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當年是烏鴉 第二十章 帝後二人羨鴛鴦

作者 ︰ 陽光晴子

驀地,前殿傳來一陣騷動。

「太後,皇上有令,不許任何人進入。」

「死奴才,好大的狗膽,哀家是何人?全部給哀家滾開,敢擋路的,一刀殺了!」

「是,太後。」

接下來,是一陣刀劍的交擊聲,大殿內的侍衛如臨大敵般的看著殿門口,再回頭看著臉色變得陰狠的皇上,沒想到,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拿刀捅向阮太妃,看得眾人驚愕。阮太妃則是怔怔的瞪著自己的兒子,心也碎了!

陳知儀失聲驚叫,「天啊!」

「來人啊!全給朕殺了!」陳嘉探一聲令下。

褚司容臉色丕變,一肩撞向陳知儀,讓她得以閃過一名侍衛落下的刀,但另一名侍衛又砍了一刀過來,他只能以肉身抵擋,撞開那把刀子。

「天啊!快來人、快來人啊!」陳知儀倒臥在地,同樣被五花大綁的她也只能大聲呼叫。

終于,由卓太後領頭的一行人沖了進來,除了卓太後,還有萬氏、睿親王夫婦等原來,萬氏等人進宮後就急奔卓太後寢宮,央求她一起覲見皇上,想知道皇上為何要逮捕褚司容等人?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數,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殿堂上已經濺血,褚臨安倒臥于血泊中,看來已經氣絕,阮太妃腰間也中了一刀,剌目的鮮血還汩汩流出,看來傷勢極重。

同屬大內侍衛的兩方對峙著。

「這是在干什麼?」卓太後怒聲瞪著手拿血刀的陳嘉葆。

「朕在此下令,殿內的人全給朕殺了!朕重重有賞!」他像瘋了似的,發出狂肆高亢的大笑聲。

但侍衛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動還不動。

此時,褚司容身上的繩子已被睿親王解開,陳知儀身上的也被萬氏解開,褚司容挺身站在眾人身前。

卓太後瞠視著表情猙獰的陳嘉葆,再看著已由萬氏、陳知儀等人護到一旁的阮太妃,「皇上究竟在做什麼?殺了前右丞相、再殺傷自己的母妃,難道連哀家也要殺?」

「那是太後想插手干預朝政,朕一時氣瘋了。」他停了笑,但眼底殺意依舊濃盛,「如果太後能先出去,讓朕好好處理掉這些人,今天這事,朕就不追究了。」

卓太後嘲諷一笑,「那皇上說來听听,哀家干預什麼朝政?」

此時,一名太醫急急的跟在一名侍衛身後跑了進來,原來是剛剛混戰中,睿親王急急出去交代的。

乍見眼前景象,老太醫也嚇傻了,還是陳知儀喊了聲,「快幫太妃娘娘止血!」

「是、是!」他連忙靠過去處理阮太妃的傷口。

陳嘉葆抿緊了薄唇,掃了一眼阮太妃,「褚司容、褚臨安父子企圖謀反,混淆帝王家的血統,而朕那個愚蠢的母妃竟還為他們說情,無視朝綱倫理,這不是找死嗎?」

阮太妃淚如雨下,身子的傷都比不上心口的痛,「你、你這個逆子,殺父……殺母……太……太後,他跟褚……臨安是親父……子,剛剛……滴血……認……認親已證明了。」

「什麼?!」卓太後一臉震驚,她難以置信的看著臉色丕變的陳嘉葆。

「朕的母妃瘋了,太後別信。」

「是真的!」陳知儀氣憤的大叫,她的眼眶盈滿了淚水,「剛剛在場的人,包括躲在柱子後方的太監總管,他們全都知道!」

躲在柱子後方的太監總管沒想到陳知儀會點名他,見卓太後看向他,他只得硬著頭皮走出來,沒想到,才走兩步,胸口就一陣劇烈的疼痛,他頭一低,竟見自己的胸口插了把刀,還汩汩的流著血,他緩緩的回頭,就見陳嘉葆手上握著刀柄,「皇……皇上……」他倒地,咽下最後一口氣。

「皇上是殺人滅口!」卓太後瞪著他。

陳嘉葆冷笑,「無所謂了,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一個都不能留,殺!殺!懊死的,全給朕殺了!」

這,吼,果真有些侍衛提刀要砍。

突然褚司容大喝,「全給我住手!」

在這朝殿上,陳嘉葆一直都是個傀儡皇帝,實際掌政的是褚司容,再加上他身上那股王者氣勢,那些人還真的听話的住了手。

此刻,褚司容的神情嚴峻而冷靜,相較陳嘉葆看來卻顯得慌亂。

「好,你們不動,朕就先砍了你們!」他拿著刀子就往周遭侍衛砍。

褚司容上前一步要救,沒想到,卻是一計調虎離山——

「司容!」陳知儀的驚叫聲陡起,他一回頭,臉色悚地一變。

「不許派人追來,不然,我就殺了她!」陳嘉葆將沾血的刀刃架在陳知儀白皙的脖頸上,他知道她是褚司容最大的弱點。

「讓他走!快讓他走!」褚司容絕不能再一次看著她從自己的生命里消失,失去她的感覺太痛了!

他這一吼,其他侍衛們不得不退開,好讓陳嘉探架著陳知儀退出去。

褚司容則小心翼翼的隔著固定的距離盯視著,對他承諾,「你放開她,我不會為難你,一定讓你安全離開。」

「放開?朕才不是笨蛋,走!快走!」

陳嘉葆用力扯著陳知儀催促,褚司容是看得心驚膽顫,深怕他一個失手傷了她。

「弒父,弒母,竟還一錯再錯……」阮太妃忍著身心的痛,無力的看著陳嘉葆挾持著陳知儀退出自己的視線外。

「你別說話,我們得把你移到寢宮去。」卓太後低頭看著她道。

阮太妃哽咽的看著她,「太後,對不起,我做了太多錯事……」

「你別說話了。」

「不說,就怕……沒機會說了,先皇的皇子不是……產下就夭折,就算出生了也總遭意外身亡,還有……還有……大多的嬪妃都不再有孕,這全是褚……褚臨安造成的,這樣……這樣,他的親生兒子才能當上皇上!」

「好好,哀家听明白了,你先治傷要緊。」

「不行,重要的是……」阮太妃淚如雨下,「我對不起你……兒子……你的兒子……」她痛苦的急喘一口氣,「褚司容……他就是你的親生兒子……對不起!對不起……」

斷斷續續的說完這一席話,她淌著淚,咽下最後一口氣。

卓太後仍有些難以置信,雖然她在萬氏通知下,的確找來當年那些太醫與宮女,但他們似乎相當懼怕褚臨安,即使知道他已不在褚府當家,但沒人敢吐實,只敢吐露當年

的褚臨安跟阮太妃走得相當近,她跟萬氏還一度懷疑,阮太妃是褚司容的生母……

「哀家、哀家沒听錯吧,太妃說……」卓太後淚水急涌的看著萬氏,仍有些不敢置信。

「沒錯!司容是太後的皇子,太後的皇子仍活著啊,太後!」萬氏喜極而泣。

她笑了,也哭了,但又想到褚司容剛剛追了出去,她臉色刷地一白,拉起裙擺,急急的追了出去,「侍衛,快去保護哀家的皇兒啊!宰相是哀家的皇子,還有哀家的皇媳婦,快點、快點!」

太後這連串的叫喊,讓眾人驚愕萬分的看向褚司容,但他似乎沒有察覺身後的混亂,一雙黑眸眨也不眨的看著陳嘉葆,「放開她,我會保你不死。」

「那朕要皇位,你給朕嗎?」

「你不配!」陳知儀回頭瞪他一眼。

「可惜了,這麼晚才遇見你這美人,」陳嘉葆看著她笑了笑,再看向正冷眼瞪著自己的卓太後,「我那個愚蠢的母妃跟你說實話了?」

「她死了!」卓太後哀傷的道,「你枉為人子,不配當人,你是畜生!」

陳嘉探無所謂的一笑,再看到她將視線移到褚司容身上後,臉上盡是激動,「對,那是你兒子,母子二十多年後相會,可以熱絡點,當我們不存在!」

「把知儀放了,我也可以當你不存在。」褚司容的心情也很激動,他從沒想過自己

的身分會如此顯赫,更沒想到還有機會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此刻,他不敢將目光從陳嘉葆的臉上移開,就怕他手上的那把刀抹過陳知儀的脖頸。

「對!放開她,什麼事我們可以好好談。」

卓太後從萬氏那里也知道,褚司容跟陳知儀有多恩愛,好不容易她的人生再現曙光,她絕不容許又出現另一個終生遺憾。

「談?」陳嘉葆的目光一一看過黑壓壓的大內侍衛,看過卓太後、褚司容等人,他知道自己已經走到絕境了。

一個陳知儀能讓他重回龍位?他還沒那麼天真,但一個陳知儀卻可以成為褚司容心中永遠的痛!

眼神透出一道冷光,他笑了,「我不想談了,讓美人兒陪我一起去見閻王,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陳嘉葆!」褚司容臉色一變,厲聲大吼的沖上前去!

同一時間,陳嘉葆抽刀用力剌向陳知儀——

接下來的變化太快,不過是一瞬間,褚司容以肉身撞開了陳知儀,卻來不及閃開陳嘉葆砍下的刀刃,「噗」地一聲,刀子剌進他的胸口,紅色血液汩汩而出,他痛哼一聲,其他人更是大驚失色的大叫。

「相爺!」

「司容!」

「可惡!」陳嘉葆氣憤的將刀子抽出,要狠剌褚司容第二刀時,褚司容咬牙扣住他的手臂,一個反手,將刀刃剌進他的胸口。

陳嘉葆眼楮倏地瞪大,「你……你……」他喘著氣,低頭看著那把利刃,再看著一滴滴淌下的鮮血,滿心的不甘願。

褚司容眼神冷峻的再推進刀柄,他深呼一口氣,面無血色的雙膝跪下,胸前的鮮血不停的往外冒,接著,他砰然倒地,咽下最後一口氣。

「司容!」陳知儀臉色蒼白地飛奔向身子搖搖晃晃的褚司容。

突然,他踉蹌一子往前傾,她慌得想撐起他,卻見他胸口已被鮮血染紅,她幾乎要哭了出來。

卓太後也在萬氏的扶持下急趕過來,一邊心急如焚的大喊,「太醫、太醫呢……」

「太後,臣在這里。」老太醫也連忙過來,一邊指示侍衛先讓褚司容躺下。

幾名侍衛迅速的將他抬至正殿後方的暖閣床上,一群人也急急的跟進去,看著太醫為他把脈、查看傷口,又叫宮女準備熱水,仔細謹慎的處理傷口處。

但卓太後還不放心,要萬氏也上前看看褚司容的傷勢。

「老太醫處理的沒錯,你別急。」萬氏剛剛也在一旁。

「好,好,但哀家的兒啊,你撐著點!哀家才看到你、認了你,你別讓哀家空歡喜一場,求求你,求求你……」卓太後是淚如雨下。

「母……後……」褚司容虛弱的一喚。

卓太後又哭又笑,還有一股淒楚,「好珍貴的兩個字,哀家好開心,但請你……嗚嗚嗚……」她說不下去了。

「司容,求你一定要撐下去,」陳知儀也杵在床緣,淚不停的落下。

「你……沒事吧?」他的胸口很痛,每呼吸一次就劇痛一次。

她哽咽的頻搖頭,「沒事,可你……」

「那就好,那就……好,我終于……保護你了。」

其他人听不懂他這句話,但萬氏、陳知儀都明白,他指的是鞏棋華,那一世,他沒保護好她,這一次她還魂,重回他的身邊,他終于沒讓遺憾再次發生。

但這一听,陳知儀幾乎要崩潰了,她的心一陣揪痛,淚水拚命的掉,「不夠、不夠!你保護了我,自己呢?不可以有事,你一定要擦下來,一定!」

「好,一定……」他粗喘著氣兒,想再張開沉重的眼皮看著她,要她安心,但一陣痛楚襲來,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不!不要!」陳知儀淚如泉涌的大聲哭叫。

卓太後也痛哭出聲。

萬氏急著伸手把脈,太醫也急急忙忙的又靠上前來,與她快速討論褚司容的傷勢,

兩人皆戰戰兢兢的,因為他們都清楚,褚司容的身分不再是相爺,而是帝王啊!

褚司容這一昏迷,轉眼間,已躺了五天,不但陳知儀足足陪了五天,卓太後也是衣不解帶的守在一旁,躺在床上的可是她失而復得的皇子啊。

「好在,太醫跟你祖母都說了,那一刀是重傷了內腑,但未傷及心脈,只要好好休養,就能痊愈了。」她話雖是對陳知儀說的,但一雙眼楮卻舍不得離開褚司容。

「所以,母後先回宮休息,只要司容醒來,我一定叫人馬上通知母後。」陳知儀溫柔的看著她道,其實,她叫「母後」仍顯別扭,但卓太後堅持她要這麼叫,因為她是她的兒媳。

「好吧,這身子還真撐不住了,」她微笑的拍拍她的手,「你也記得休息一下。」

她柔順的點點頭。

卓太後在宮女的陪伴下,先離開暖閣,陳知儀要服侍的宮女也全退下。

她坐上床緣,伸手握住褚司容厚實的大手,「還不醒來?你睡了五天,這會兒,又是三更天了。」

褚司容仍靜靜的躺著,但這五日,太醫跟萬氏分別以藥炖食補熬湯讓他服下,好養傷養氣,他氣色看來紅潤,已不見蒼白。

「你知道嗎?這個時間,綺羅苑的桃花林應該已見粉女敕的桃花開滿樹,我好想跟你回去看看,我們可以再吟詩,」她深吸口氣,微微一笑,「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如今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突然一陣低聲沙啞的嗓音接了話。

她一震,凝睇著他,就見他的睫毛微微一動,緩緩的睜開了眼眸。

她哽咽了,「你醒了!」她因激動而聲音嗄啞。

他伸手撫模她的臉,「一切都過去了,不會再有事了。」

她用力點點頭,淚眼浮現笑意,「是的,因為有你,一切都不會再有事了!」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的將她拉近,但她不敢貼靠在他胸前,只能輕輕的貼近他的臂膀,再主動的輕吻他的唇瓣。

她知道,他需要有溫度的踫觸,才能確定她的存在。

他笑了,這不是夢!真的不是夢……

卓太後在確定褚司容的身分後,那些當年被收買的侍從、宮人,還有接生的御醫等一干人犯也被帶到她跟前,他們全招了那年犯下的罪,也坦言,這二十多年來,他們其實過得膽顫心驚,但他們真的不知道真正的皇子被褚臨安抱回褚府扶養長大,還是他們都知道的宰相褚司容。

皇室血統絕不容混淆,褚司容認祖歸宗,改名為陳司容,接帝位。

陳嘉葆弒父、弒母,泯滅人性,因身亡不再追究罪狀,至于其與嬪妃所生的皇子、皇女,一並留在宮中,這是新皇的恩澤。

至于褚臨安跟阮太妃的穢行丑事,京城上下早已傳開,只是逝者已矣,所有的批判也只是茶余飯後嚼舌根而已……

這一日,是東銓皇朝的大日子!

皇帝寢宮內,褚司容、陳知儀皆深深的吸口氣,兩人目光對視,含笑的眼陣有著喜悅與欣慰。

兩人雙手緊緊交握,一起往今日大典的殿堂走去。

片刻之後,兩人來到金碧輝煌的正殿上,舉行帝後的登基大典。

朝堂上,陳知儀為後,身著後妃鳳袍,黃色霞帔上織了金雲霞和龍,綴以珍珠,頭戴瓖滿紅藍寶石的鳳冠,在她身後站著六名穿著紫衫圓領窄袖的宮女。

朝堂上,陳司容為帝,身著金銀精繡九龍的綢緞帝服、頭戴帝冠,身後同樣有六名紫衫圓領窄袖的太監站立,下方密密麻麻站立的是文武百官、王公貴族。

在禮樂司的手勢下,鼓樂齊奏,新任的宰相帶領文武百官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朝賀跪拜,從此君臨天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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