收斂了,卻不曾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往年她獨自作惡,如今竟將自己的女兒都拉下水,看來有其母必有其女這句話並不是空穴來風的。
酉時三刻,秦溪如約出現在將軍府前門。
厚重的雲霧盤踞在天際,夜幕降臨時朔風入骨,寒涼之氣裹挾著冷風吹來,儼然已是凜冬將至之象。縱使夜色如此晦暗不明,葉奕風立于風中卻如同巋然松柏,渾身散著一股傲然之勢。秦溪攏了攏肩上月白色披風,行至他身側抬頭望了望烏雲密布的蒼穹,輕聲道︰「這西北的天氣變幻莫測,明日大抵又有一場暴風雪了。」
葉奕風看著她獨身而來,凝眸說︰「明日我與李大人便要返回京城,今夜想與三小姐閑話家常,不知是否太過唐突?」
「無妨,咱們就在城里走走吧,這梁城雖比不上京城繁華似錦流光溢彩,但就像吃飯一樣,平日里吃慣了珍饈美味,偶爾來一碟清淡小菜也別有一番風味,葉將軍請。」她轉身便往那萬家燈火處而去,葉奕風行在她身側,並不靠近,只是微微保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一路相伴。
在青石鋪就的街道上徜徉,腳下一片輕盈,而眼及之處皆是酒館茶樓當鋪作坊,雖已夜幕將至,雖狂風大作,這街上卻仍有川流不息的行人以及一張張恬淡愜意的笑臉。一城繁華半城煙,多少世人醉里仙,西北人向來豪爽喜酒,那酒館茶樓里友人齊聚推杯換盞的歡笑聲不時傳來,越讓人深覺這西北是難得的百姓和盛世昌隆之地。沒有戰火硝煙,亦沒有爭權奪利的爾虞我詐,頗有世外桃源之境。
秦溪雖面色恬淡,眼眸之中卻流轉著若有深意的星芒,看向身側同樣沉澈淡然的葉奕風,她的聲音淡淡道︰「葉將軍,秦溪有一事思慮至今仍感疑惑,不知葉將軍能否為我解這一謎題?」
「說來听听。」沉穩的聲音波瀾不驚。
「將軍是皇上倚重之重臣,若非事關緊急,是絕不會讓將軍獨自一人離京秘密前往西北,那日與將軍林間邂逅,便與北息之子交了手,之後秦溪得到消息,北息瑾王身患離奇重病,如今只怕是藥石無靈大限將至。此事秦溪百思不得其解,又隱約覺得,瑾王身染重病一事又與將軍乍然來西北一關,葉將軍是認為秦溪想象太過豐富了?」
她並不看他,仍是垂眸前行,只是葉奕風卻腳步微滯,「三小姐的確想象豐富,但也是冰雪聰明獨具慧眼。」
「噢?」她這才轉身看向他,「這麼說,你是奉皇命行事想讓北息先行內亂?」
葉奕風卻說︰「三小姐猜中其一,卻未猜中其二。」
秦溪費解,「不知將軍否如實相告?」
「那北息雖為邊陲小國,近年來也並未挑起戰火滋生事端,但那北息瑾王歷來都是野心勃勃企圖侵犯大涼國土,而這幾年來瑾王暗中招兵買馬訓練了一批忠勇之士,瑾王籌謀已久早生有謀逆之心,若他一旦起兵造反,那北息之王必定讓他收入囊中,緊接著他就會揮兵大涼,為確保蠻夷之族不侵犯中原國土,任何一個有血性的中原人士都不會讓瑾王得逞,更何況在下是護國鐵騎將軍,理應防患于未然杜絕此類事件生,三小姐你說是麼?」
秦溪凝眸看著他,腦海中卻在思忖他剛才所說一番話的深意。
他詳細解釋了北息瑾王籌謀叛亂之事,卻獨獨忽略了她所問問題的前半部分,她是問他,是否奉皇命行事,而他卻說任何有血性的中原人士都會如此作為,那麼,秦溪已然明了其中之意。只是他貴為鐵騎將軍,卻能在天子腳下無端端的消失數日不被人察覺,倒也非一般人能做到的,秦溪臉上掠過一絲笑意,意味深長。
葉奕風並不點透,只是說︰「三小姐心思縝密,實在佩服。」
秦溪但笑不語,前世她苦心鑽研推理論斷,更善于觀人如微,與之相處通過一笑一顰便能迅速判斷此人身份與性情。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在初雪那日一眼便知葉奕風是京城的將軍,而那北息世子同樣沒逃過她銳利的目光。
暈黃的燈光一點一點從臨街店鋪透出來,清冷的夜仿佛染上了一層金光,少了幾分寒意。
二人繼續緩步行走,儷影雙雙有一抹難言的美感。
只是不知何時天際竟飄飄揚揚的紛飛起了雪花,零星的雪花如偶然落下的星辰,將沉黑如幕的夜色襯成一片星光閃爍之色。秦溪抬手接住那如輕煙飄渺的雪花,轉瞬便湮沒于掌心消失不見,她莞爾一笑,眉眼間皆是難以言說的動人神韻,仿佛隨雪而至的雪中仙子,這般純澈清透恬淡怡人,讓人一眼望去,便能忘卻時光流轉,剎那芳華。
葉奕風幽深的雙瞳里掠過一抹光亮,卻只听得她清麗的聲音說︰「又下雪了,今年這雪倒是和將軍格外有緣。這皚皚白雪縴塵不染,還能洗淨塵世污濁,是再純淨不過的東西,只是卻落地即融,極致絢爛之後便消失無影蹤。」
「這短短數十載的人生,不也如此麼?」
「故而更要珍惜這韶華流年,以不負來這世上走一遭。」
葉奕風與秦溪面面相視,四目相對間彼此淺淺一笑,繼續穿行在這風雪之中,而那飄落的雪花依然如漫天攢動的蒲公英一般在蒼茫的夜空中沉浮,寒意仿佛傾刻間盡消,悠然的雪花讓這寒冬的夜晚有著詩意般的寧靜美好。
而秦容所住園子側門外的護衛不知何時消失不見,披著斗篷的身影倏忽間從虛掩的門內而入,仿似她從未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