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雲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如此魔力,自己所到之處,眾人皆是避開。
對于這樣的情況,譚雲心里很是不爽,朝著之前對罵自己是掃把星的女子狠狠的瞪了一眼,隨即轉身朝著老宅的大門走去。
眼瞧著自己的腿就要邁過門檻,院里突然傳來一聲淒慘的尖叫聲︰「不要進來!」
譚雲的一只腳就這麼懸在了半空,神色陰沉的看著院中朝著自己尖叫的女人。
一個看起來有五六十歲的老太太,個子不高,臉很圓,再配上那一頭被梳得一絲不苟,簡直可以當鏡子的包子頭,整個人看起來都圓圓的。遠遠看去,她的皮膚倒是不像是一般農村婦女的皮膚那麼黑。身上穿著一身藏青色的汗衫長褲,褲腳綁的緊緊的,將她的那雙呈三角形的小腳完全得顯了出來。
這麼一看,整個人都像是被定在了一個小三角形方塊上的橢圓形的球。這一刻,譚雲還真貪心那雙畸形的小腳是不是能承受那麼大的一副身子。
此時那老太太正站在正房門口前,而她身邊兩側分別站著三四十歲不等的男男女女,譚雲意識到,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這老太太應該就是自己傳說中的女乃女乃了。
既然是女乃女乃,既然自己還姓譚,譚雲自然沒有就這麼抬著腳站在門口的規矩。
所以不管院子里的人怎樣的慘叫,譚雲還是義無返顧的將自己的腳邁進了院子里,而且還很自然的將另外一只腳也帶了進來。
這下可好,譚雲的動作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無論是院子里的人還是那些守在院子外面看熱鬧的人,全都炸開了鍋,一時間場面很是混亂。
之前還把譚雲當傻子看的三伯娘沈氏這會兒也不由得臉色大變,兩條腿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這會兒正在慢慢的往後退。
譚雲總算是看明白了,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簡直就是恨不得殺了自己,可實際上卻是舉著棍子棒子的,往前走一步,再往後退兩步,僵持了好半天了,也不見他們走進幾分。
心里止不住的將這些膽小如鼠的人狠狠的嘲笑了一番,譚雲抬腳走向自己的爹娘。
剛剛進院子的時候譚雲就看到了他們的位置,如果不是被女乃女乃孫氏憑空喊了那麼一句,估計這會兒自己早就站在他們身邊了。
堂堂的漢子譚有昌,此時跪在地上,臉蛋高高腫起,嘴角甚至還滲出血跡,此時的他,哪里還是片刻之前在家和譚雲他們一起吃飯的爹爹?
譚雲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氣,而在譚有昌身邊,也是跪著的安氏,此時早已經是淚流滿面,身上臉上黑一塊灰一塊的,也不知道是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能制造出如此景象。
「爹,娘!」譚雲低聲喚了自己的爹娘。
譚有昌亦如剛剛譚雲進來時一樣,只是匆匆的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隨即又很快低下頭。
雖說只是一抬頭一低頭的瞬間,譚雲卻已經看到了這個男人眼底的眼淚和心疼。
安氏雖說是看著譚雲的,可此時早已經被淚水迷蒙了雙眼的她,看著譚雲的眼神也便的模糊不清。
「我們回家。」譚雲也不多別的什麼,甚至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只是低聲說著,語氣卻很是強硬,甚至自己的手已經伸向譚有昌,似乎是硬要把這個男人從地上拉起來一樣。
「雲兒……」譚有昌的嘴動了動,最終卻只發出了這麼一個聲音,隨即又緊閉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想說了,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不過這一切已經都不重要了,譚雲現在只想帶著自己的父母回家。
日子窮點,房子破點,這些都沒關系,她不怕窮,也不怕累,甚至不怕風雨雷電,可是她卻忍受不了自己的家人遭受如此待遇。
「男兒膝下有黃金,爹,起來,我們回家,別再讓我娘也在這里陪著你哭了。」譚雲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雖說這點力氣對于譚有昌來說並不算什麼,可譚雲的話觸動了譚有昌的心。
譚有昌微微轉頭看向跪在自己身邊的安氏,嘴巴忍不住又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可在譚有昌從地上起來的時候,譚雲分明看到了剛剛還是干爽的地面上,多了幾滴暗色的水跡。
在安氏和譚雲的攙扶下,譚有昌一家三口起身朝著來老宅的大門走去,而就在這時候,身後才突然響起一聲尖叫,「不孝子啊!譚有昌你個不孝子啊!我們老譚家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以後都不要再回來了啊!」
孫氏特有的尖銳的聲音刺得譚雲耳朵生疼,抬頭掃了一眼譚有昌的臉,雖說雙頰還是腫著,可卻並不影響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
被自己的娘說成這樣,怕是他的心里也不好過吧!
若是只有一個孫氏說了,那倒也是還好,偏偏孫氏的話音剛落,其他人就像是接龍一樣,紛紛的嚷了起來。
「譚有昌!你個傻子,你為了女人,你忘了自己的爹娘,你不仁義!」
「三弟啊,你可不能就這麼走了啊!趕緊從那個家里離開回來吧,咱爹咱娘還是惦記著你的啊!」
「你們沒事抽啥風?他都已經和那一屋子的掃把星待一起那麼久了,現在讓他回來,是要讓咱們全家都沾上晦氣嗎?」
「嘖嘖,好好的一家子啊!沒想到就被那麼個大掃把星給禍害了,罪過啊!」
「誰不說呢!看著譚雲那丫頭是個漂亮的,這還好是沒定親呢,要不然這得禍害多少人家啊!」
……
一個人一句話,一種態度,听得人越發的心涼。
譚雲皺了皺眉頭,抬頭再次看了譚有昌和安氏,發現他們兩個人的臉上此時卻變得很是麻木,像是完全沒有听到身後的那些話一樣。
直到三口人走出好遠,已經將村東的房子都甩在了身後,耳邊議論的聲音才徹底消散下去。
月生村現有住戶近兩百家,人口也有千八百人,大小也算是個不小的村子了。不過這村子卻被人硬性的分成了兩個部分。
以中間偏西的那口古井為界,井東的人家佔了整個村子近九成的住戶,一個個雖談不上有多富裕,卻也不至于缺吃少穿。
而住在井西的人家數量少不說,人口也少很多,而且這些人當中,都以孤寡老人為主,即便是人口齊全的人家,也大都是外地流浪到這里,然後安家落戶的外人。
像譚有昌家這樣是本村本地人出生,然後搬到井西住的,大都是身上帶了些不太好名聲的窮人家。
這個窮,說的可是徹徹底底的窮,幾乎是那種一年到頭,僅能不讓自家人餓死的窮。
井西的人口少,平均算下來,每戶佔據的地方也就大了許多。不過住在這面的人連飯都吃不飽,所以根本就沒有錢去蓋大房子,所以井西這面的土地大部分還都是荒地。
長年累月下來,住在井西就成了身份低微的象征,所以即便是井東住戶面積再小的人家,寧可是四世同堂擠在一個小院子里,也絕不願意花很少的錢在井西買大片的土地另起新房。
而譚雲之所以能穿越到這里之後還見不到多少人,也和這樣的地域分界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一家三口走到了古井旁邊,譚雲動手打了一桶水,緩緩的倒著,譚有昌和安氏都接了水洗了洗臉。
這期間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沉默中進行的。
直到一家三口回到了自家房子,安氏坐在才剛坐在炕上,這才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忙開口問向譚雲︰「雲兒,弟弟妹妹呢?」
譚雲端著兩碗只微微有些溫的白開水走進屋里,一手遞給譚有昌,一手遞給安氏,淡淡的說道︰「送到古婆婆那了,等會兒我去接他們回來就是,你們先歇會兒吧!」
一听孩子沒事,安氏這才松了口氣,端著水碗喝了好大一口,許是喝得急了些,不由得輕咳起來。
譚雲趕忙上前為娘親拍背,這才幫著她順過來了氣。
相比安氏,譚有昌卻只是拿著水碗,坐在炕頭發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兩只眼楮就那麼盯著地面的一點,一動不動。
「爹,你先把水喝了,喝完了,我有事跟你和娘說。」譚雲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聲音依舊清淡。
譚有昌應聲抬頭看了一眼譚雲,看了半天,方才舉起手中的碗,將碗里的清水一口全都喝了進去。
「雲兒,有啥事,你就說吧!」譚有昌的嗓子有些啞,就好像是喊了太久累壞了嗓子,也好像是走在沙漠里,渴了太久,嗓子已經干了一樣。
譚雲微微嘆了口氣,起身將父母手里的碗收了,又用毛巾擰了水,遞給譚有昌,說道︰「您先敷著臉,要不然明天定要更腫的。」
看著父母一個還時不時的抹著眼淚,一個用毛巾捂著雙頰,譚雲突然覺得很是頭疼。
「爹,娘,我之前生了一場大病,這事你們也都知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都瞞著你們沒說,不過現在看來,似乎這件事必須得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