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只不過是一道涼拌菜，而且譚雲心里也明鏡兒似的知道這菜以後肯定是要常出現在自家飯桌上的，可譚雲的心此時卻很是緊張。
安氏雖然筷子也夾著兩根蕨菜，可她的視線卻是在盯著譚有昌，似乎在等待譚有昌的反應。
沒有意料中的激動或者是失望，譚有昌只是很淡定的點點頭，待到將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之後方才說道︰「能吃，沒有之前吃過的那麼柴了。再有就是，這蒜味也著實大了些。」
听了譚有昌的話，安氏也吃了一口，感覺確實和譚有昌說的差不多，口感上確實好了很多。
至于蒜味嘛，譚有昌一家人倒是沒那麼挑剔，覺得味道重了，回頭多漱漱口也就是了。
看著一家人對自己做的蕨菜並沒有太多排斥，譚雲的心這才算放了下來，也伸了筷子吃了口自己做的涼拌蕨菜。
這一吃可不要緊，譚雲差點沒把自己嗆暈過去。
原來在做飯的時候為了彌補沒有其他材料的缺憾，自己放了太多的蒜末，結果導致現在隨便一根蕨菜上面，都沾了太多的蒜末。而譚雲剛剛又特意夾了蒜末頗多的蕨菜，這一口下去，自然是又辛辣又嗆鼻了。
譚雲原本暗黃的小臉被這麼一嗆，反倒透出些許紅色，再加上那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倒把譚有昌夫婦逗得哈哈大笑。
因為譚雲的這麼一次出洋相，譚有昌家的這一頓晚飯氣氛很是輕松。
吃了飯，譚雲幫著安氏一起刷了碗，收拾好廚房，這才端了幾碗熱水進屋。
「爹，你咋認識前院的那個怪婆婆的？」譚雲爬上炕坐在譚有昌的腿邊，很有眼力價的為譚有昌捏著腿。
譚有昌被譚雲如此乖巧的樣子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習慣下來，接過妻子遞過來的水碗，吹了口熱氣，抿了一口，這才說道︰「那婆婆姓古，已經在咱們村子里住了很多年了，爹當然認識她啊！」
一听這話，譚雲立馬泄了氣，下面的話她該咋問？萬一說多了，把自己不是譚雲本尊的事給泄露出來，那豈不是要出事？
譚雲沒再開口，安氏卻說道︰「一直都只是知道那院子里住的是個孤寡婆婆，卻從未見過，今兒算是見到過了。不過，當家的，那古嬸子看起來很獨，不太喜歡與人近乎啊！」
譚有昌點點頭，安氏的話像是一個引子，打開了譚有昌的話頭，使得這位平日里話並不多的漢子竟然開始講起了故事。
原來那古婆婆是後搬到月生村的。
那時候譚有昌還小，約莫著也就和現在的譚雨差不多大，只有六七歲的樣子。
古婆婆搬過來時的事情譚有昌已經不記得了，他現在還有印象的，就是在他十二三歲的時候，古婆婆家還不是現在的樣子。
那時候的古家是兩個人，除了現在的古婆婆之外，還有她的相公，一個很瘦很瘦，看起來卻很可親的老古頭。
老古頭比古婆婆好說話，平日里也喜歡和村子里的人交往。譚有昌到現在還記得老古頭曾給了他不少的好吃的，而且還教會他不少道理。
「唉，我這輩子，如果不是遇到了古大叔那樣的好人，恐怕早就已經廢掉了。」提到老古頭，譚有昌不由得深深一聲嘆息。
當年譚有昌只有十三歲，結果得了一場大病，眼看著人都要不行了，譚老爺子和當時的孫氏都覺得這孩子沒救了，也不再花錢找郎中。最後還是老古頭出了銀錢，找來了鎮里的郎中，這才把譚有昌硬生生的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從那以後，譚有昌就經常的幫著老古頭干活，跑前跑後的，學了不少東西，也得了不少東西。
那時候對于自己兒子的這些做法，當時的譚老爺子和孫氏也沒多說什麼，算不上支持，卻也沒說反對的話。
听到這里，安氏突然冷冷一哼，說道︰「當家的，我看你是把當時古大叔給你的東西，都原封不動的送到老宅了吧！」
安氏的話讓譚有昌一怔，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那肯定是送到老宅啊！那時候我還沒娶親，得了什麼東西，自然是要交給父母的。」
听了這話，譚雲心中不免一陣感慨︰難怪老宅那些人不反對譚有昌跑去別人家干活，感情是得了東西，這才默許的啊！
對于老宅那面，譚雲本來是完全不了解的，可經歷了大伯娘和三伯娘過來「要」東西的事件之後，譚雲私下沒少從譚雨那打听，林林總總的加一起，竟然也猜出了個七八分。
所謂的極品親戚，大概也就是那樣的了。
不等譚雲再多尋思什麼，譚有昌那面又開始講起了當年的故事。
老古頭的身子骨不太好，常年有病。在譚有昌十四歲的那年冬天，他終究是要不行了。
那時候的孫氏生怕譚有昌把晦氣帶到自己家，就束著譚有昌，不讓他再去古家。
譚有昌自然不肯，明面去不了，私下就偷偷模模的去，回頭回了家，免不了一頓毒打。
後來還是古老頭得知了這消息，才讓當時的古婆婆舉著掃帚，硬生生的把譚有昌給趕出自家大門，並且揚言再不準譚有昌進門，這事才算是了了。
「爹，後來你當真再也沒去古婆婆家嗎？」譚雲忍不住開口問道。
因為譚有昌的關系，譚雲已經不自覺的把對古婆婆的稱呼從怪婆婆改成了古婆婆，不過同時也好奇後來譚有昌到底是怎麼做的。如果譚有昌還是去看了古家，那這爹當然是好的。可如果譚有昌從那之後真的就再也沒去過古家，那這爹……
譚有昌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是長長的一聲嘆息，說道︰「明面是沒去過的，只是等著古嬸子不在家的時候，我偷偷的背了柴送去。他們老兩口沒孩子在身邊，後來古大叔又沒了，古嬸子一個人也干不了什麼力氣活，我就只能趁著她不在家的時候幫忙打打水，送送柴了。」
「不在家？那誰給你開門啊？」譚雲忍不住再次當上了好奇寶寶。
譚有昌笑著模了模譚雲的後腦勺，「剛開始去的時候，門是鎖著的，我就把東西放在他家門口。後來次數多了，古嬸子也就不再鎖門，臨走的時候，都只會把門帶上。」
譚雲不免再次感嘆，這就是淳樸的農村啊！不鎖門竟然都沒人偷東西。
「唉，也虧了古嬸子常年不與人打交道，所以其他人也不清楚她在不在家，否則按著不鎖門這習慣走著，還真不保準會不會被賊人惦記上。」
譚有昌接著說的這番話當時給了譚雲一棒。
她滿以為真的會有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好地方，現在看來，好像還真就不是那麼回事。
不過也對，既然譚家還能有那麼多的極品親戚在，光是主人在家的時候就能沖進來搶砸，那等著沒人的時候，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更加惡劣的事出現了。
「當家的，所以說，古嬸子給雲兒送鞋子過來，也是對你的一種感謝了？」安氏想起了古婆婆送來的繡花鞋，這才問道。
譚有昌點點頭，「應該是的，不過你剛剛不也告訴我了，雲兒給她整理了柴禾，估計也是給雲兒的一種獎勵吧！」
這下譚雲的心才算是徹底的敞亮了，之前自己嚇唬自己的恐怖故事，在這一刻也得到了最終的答案。
沒有了心結，譚雲當即對那雙繡花鞋表示出了極大的關注。
不是她貪佔小便宜，而是她此時腳上的這雙鞋實在是太困難了。如果不是里面還穿了一層布袋似的襪子，譚雲對懷疑自己的腳趾頭是不是都能順著鞋尖那塊的窟窿露出來。鞋底也薄得厲害，要是走在土道上還好一些，但凡踩著一塊石頭子，腳底都會疼的厲害。
這也虧了是夏天了，若是換在了冬天，不曉得這雙腳會不會被凍成豬蹄。
看著譚雲的視線落在了被放在炕梢上的繡花鞋，安氏不由得輕笑起來，伸手將鞋拿起來，直接遞到了譚雲的面前，「雲兒，快換上吧！記得穿了古婆婆的鞋，以後定要幫她多干些別的活計，你可知道？」
譚雲很是認真的點點頭，尊敬老人自然是要做到的。更何況古婆婆家對自己的父親有恩，現在還送了自己的一雙鞋，再為她多做些事，譚雲也覺得是理所當然。
得了新鞋子，雖說這鞋面看起來就像是做了很久的，可鞋底卻干淨得很，一看就是沒踩過地的，譚雲不免也有了那種得了新禮物時的激動感，竟自己跑去仔細的洗了腳，又換了一雙干淨的襪子，這才穿上粉色的繡花鞋。
「娘，鞋子剛剛好呢！」譚雲興奮得像是一只小鳥，穿著鞋踩在炕上走來走去的。
「那古嬸子一看就是個慣會做伙計的，只看了看你的腳丫，便曉得要穿多大的鞋子了。」安氏笑著點頭，可眼底卻不免多了幾分濕意。
這日子著實苦了些，看著自家另外兩個孩子眼里那濃濃的羨慕，安氏和譚有昌都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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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寫得早，發得也早……不曉得大家都喜歡什麼時候看到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