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王貴芳才接通電話。一陣略顯蒼老但語氣卻相當霸道的話從電話的那端傳了過來。「王貴芳,你帶著歡歡這些年到哪里去了?歡歡七歲了吧?把她給我帶回來!」
听到電話那端那**霸道的聲音,王貴芳詫異的小聲的叫了聲「阿婆?!」她剛看到電話上的來電顯示就很奇怪,竟然是婆婆家的電話,婆婆怎麼會想起打電話給她?王貴芳看了眼正在認真寫作業的女兒,見歡歡正在認認真真的寫作業,她把電話拿去了衛生間接。
「還知道我是你阿婆?!」電話那端王貴芳的婆婆,朱繡娟已經怒氣沖沖的大聲喊了起來「你這掃把星,害得我兒子早死,如今又不知道把我孫女帶到哪個地方藏起來?」
「阿婆,當年子成去世的時候,我曾經告訴過你們,想讓你們來見他最後一面,可你們誰來了?」王貴芳聲音顫抖的道。「你還在電話里說,既然我們愛得沒有彼此就活不下去,我怎麼沒有陪著子成一起死。你說,從子成為了娶我,而離家出走的那天起,你就已經當沒有他那個兒子了。」想到當年的事情,她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王貴芳,要不是你勾引我兒子,子成也不會那麼年紀輕輕的就死掉了,害的我要白發人送黑發人。」朱秀娟道,她心中對王貴芳充滿了怨氣「也不想想,從貴州到四川,那麼遠的路,我們當年怎麼可能說到就到了,等我們趕到時,你早就帶著我兒子的財產和孩子不知飛到哪里去享福了。你還好意思怪我們。這些年,你可有過回去到子成墳前燒過紙,上過香?」與親生骨肉分別五年,在見面時卻只剩下一座冷冷清清的孤墳,墳前連個給燒紙錢的人都沒有,找王貴芳也找不到,當時兒子下葬才不過十天,氣得朱秀娟當場暈了過去,要不是村名們都說孩子是意味落水去世的,她們就要開館驗尸了,查查兒子是不是被那個掃把星害死的。
「阿婆,」王貴芳泣不成聲的解釋道「當年離開,我也是不得已的。我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回去。」
「你也別解釋,哪來那麼多不得已!我現在就要我的孫女。你也知道我們王家的規矩,孩子三歲時必須去祖祠磕頭驗血才能寫進宗譜,歡歡都七歲了,還沒進過祖祠,這成何體統。」朱秀娟懶得听王貴芳狡辯,村里人都說不知道她們母女為什麼會突然離開,但丈夫才死,媳婦就跑了,會是什麼好事情?
「阿婆?!」王貴芳對婆婆一定要女兒回去開始產生了懷疑「當年,子成活著的時候不是問過你嗎?你還說連他這兒子都沒生過,又怎麼會認孫女。」丈夫生前何嘗不希望與母親打開僵局,所以才借著讓女兒回去拜祠堂的理由打電話給婆婆,沒想到,卻被婆婆一口拒絕。
「你別不識好歹!」朱秀娟直接惱怒的喊道「要不是,子業的兩個娃的血都不被神靈接受,哪里輪到你這掃把星聲的孩子。」她直接說出了原因。
「什麼?阿婆,你要歡歡回去,只是讓她接神婆的位置?」王貴芳不敢置信的道,婆婆讓女兒回去,不是因為年紀血緣關系,而是怕自己祖傳的神婆地位被取代,這是什麼樣的女乃女乃啊?竟然對自己的親孫女一點親情都沒有。
「要你送歡歡回來就回來,你這掃把星的女兒還不一定有被選上神婆的福氣那!」朱秀娟懶得和這個害死兒子的女人多說廢話「你要不送回來,我們就自己去領了,反正子業已經知道你的地址了。」她啪的一聲,先掛了電話。
王貴芳听到婆婆的話,嚇得她目瞪口呆的傻傻坐在馬桶上,王子業竟然會有她們的地址了?奇怪,不對,自己的電話自從離開村子就換了,他們又怎麼會走自己的電話。她仔細的回憶著自己把電話都給了誰,猛的想起,前一陣去應聘時湊巧遇到了村中的張姐,知道她也出來當保姆還和她聊了半天,打听村里的情況,當時知道丈夫的兄長每年都會去給丈夫掃墓時,她還滿心感激,沒有多想,後來因為張姐說可以幫著自己找工作,所以自己還把電話給了她。不,她不會和女兒分開,更不會要女兒去接受見鬼的神婆試練。反正這里也住不了幾天了,明天她就開始找房子,搬走,對搬走,她心里對自己說。
「砰,砰,砰。」的敲門聲傳了過來,
「媽媽,你好了嗎?我寫完作業,要家長簽字那。」歡歡在門外問道。
「好了,好了,媽媽馬上出去。」王貴芳家假裝沖了下馬桶,又照了照鏡子,把眼淚擦干淨,然後走了出去。
「歡歡,明天媽媽找房子,咱們搬家好嗎?」王貴芳對女兒道。
「為什麼那麼快啊?」歡歡有些奇怪的問。
「因為媽媽想早點把房子給景太太倒出來啊,你也知道,她準備把房子賣掉。」王貴芳解釋著。
「恩,好的,那我明天幫媽媽收拾。反正明天我休息。」歡歡懂事的說道。
「我女兒最乖了。」王貴芳把女兒緊緊抱緊了懷里,心中暗暗發誓,永遠也不要和她分開。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瓖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此時的天際,已微露出蛋白,雲彩都趕集似的聚集在天邊,像是浸了血,顯出淡淡的紅色。
王貴芳躺在床上,一夜思緒不斷,想起了自己和丈夫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王貴芳和王子成兩人是大學的同窗,當年在校園里出名的恩愛情侶,在畢業之前,就偷偷的登記結了婚。王子成的老家是在貴州的苗族鄉村,王子成家在寨子里很有地位,因為他家基本上每一代都會出現個神婆,神婆會一生不嫁,用自己的處女之身,來保佑寨子的繁榮安定,直到下個神婆的出現。但到了王子成那輩,王家只生了兩個兒子,在寨子里,兒子沒有女兒受重視,連生了兩個兒子的朱秀娟為了維持住王家在寨子里的地位,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兒子的婚事上,沒成想的是,自己一直引以為傲在的大學生兒子竟然會帶個媳婦回來。在那里同姓是不可以結婚的,這是幾千年遺留下來的一個習俗,因為他們認為,同姓就是兄弟姐妹,而兄弟姐妹是不可以通婚的,如果有人違背了祖先的遺訓,這就是喪風敗俗,就要受千人辱罵,萬人垂涎,在人們面前永遠抬不起頭,俗話說,只要是同姓的,說不定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呢,怎麼能談婚論嫁呢?就這樣,王子成他們夫妻二人,只能背井離鄉,遠離那世俗之地,不曾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