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那個佷兒蘇知只帶了小隊人馬,去了豐田縣城。」
總兵府底內,一處寬敞的書房,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發絲烏黑,背靠著正在欣賞著書房牆上掛著的一副山水峻嶺圖。
他身上有一種神秘的氣質,雖然只見背影,卻如山巒起伏一般。
在他的身側半躬著身子跟著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管家,面色古板,隱隱泛著青色。
而在書房的正中央,他們的身後正半跪著一個僕從模樣的人。
如果此刻有人,一定會認出這擁有神秘氣質的中年男子的身份。
就是這蘇氏總兵府的真正主人,掌管陽南城軍事大權,跺一跺腳,整個城都會抖上三抖的總兵大人,蘇徹地。
「是。蘇知少爺從馬飼提取了馬匹,現在應該去豐縣的路上了。」
那僕從恭敬地回答道。
蘇徹地背對著他,听聞後並沒有說話。半響後,略微揮了下手,半跪在地上匯報情況的僕從方才躬身離開。
這個時候在他身後那個臉色呆板的中年管家似乎想開口。
蘇徹地擺了擺手,才開口道。
「你是想說,前幾天蘇知在演武場上一掌將白家的那個老三擊傷的事情吧!」
「以蘇知少爺的身體,似乎……」
中年人遲疑道。
「別說是你,就連我也沒想到。」
蘇徹地的聲音悠悠傳來,似乎帶著感嘆。
「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候,卻能一舉爆發。我蘇家這麼多後代中,沒想到這個平日里最平淡無奇的老七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人物。」
「呵呵,大哥就是大哥,我不如他,生下的孩子也不如他的孩子。好好,不光是你,差點連我都看走了眼,到底是身體里流淌著那家的血脈,一個個都隱藏太深……」
……
而此刻蘇知正帶領著小隊的人馬,望著豐縣趕去。
他這麼興師動眾可不是什麼興致大發,胎中之謎後,他的每一步,都是經過計算的,蘇知明白自己的處境,更要把握一切。
他現在的心境,就像是一個超然的恐怖人物,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和更大的一場棋局的棋手對弈,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力量,這本就是他的目標。
大庸朝佔地廣袤,下屬州郡縣鎮層層遞減,像陽南城這樣的城池,地處于唐海郡最南面,周邊都管轄著二十七個縣,輻射大大小小眾多村鎮,而豐縣就在陽南城北面最近的一個縣。
「少爺,豐縣到了。」
前方十幾人的馬隊中,一個身披鎧甲的青年人對著蘇知說道。
他目露精光面色剛毅,太陽穴高高隆起,明顯是一把好手。這是此次護送蘇知的家將林英,是軍士武者中的好手,此次蘇知帶來的馬隊以他為首。
「天色已晚,今天就住在這附近,下馬休息吧!」
蘇知看了看天空,點了點頭道。
「少爺,這里位于豐縣及大同鎮的交界處,歷來都不太平,有麻匪橫行。而且听說,附近就是落魂嶺,怪事常發生,常常有人商客離奇失蹤。這……」
林英顯得有些面露難色,遲疑道。
「怎麼?總兵府的精銳還信這個?天色不早了,就在這里休息吧!」
蘇知看了他一眼,目光有深意,但還是下了決定。
林英無奈,自然不能拂了總兵府七少爺的面子,只得下令道。
「兄弟們,前方就是豐縣。七少爺有令,天色已晚到了此地下地休整。」
都已經跑了一天了,人馬俱疲,一听到要下地休整,其余的護衛,俱都來了精神,轟然叫好。
一行人快馬加鞭,很快就進入豐縣縣城里。找了縣城內最大的一家酒樓,命人打點好行裝,為馬匹添加飼料,就住了進去。
……
夜半時分。
黑暗中一個人影從三樓臥房處而下,遁入了黑暗中向著落魂嶺的方向奔去。
「記憶沒錯,應該是這里。」
一炷香之後,一個人影就出現在落魂嶺深處。
黑暗中枯藤老樹,魅影婆娑,蘇知看了四周,確定方位,向著其中的方位奔了過去。
「這里。」
他看到了一大片地勢凹突不平的空地,雜草叢生。那邊最邊緣處,一株巨大的老樹,穹蓋盛天,粗壯的樹干蜿蜒如龍,樹皮干裂,掛滿了樹瘤,蘇知趕忙奔了過去。
「此次行事,有大危機。」
看著眼前七八個人才能合抱過來的古樹,蘇知像是早就來過這個地方,來到粗大樹干的背後,從一處雜草灌木正中扒開一個黑洞洞的樹洞,側身進去。
這株老槐樹不知道生長了多長的時間,中心早已經被蟲蛀空,露出來的樹洞,兩三個人裝進去恐怕都寬敞有余。
只是這里深山荒嶺,從無人煙,樹洞方向又極為隱秘,沒有人發現過。
此次灰塵翻飛,樹洞透過的間隙,可以清晰的看到正前方一大片的景象。
漸漸的蘇知收斂呼吸,運用斂氣訣,收縮毛孔,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再無一絲生氣泄露出來!就像是死人一般,再一動不動!
道家有龜息術,取的便是長壽老龜的忍耐力。
時間飛逝,不知道過了多久,但蘇知一動也不動。
他此行此舉,就是火中取栗,唯一可利用的就是腦海中的記憶和事先的謀劃步步先機,無異于與虎謀皮,一個不察,就有可能尸曝荒野的結局,所以務必要每一步都十分小心。
人身是寶輯,是護持靈魂的天才地寶。
只有肉身常在,才能護持靈魂超月兌。
而蘇知現在的肉身寶輯還很弱小。
只有保存肉身這尊寶輯,將來才可能度過大劫難。
正在心中暗自想著的時候,突然周圍的壓力一沉,四周落魂嶺中簌簌沙沙的聲音響起,蘇知眼神明亮,「來了。」
從西方狂風大作,枯樹搖曳,青幽幽的光芒中,一頭巨大的青羊緩步而來,足有兩丈多高,頭頂青色的羊角,四蹄踏出一條開闊的羊道。
與此同時在樹林的東面,黑色霧氣翻滾,緩緩走出一個高大的人影。
面部高度腐敗,破衣爛衫,有濕氣彌漫,竟然是一頭行尸。
同時南面黃光一閃,一巨物顯露出身形,竟然是一只黃狸子,只是高兩米,有股凜冽的妖氣,邪性的眼眸,黃光閃動。
這三只妖物在巨大的古槐樹前會合,鼎足而立,分別佔據周圍三個方面,一瞬間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壓制住了。
蘇知藏在槐樹樹洞內,透過間隙看著這一幕。
他收斂全身的氣息,不發出一絲一毫的氣息,否則必死無疑。
這是一次賭博,賭贏了他就超月兌,從死局中尋得一絲縫隙。
賭輸了就**萬古。
蘇知能夠憑借的,就是前世的記憶,步步為營。
不然,這三頭妖物的力量,根本不是常人之力所能夠對付的。
「都聚集齊了,下面該說說正事了。」
在這個時候,那條青色的巨羊開口了。在它的頭頂,青光蒸騰,一個不足三寸高的小人出現了。
就像是投影一般,那是一個一身綠色的衣衫,面龐蒼白,就像是身體虧空的綠衫郎君。只是眼瞼狹長的陰騖表情,刻薄的顴骨,以及濃濃的妖氣,泄露了他非人的身份。
蘇知心頭明亮,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
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
這青毛巨羊,能夠魂魄離體,凝聚成人形,分明有了幾十年的道行。
放在人類的武者身上,那是超過二步武者大圓滿的可怕人物。
而這時,對面那黑色的腐尸也開口說話了。
它張開嘴,隱隱能夠看到黑色的牙齒,口腔內有尸鱉在爬動。
「那人物不消午時三刻就會,經過這里。他是大門派的弟子,往日里打著降妖除魔的口號,不知道屠戮了我等之輩多少同類。我等這番謀劃,仍要務必小心,否則,機緣不成熟,反倒要惹來大禍。」
「嘿嘿。放心吧,這里已經被我等布下了天羅地網‘邪陰屠靈大陣’,耗費了九九八十一條性命,就算那風烈狂是東南道的人,以有心算無心,此次也會陰溝里翻船,無法翻身。反而會成全了,我等的機緣。」
這時候響起了一聲桀桀的笑聲,蒼老而嘶啞,如夜梟一般。
那巨大黃狸子的頭頂,也出竅一道魂魄,是一個拄著拐杖的干癟老太婆。只有三寸大小,黃光朦朦,有妖氣四溢。
人有傷虎心,虎也有殺人意。
這落魂嶺三頭妖物匯聚,听它們話語中的意思,顯然是在謀劃著某個人。
蘇知在樹洞中屏住呼吸,他前世雖然從陽南城個地方縣志上知道了落魂嶺有三頭妖物,以及最後的結果,但並不知曉整個事情的經過。眼下透過它們話中的意思,結合前世的信息已經知曉大概。
他心中默默把‘東南道,風烈狂。」這六個字,深深的記在了心里。
眼下萬事俱備,這三頭妖物做足了準備,知道那人來到,立刻就是天發殺機,龍蛇起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