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起飛後不久，就將指環電腦上的影像投射到了面前的屏幕上，茂茂又開始提醒，「主意低空飛行，你那邊離戰區太近了。」
「你就不要擔心啦！我心里有數，再說了，就算是戰區，也都是在天上打的，正兒八經空降在陸地的殖民兵屈指可數，遇上了我也可以解決的。」老大扁扁嘴，滿臉的不樂意，就跟嫌棄自己老媽嘮叨的小鬼一樣。
「好心當成驢肝肺！」茂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兒道，右手切魚排的刀下了比平常大三倍的力氣，恨不得把盤子也切了。
老大率先道歉，「好好好，我知錯了，我好心當成驢肝肺，行了吧！奇怪，執行部怎麼就你一個人，你的保鏢去哪兒了？」
茂茂猛地站起來，手上拿著的叉子恨不得透過屏幕直接扎到老大的腦門兒上，罵道︰「你還好意思問，你知道現在幾點了麼？！你那邊才七點半，我這邊已經凌晨三點了！你也知道他們的德行，怎麼可能為了你熬夜熬到現在？！」
老大舉雙手投降，妥協，溫潤的眼楮里帶著點對妹妹的縱容一般的笑意，「好吧，我狗咬呂洞賓，我沒有常識，你趕緊吃過夜宵去睡吧，我這邊回去還得十個小時，你不能一直看著我吧？」
「成，注意安全啊。再見。」茂茂將盤子里最後一小塊魚排吃掉，沖著老大揮了揮手。同時，老大面前的屏幕被精細的地圖取代。
老大設定好路線之後將內置自動駕駛系統啟動，然後放起了舒緩的催眠曲，將椅子調整成平躺的狀態，拿過毯子蓋在自己身上，開始補眠。
從接到這個任務開始，他有二十六個小時沒有合眼了，現在任務結束了，他當然要好好休息。在睡夢中祈禱，但願明早醒來，不要遇見什麼糟糕的事情。
古人雲︰天有不測風雲。古人還雲︰事與願違。
古人誠不欺我……
第二天早晨，老大被茂茂叫醒。
「老大，老大，出事了！你他媽快給我醒過來啊！」一陣咆哮之後，老大終于悠悠轉醒，睜著有些迷糊的眼楮問︰「茂茂，怎麼了？」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舒展四肢伸了個舒服的懶腰，老大心滿意足地發出一聲嘆息。
「今兒早上的新聞，你看看！」老大抬頭迷糊地看著面前的屏幕，茂茂的臉被一個新聞聯播員取代。
「我國對基因重組有深刻研究的基因研究所所長李博士，昨晚，在回他的鄉間別墅的路上因事故身亡。車禍原因尚未知曉。在此，本台對李博士表示深切哀悼……」穿著職業裝的新聞聯播員說。
老大豁然清醒，猛地坐起身，「李老頭子死了？！」語氣里居然听不出到底是喜是悲。
茂茂嘆了口氣，「心情很復雜是不是？」她眼神復雜的看著老大，結果發現老大的表情過了三四秒鐘還是那副呆愣的模樣，于是自顧自地往下說，「剛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很震驚，也弄不清楚我到底是高興還是傷心。不過，很多獸人，都應該感到高興的。」
老大慢慢恢復正常，收斂了臉上的呆愣表情，「所以，你要我做什麼？」
「事故現場的人給我們執行部發來了幾張圖片，意思就是，要我們看看，如果覺得有必要去現場勘查的話就去，沒有必要就算。」茂茂說，一臉探究地看著老大，但是老大不動聲色，于是失望地將眼光收回。
「把圖片和地圖都發來吧，我橫豎在外頭，順便。其他幾個人估計還沒起來呢。」老大嘆息道，認命的語氣。
「我也這麼想。」茂茂笑得調皮，很快就將圖片發來了。
老大面前的屏幕又被幾張圖片塞得滿滿。
他將其中一張圖片放大，並且著重放大了其中的兩處細節之後，說︰「唔，引擎蓋上的那個凹下去的坑，像是從上而下被突然砸了的。還有車子上的劃痕，也很奇怪，像是，爪子。」
老大說的劃痕，根本就不是簡單的劃痕。劃痕一共有三道，劃得金屬開裂，翻卷出鋒利的邊緣。
又放大另外一張圖片，仔細觀察了一陣，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道︰「老頭子是不是帶了什麼東西？」
茂茂說︰「不知道，我也問了。發來圖片的人說他們還沒來得及像研究組確認，等確認了之後才好說。」
老大嗤笑了一聲，「還真是夠負責的。」說著將一張圖片放大，「奇怪，找了這麼多張圖，怎麼沒瞧見老頭子的尸體？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沒見著尸體怎麼能說死了？」
茂茂干嘔了一下，問道︰「你確定你要看？」她的聲音里透著極度的不適感和扭曲。
「為什麼不看？」老大奇怪地問道，不明白為什麼茂茂會這麼說。
「好，你等著，我馬上給你發。看了可別後悔。」茂茂的聲音顫抖著說。
不一會兒，一張圖片充滿了天朗面前的屏幕，他終于理解為什麼茂茂會干嘔了。
圖片照的是路邊的一個準備移入新樹種而挖好的坑，老頭子的尸體被撕成不知道多少塊扔進了這個坑里，內髒血肉，還算完好的頭顱全部都浸泡在血水里。尤為惡心的是，老頭子還算完好的一只手臂上纏繞著蛔蟲一樣的不知道是大腸還是小腸的東西。
盛夏的天氣，聞到腥臭的蒼蠅圍著這個坑盤旋飛舞。老大沒有去過，但是仿佛身臨其境已經聞到了那尸體發出的陣陣叫人惡心的惡臭！
老大閉上眼不忍心再看，直接將那張圖片給刪了，「看來殺他的人也是恨極了他。」
茂茂此時的聲音稍微正常了一些，她說︰「誰說不是呢。我听說現場為老頭子打撈尸體的人，沒有一個不吐的。據說後來就直接不撈了，直接用激光燒成灰裝起來給家里人收著了。那副慘象，誰也不忍心看。」
老大臉色慘白，還沒有從看到圖片的震驚中緩和過來，良久，他才說︰「有時候我也不清楚老頭子究竟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
茂茂也沉默了半晌，她知道老大說這話時什麼意思。如果沒有，人類在元菌病毒入侵的時候就會滅絕。但是他為了找到讓元菌病毒和人類共存的方式用數以萬計的無辜人類做實驗，雖然有成功的獸人形成，例如老大、茂茂。但是也造就了無數狂血種。
例如老大昨夜屠殺的那些。如果不是他，獸人不會誕生，狂血種不會誕生，人類不會被狂血種撕碎。如果不是他，人類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面臨滅頂之災。
這個人，功過，難定。
沉默良久，茂茂問︰「你，去不去？」
「去看看吧……」老大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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