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一些不為人知的奇聞異事 第十四章——盜墓奇報

作者 ︰ 明月竹葉青

盜墓奇報

浙江杭州人朱四,早年以盜墓起家,生平掘墳無數,逐漸累至家財萬貫。自中年以後,又收了七個徒弟,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師徒八人就拿著家什出去掘墳挖墓。朱四每次出去之前都有個習慣,為了預知這次出去的風險以及回報是否豐厚,他臨出手之前都要在家里扶乩來預測凶吉(佔卜方法。又稱扶箕,扶鸞。扶乩要準備帶有細沙的木盤,沒有細沙,可用灰土代替。乩筆插在一個筲箕上,有的地區是用一個竹圈或鐵圈,圈上固定一支乩筆。扶乩時乩人拿著乩筆不停地在沙盤上寫字,口中念某某神靈附降在身。所寫文字,由旁邊的人記錄下來,據說這就是神靈的指示,整理成文字後,就成了有靈驗的經文了。現在流行于一些學生中間的「筆仙」、「請筆仙」,其起源大概就是扶乩)。

一日他們看好一處風水寶地又準備夜半出手,這天黃昏朱四照例沐浴更衣上香祈禱,然後恭恭敬敬的開始扶乩。過了半響,忽然在細沙盤上出現了一行文字︰吾乃岳王(岳飛,杭州至今有岳王廟)是也,汝盜墓取人錢財,罪過大于盜賊,再不悔改,吾當取汝項上人頭。朱四一見不由駭然失色,心中惶恐不安,認為自己的行為惹怒了鬼神,若是再執迷下去恐怕就有大禍加身了。驚懼之下當晚便取消了行動,不僅如此,自此以後更是驅散徒弟,金盆洗手,準備重新做人。但是他的七個徒弟除了盜墓之外又不會別的本領,吃喝嫖賭倒是樣樣精通,以至一年後都窮困潦倒難以維生,無奈之下便又重新找到朱四,蠱惑他再卜一次凶吉。朱四久不操舊業,也有些心癢難搔,于是便听從幾個徒兒的話再次扶乩。

沒過半柱香時分只見細沙盤上又顯示出一行字來︰吾乃西湖水仙,保叔塔(又名保俶塔,位于杭州市西湖北線寶石山上)下有石井,井西有大墓,內有奇珍異寶,掘之可得不下千金。朱四一見大喜,也把前次扶乩岳王的警示忘的干干淨淨,和幾個徒弟細細籌劃,做足準備,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拿上鏟子鋤頭就直奔保叔塔而去。到達保叔塔下後,八人分頭細細尋找,卻並未見到有什麼石井。眾人心有不甘,又點上火燭繼續搜尋,差不多就要掘地三尺了,但就是連石井的影子還沒見到。朱四也感納悶,坐在石頭上一邊抽煙一邊尋思道︰「莫非是神靈欺我不成」?正準備招呼幾個徒弟收起家伙打道回府,突見西邊白光一閃,瞬間朱四便覺身晃腿軟一陣頭昏眼花。

迷糊間忽听有人在耳邊隱隱約約的說道︰「塔西的柳樹下難道不是白井嗎?」只是這聲音陰森滲骨似男似女,不由讓朱四全身打一個冷戰,登時清醒了過來。他定下神來向四周看去,只見夜色慘淡冷風襲人,哪里有什麼人影?朱四連忙叫來幾個徒弟,順著白光閃過的方向模了過去。西邊本是一片柳樹林,楊柳枝葉很是繁密,幾人一邊撥開頭上的柳枝一邊在草中細細模索,果然發現草中有一處隆起,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朱四上去用鐵鏟削掉上面的泥土草皮,赫然露出幾塊白色的條石,細細看來正是一個白玉雕成的井欄。只是這口枯井看似已荒廢多時,也不知是哪個朝代的,早被泥土填了個結實。

七個徒弟眼見找到白井,不由精神倍增,不待師傅發話便拿起家什使出渾身解數挖了起來。這挖墳掘土,本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不到兩個時辰,就挖了四五長丈深,逐漸通到了井底。一個徒弟在井底打著火把仔細查看一番,卻並無發現什麼異常,只好叫師傅下來查看。待朱四下來之後,一番四處打量,發現井壁一處地方光滑異常,只因泥土覆蓋,幾個徒弟都難以發現。朱四小心鏟掉泥土,卻見一扇足有一人高的石門出現在眾人眼前,原來這正是墓道大門。朱四小心翼翼試探半響,斷定此門沒有機關,這才叫一個徒弟合力推開。只見門後由一個墓道,寬窄僅容一人,迎面陰風習習,也不知有多深邃。

朱四點了根火燭投了進去,眼看著火苗燃燒由白轉黃,由黃轉綠,不一會就被風吹滅了。朱四尋思墓道既然有風那就說明空氣必然充足,于是坐下將煙點起抽了起來。直到一袋煙抽完,他又丟了一只火燭進去,這次只見火焰搖擺幾下,並沒有熄滅。朱四心道︰「成了!」這才點起火把,讓上面的幾個徒弟垂繩而下魚貫行進,只留了一個年齡最小的徒弟在門外接應。

朱四舉著火把在前面帶路,一邊小心翼翼的行走,一邊觀察是否有機關暗道。一路並無異常,只有墓道兩旁四處散落著小動物的骨骼,看樣子像是雞犬之類,一看就是陪葬之物。除此之外還有些不值錢的破陶罐爛瓦片,想來也是用來陪葬的。好在墓道並不甚長,沒走多久,就到了寬大的墓室。墓室約十數丈長寬,頭頂黑乎乎的也不知高有幾許。幾人打著火把向正中走去,隱約看見室中擺放著一具黑乎乎長方形的東西,看來這就是主人的棺槨了,只是棺槨四周似乎有四個人影,半人高矮一動不動,只因光線昏暗,一時也難以看個究竟。

朱四師徒盜墓盜的多了,心中也不害怕,一起湊上前去,這才看清原來是四個銅人,看造型類似唐人服侍,身帶官帽,面上無須,有點像宦官,都跪在地上。而棺材的四角,就壓在這四個銅人的頭上。而這個棺槨也異常寬大,顏色朱紅,上飾金色圖案,四周像是用牛皮緊緊包裹了。朱四上前繞著棺槨細看了一圈,心中不由暗喜,斷定此墓主人非富即貴。因為早年他曾盜得一個前朝一品官宦之墓,棺槨就和這一樣也包裹著牛皮,棺中所獲珍寶甚厚,而這牛皮經他後來找人鑒定實為為珍貴的犀牛皮。朱四大手一揮對幾個徒弟道︰「你們幾個在墓室四處找找,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眾徒弟一听便直奔墓室四角尋查起來。

朱四卻在查看棺槨,看有沒有什麼機關之類。不料看了一圈,心中卻很是奇怪,這棺槨比常人大了一倍,棺蓋卻嚴絲合縫,與棺身渾然一體,周身連一個鐵釘也找尋不到。正在納悶間忽听一聲驚叫傳來,將他嚇了一大跳。莫非此地有什麼機關還沒發現被卻被徒弟撞上了,一邊心中暗暗叫苦,一邊循聲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徒弟指著南面的牆壁,戰戰兢兢的說道︰「這,這,這上面有人!」幾人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上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只見牆壁上掛著一個人,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甚清,此人四肢彎曲,身上的衣服微微擺動,像是馬上就會撲將下來一樣。

朱四不愧久經沙場,心想我盜墓盜的多了,偶爾見那麼一兩個機關都屬正常,怪物倒還沒見一個,莫非這次被我撞上了?心中想著,手卻伸向懷中,準備拿出墨線來,若有什麼不對勁的,管他什麼僵尸妖怪,先吃我一彈再說。等了半響,牆上人影卻依舊一動不動。朱四一咬牙大著膽子湊上前去,不管是人是鬼,先看看再說。他將火把舉高照了上去,這不看則已,一看著實將幾人嚇了一跳。只見牆上竟然是一個穿著古服的骷髏,肌肉都已化盡,只剩下一付白森森的骨架,空洞的眼窩死死盯住下面,衣服也已朽壞不堪,最奇之處是被一枚胳膊粗細的鐵釘穿胸而過,將他死死的訂在牆上,所以手臂彎曲,關節突起,看來當年是被活活訂在牆上,所以至今還保存著痛苦掙扎的姿勢。

古人用活人殉葬由來已久,姬妾奴僕,童男童女,牛馬雞犬都不足為奇,朱四盜墓本也見得不少,但是像這樣用鐵釘釘在牆上的,倒是第一次看見。眾人又打起火把向四處照去,發現每面牆上都有一個這樣的骷髏,從骨架來看是兩男兩女,不知墓主人是何方神聖,居然用如此殘忍的方式來給他殉葬。幾個徒弟四處細細看過,並無什麼值錢寶貝,不由大為失望。朱四心想這臨來之前扶乩,神靈所指示得目前都應驗了,沒理由沒有金銀寶貝啊,看來這寶貝只可能在這棺槨之中了。他招手讓幾個徒弟圍攏過來,用幾只火炬照著,看看有什麼破棺之法。

朱四先用斧頭輕輕踫了踫棺槨,隱約發出一陣金屬撞擊之聲,看來這個棺槨外面是木頭內層必然是銅或鐵,若是用斧頭砍,只怕無益不說,弄不好還壞了最外面的一層犀牛皮,所以只能撬棺蓋。但是整個棺槨又找不到一點縫隙可以插入鎬頭,著實讓人大惑不解。正在為難之時,突見棺蓋上若隱若現的浮現出一段文字圖案來。他用火把就近照去,發現原來是一段印花梵文,只是年代久遠很難辨認。朱四看看這段文字,總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見過。他皺起眉頭苦苦思索,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道︰「我怎麼把這樁事情忘了呢?」

原來當年朱四年輕學藝的時候,他的師傅曾經告訴他,古人有一種傳自西域的方法,封閉棺槨的時候可以不用鐵釘榫頭,而是用一種復雜的齒輪結構自動閉合。一旦封閉之後,外人就再難開啟,具體怎麼做不知道,反正現在是失傳了。朱四問師傅道︰「那如果徒兒遇見了該怎麼辦?」師傅道︰「我的師傅曾經說過,如果遇見這樣的棺槨,棺蓋上面必有印花梵文,他傳過我一個飛杵咒,這咒文也是梵文所成,據說頌咒百次,棺蓋就會自開,但是我生平卻從未遇見過,所以也不知是否靈驗。現在年齡大了,以後估計也不會遇見了,索性一並傳于了你,將來如你萬一遇見就用得著了。」

朱四萬沒想到,當年師傅說的一番話居然在這里應驗了,眼前這棺槨必然就是師傅所言的那種,只是不知這飛杵咒到底有沒有用,此時此地姑且也只好試一試了。于是便讓六個徒兒圍成一圈,自己盤膝坐下心神合一,開始頌起飛杵咒來。好在此咒咒文簡單,不長幾句,一盞茶的功夫即已頌完。待最後一遍咒文的余音剛落,師徒數人都瞪大眼楮盯著棺槨,想看看有何變化。可靜靜等了一會卻是毫無動靜,朱四心中不由忐忑起來,七人面面相覷,莫非此咒只是個傳說,一點作用也沒有?正在沮喪之際,忽听錚錚錚錚,從棺槨內突然傳來四聲細微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月兌落了出來。少頃棺槨突然輕微抖動,上方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裂縫,只听扎扎扎扎一陣聲音傳來,棺蓋居然緩緩打開了。

朱四見狀不由狂喜,原來師父傳給我的東西沒白學啊。此刻棺蓋已經慢慢打開了一半,一個徒弟再也按捺不住,急忙上前幾步,伸頭向棺中看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麼金銀珠寶,也不枉今晚忙活一晚。朱四眼見棺蓋還沒完全打開,徒弟又如此心急,萬一又什麼強弩毒箭之類可如何是好。他正待開口喝止,忽見這個徒弟臉上籠罩了一層薄薄的綠光,就像中了邪一般一動不動,接著雙眼圓睜瞳孔縮小,臉上的五官都開始扭曲起來,像是見到什麼恐怖之極的事情。朱四還沒反應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棺槨中突然伸出一只綠瑩瑩的手臂來,一把抓在這個徒弟的脖子上。

朱四見這只手臂長約一丈,皮膚干涸發皺,五根手指細長,光指甲就有三寸之余,尖利無比,如同鷹爪一般。他一聲驚呼,只听嗖的一聲那徒弟便頭上腳下栽了進去,半個身子都被那只怪手拉進了棺槨之中,只有雙腿還露在外面晃動不已。此時眾人才听到棺槨中傳出他的一聲慘叫,接著從中又不停傳來肌肉撕裂及骨頭踫擊之聲,頃刻之間血濺飛花骨肉橫飛。朱四和其他幾個徒弟瞬間汗毛豎骨魂飛魄散,站在原地雙股顫抖口齒咯咯作響,連動都動不了。其中兩個徒弟襠間更是濕了一片,哪敢上前相救。眼見得被抓入棺槨中的徒弟雙腳不動了,幾人這才反應過來,發一聲喊爭先恐後的便向墓道奔去。

朱四畢竟經驗老道,如此危急之時依然沒有亂了分寸,手持火把心中記牢墓道口的方向,幾個大步就到了墓道里。後面幾個徒弟心慌手軟,把火把也扔了跟在後面,只听一陣巨大的轟隆聲傳來,震的整個墓室嗡嗡作響,原來是棺蓋掉在了地上。眾人心里暗想棺蓋既已月兌落,只怕妖物也已出來,若是追來自己也是難逃一死。于是個個不由腳下如風,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好不容易到了墓門,接應的徒弟正在納悶間,卻見朱四已經氣喘吁吁地跳了出來,不由分說便拿起鋤頭準備關門。後面幾個徒弟見狀大驚,急忙加快腳步沖門而出,唯獨最後一個徒弟跑的慢了,還差十余步才到門邊。

他見前面幾人都已出去,心中更急,一邊跑著一邊大喊道︰「師傅等等我啊。」不料語音未畢,突然從他身後伸出一只綠手來,將他雙腿一把抓住,瞬間就拉進了黑暗的墓道里。朱四見狀大驚,趕緊和幾個徒弟關上石門,抵上鋤頭鏟子,耳听得里面還傳來隱隱約約的慘叫聲,不由得個個面如土色,戰如篩糠。直到墓室中沒了動靜,幾人才定了定神,抓起繩子爬了上去,待一到地面便癱成一團,個個面無人色。這次本想發一筆大財,沒想到卻丟盔卸甲損兵折將,差點連自己的小命也交代在這里,朱四不由失魂落魄沮喪萬分。此時早已是晨雞報曉東方欲白,師徒六人喘了一會兒氣,又休息了半個多時辰,這才垂頭喪氣踉蹌而去。

回家之後,朱四關門閉窗,深居簡出,心中猶自後怕不已,發誓以後再不干此勾當了。沒想過得幾天,兩個喪命的徒弟家人卻找上門來,說是人都出去了幾天還沒回來,臨走之時都說和朱四一起出去了,所以才來他家問他要人。朱四把緣由給他們細細說了,並且賭咒發誓,兩家人卻哪里肯信,說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無奈之下朱四只好帶著一干人等去保叔塔下,結果到得地方,那口白井卻無影無蹤,不論他怎麼找都找不到了。眾人見狀大怒,認定朱四和其他的幾個徒弟盜墓的時候害了兩人,于是控告到了官府。官府派衙役抓了朱四一伙,因為掘墳盜墓是死罪,就把朱四關在獄中。朱四家人為了救他砸鍋賣鐵蕩盡家產,上下打點四處說情,如此這才使他得以不死。但是由于兩個徒弟離奇喪命,兼之朱四供述的事情太過荒誕,所以也不放他。過了不到一年,朱四不堪折磨,自己上吊死在獄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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