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一些不為人知的奇聞異事 第十六章——尸變

作者 ︰ 明月竹葉青

尸變

萬歷年間,浙江石門縣有一個叫張力的中年人在縣衙做里書(負責錢糧征收登記的小吏)。有一天他奉上司之命下鄉催繳錢糧,白天辛辛苦苦趕了一天的路,直到晚上也沒找到一家打尖住宿的客棧。眼看天色逐漸變暗,正自焦急間,忽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村莊。他心中大喜,準備進村找戶人家借宿一晚。沒想到進村一看,發現前面十幾家茅屋居然是黑燈瞎火,似乎並無人在家,唯有村後一間房屋中隱約露出點微弱的燈光來。他心知這家定然有人,于是便模黑走到跟前,發現這是一間破舊的茅舍。房門虛掩,門外還圍著殘缺的柵欄。張力不及思索,隔著柵欄就向門內大聲喊道︰「我是縣衙里書張力,因為催糧耽誤了時辰晚上無處落腳,請此間主人讓我借住一宿。」可他連喊數聲,屋內卻始終無人應答。

張力心中有些疑惑,便走近門前向屋內看去。只見里面遍地鋪著厚厚的稻草,牆壁上立著一盞光照尺許的油燈,燈下的稻草中還睡著一個男人,此人身材干瘦枯瘠,面孔就像是用灰紙糊上的一樣,表情麻木雙眼無光,嘴里還不時發出痛苦的申吟聲。張力這一看心里這才有些明白,原來這家主人可能是得了重病不能起身。可他抬頭望去天上烏雲蔽月四周人煙稀少,除此之外實在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地方,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呼叫,如此連著叫了好幾遍,才听見主人用虛弱的聲音低聲說道︰「客人自己推門進來就是」,張力听他應答心中大喜,于是便依言推門而入。

待他進門一看,這戶人家可謂是家徒四壁,窮的連張床鋪都沒有,就連唯一的一盞油燈也即將油盡燈枯。張力問主人是怎麼回事,主人有氣無力的告訴他,近來附近瘟疫橫行,自己家中其他人都被染上不幸身亡,現在只余他一人,也被傳染上了,言語之間甚是淒涼。時當瘟疫四處流行,周圍十里八鄉都有見聞,張力這種情況見多了,也不以為意。但是轉頭環顧一圈這家一貧如洗,只怕是自己連口水都喝不上。現下又跑了半宿水米未進,這饑寒交加如何是好?于是他就問主人道周圍就近可有賣酒食的酒肆。

主人告知村前不遠處就有一家,但是張力趕了一天的路,腳酸腿疼疲憊不堪,實在不願再走,兼之外面天黑路生,怕萬一買不到酒食反而迷路,怕到時候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了,于是就對主人說道︰「我人生地疏,還是請你幫我跑個路吧。」想這主人一條命已去了大半,早已奄奄一息,如何肯去。張力不得已又對他道︰「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幫我買來酒食,我不讓你白跑,給你二百文錢以作酬勞,如何?」主人躺在地下尋思半響勉強答應了。他費了很大勁才站起身子,氣喘吁吁地拿著錢踉蹌而出。

主人剛走沒多久,油燈的油就燒完了,燈光越來越暗,最終完全熄滅。張力閑得無聊,尋思等他回來時間甚早,趕了一天的路身倦體乏,不如小睡一會,養足精神等酒食買回再大快朵頤。于是他便和衣而臥在稻草中睡下了。不想到剛剛合眼,忽然听見屋子的角落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立身站起一樣。他心中大為驚疑,馬上翻身坐起。但是此時油燈已滅,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睜眼看去也是一片漆黑。張力豎起耳朵左听右听,心中始終惴惴不安,于是便拿出隨身攜帶的火石擊打,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只听「啪」的一聲火光閃爍,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猛然看見屋角居然有一個蓬頭散發之人倚牆而立不發一言。張力頓感發根倒立脊背發涼,當即硬著頭皮喝問道︰「你是誰?」可連問數遍卻始終無人應答,屋子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靜,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張力大驚失色,越發用力的擊打火石想看個清楚,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只見此人肌膚蠟黃身材枯瘦,面色灰暗雙目緊閉,七竅之中還有淡淡的血跡,就如同僵尸一樣。不僅如此,更可怕的是每擊打火石一次,就發現僵尸的那張恐怖之極的臉似乎離自己又近了一步,張力直嚇得魂飛魄散腿如篩糠,只想拔腳而逃,可又怕弄出聲響激怒了僵尸,只好坐在地下用雙手撐著向門口一點點悄悄挪去。

沒想到他挪一步,僵尸的腳步似乎也跟著進一步,張力饒是平時膽大,此刻也是魂不附體肝膽欲裂,好不容易退到門口,立即翻身站起狂奔而出,身後只听得腳步踩在草上發出的簌簌之聲。他回頭一看僵尸竟然也跟著自己出了房門,此刻正緊追不舍直撲而來。張力此刻也顧不了許多,順著村前小徑一路狂奔,直跑出一里多路,忽看見前面有一小店人影幢幢燈火通明,他如同看到救星一樣加快腳步一頭扎了進去,大叫一聲就倒在地下不省人事,而僵尸緊跟其後在門外數步之遙也倒了下去。

酒肆主人見此情形大為驚駭,急忙將他抬到床上,又讓店伴溫了一壺姜湯給他灌下,張力這才慢慢蘇醒過來,驚魂未定的告訴了剛才發生的事情。酒肆主人一听更是駭然失色,待出門察看後果然發現一具女尸倒在離門不遠的地方,他回來之後面色黯然嘆氣不已。張力心中疑惑便張口相問,听酒肆主人一說,這才知道整個村子都染上了瘟疫,十室九空死人甚多。方才追他的僵尸就是主人的妻子,因為剛死還沒來得及入殮,可能感覺到人的陽氣而走魄詐尸,因此才會對他緊追不舍。天亮之後,大家一起去尋找這家主人,發現他已倒斃在一座小橋旁邊,手中還拿著打酒的錢,離酒店只有五十多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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