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一些不為人知的奇聞異事 第二十五章——狐仙

作者 ︰ 明月竹葉青

狐仙

漢口是武漢三鎮之一,因明成化年間漢水改道而建,到清乾隆初年已經發展為一座新興的商埠,名聲遠超武昌和漢陽,成為全國內河最大的港口,也是楚中第一繁盛之地,因此全國南來北往的商人都匯聚于此,物阜民豐市井繁華。這一年有個名叫劉敬的蜀商與他人合伙在鎮上開了個小店做藥材生意。劉敬性情耿直,誠樸厚道,做生意也是誠實守信循規蹈矩,人送外號叫「憨老劉」。但是這老劉經商卻毫無心機,做事不善籌劃,所以經常被同伙所算計欺騙,只是他心存善良,即便事後得知也不以為意,往往寬宏大量不予計較。

一天清晨他象往常一樣早早起來,正在店中灑掃庭除,忽听門口環佩之聲叮咚作響。他抬頭一看,只見門外竟然是一個年約二八的靚麗女子,這女子上身穿一件杏黃綢衣,一襲拖地翡翠長裙,朱唇皓齒眉目如畫,翩翩然走進門內。老劉以為來了客人,正待上前招呼,卻見美女輕啟朱唇對他微微一笑,隨即便順著梯子徑直上了店中的二樓。這二樓本是儲藏貨物的閣間,平時並無他人居住,老劉見狀非常疑惑,以為是同伙找了一個娼女來戲弄他,于是也緊隨其後上了樓梯,準備找到女子再好生問問。沒想到上樓一看,卻發現閣間除了所堆的貨物之外,並無半個人影,唯鼻中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老劉大吃一驚,揉揉眼楮心中暗道︰莫不是我剛才看到了幻象不成?明明跟著那女子上來怎會轉眼功夫即蹤影全無,真是咄咄怪事。正在大惑不解間,忽听空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您不要有所懷疑。妾夏氏,小字琪,以狐仙得道三百余年,因與您有緣,所以才來此留居。請您每日以白飯一碗來供奉妾,妾定當有回報。」老劉乍聞此言心中驚懼不已,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上仙大駕光臨,急忙躬身向空中拜了三拜,隨即畢恭畢敬的退出閣間。到了中午他便以白飯一碗放置在閣間門口,待晚上他又上二樓取碗,發現碗中的白飯已經不見了,更奇的是碗中還放了幾塊碎銀。老劉見狀大為驚喜,心中對狐仙愈加敬畏,第二天便將閣間的貨物搬下來另置他處,再將閣間打掃的一塵不染,如同前日一樣以白飯供奉,到了晚間又得到兩塊碎銀,他心中感謝狐仙的恩情,于是自此之後每日供奉的更加虔誠,日久便習以為常了。

過了三個多月,幾個伙伴來他家提貨,不料剛準備上閣間的時候卻被老劉制止了,並告知他們貨物已搬在樓下其他的房間內。諸人大為驚訝,于是便詢問他緣由。老劉本就老實本分不會撒謊,三問兩問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狐仙的事說了出來。幾個伙伴一听大為驚詫,均想老劉還能遇見如此好事,心中都不甚相信,非要上樓親眼看看。老劉眼見阻攔不住,只好任由他們上去了。幾人上得樓去東搜西尋,卻哪見什麼狐仙的影子,于是一下樓便埋怨老劉在戲弄他們。老劉見狀也不多說,只是笑笑而已。到了午飯時,幾人眼見老劉將一碗白飯送了上去,到得下午,他們卻不讓老劉上去收碗,非要自己上去拿碗。不料到了閣間門口一看,碗中仍是中午的白飯,並無什麼金銀。幾人見狀相對大笑道︰「想必這老劉是想發財想得瘋了,以至于才會編出這等荒誕之事。」于是便將碗中白飯全部倒掉才魚貫而下。

待他們下來之後將方才所見給老劉一說,老劉不禁大驚失色道︰「你們對大仙怎能如此不敬,罪過啊罪過。」幾人听罷更是哄堂大笑,愈加覺得老劉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老劉也不理會他們,自顧自的一邊說話一邊上樓收拾碗筷。沒想到他剛到門口一看,只見碗中白光燦燦,仍如以前一樣放著幾塊銀子。老劉心中大喜,以為方才是幾個同伴故意捉弄他,于是便將碗拿下去讓他們看。那幾個伙伴見了不由個個瞠目結舌驚訝莫名,心中均想方才我們上去明明什麼都沒有,而老劉上去卻是白花花的銀錢,難道真有狐仙不成?就算是有,如此美事怎麼都讓他給遇上了?幾人互相看看,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于是不約而同的對老劉道︰「這銀子是從此店而出,而此店又是我們幾人合伙開的,那銀子就理應歸大家共同所有,應當均分了才是。」

老劉宅心仁厚正欲應允,還沒來得及說話,忽听閣間傳來一陣女子清脆之聲道︰「我之所以給老劉銀子,是因為他誠實厚道,而你們幾個的行為就像盜賊一樣,平時欺負他老實厚道,處心積慮的欺騙他的錢財,今天不懲罰你們就算幸運了,難道還想指望著我獎賞你們嗎?」幾人一听被狐仙揭了他們的短處,不由個個面紅耳赤惱羞成怒,其中一個叫周四的更是大聲朝樓上喊道︰「你是哪來的野狐狸,居然敢在這信口雌黃?」余下幾人也摩拳擦掌便欲上樓。不料前腳剛剛邁出就听女子厲聲道︰「你們幾個賊子若是再敢胡言亂語,那就試試我的厲害。」說完便听轟然一聲,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從二樓飛落在幾人腳前,將地面的土磚砸為兩半。周四及同伴一見,都嚇面無人色,再不敢多說一語,轉身拔腳便溜,出門即不見了。

過了數天,這幾人驚魂稍定,便相約聚在一起喝酒。其中一人道︰「這老劉也不知是燒了幾柱香才燒來如此好事,這段時間想必也白白落了不少錢財了吧。」其他數人本就對老劉妒恨交加,一听此言心頭猶如火上澆油一般。周四此人平時就很狡猾歹毒,此時更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默默思慮片刻,突然對伙伴道︰「既是這樣,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將老劉做了,然後再分了他的錢財,如此豈不更好?」同伴一听都覺得周四此計甚合心意,彼此心領神會默然無語。周四見狀又出了一策,說要先將毒藥放在酒里,然後去店中向老劉賠罪,借機邀他共飲,這樣即可大功告成。但是其他幾人听後又忌憚狐仙的厲害,便相商再請一個平素自稱法術高明的道士在外相候,若是一旦有異就沖進店內抵擋狐仙。一切商量妥當之後,眾伙伴便按周四所言備好毒酒請來道士,徑直往小店而去。

老劉正在店中休息,忽見伙伴們進來,急忙迎上前去。周四一見老劉便滿面笑容道︰「前日得罪了大仙,實在不該。今日我們哥幾個專程登門賠罪來了,若是以前有對不住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原諒。」說畢便做了一個揖。老劉一听心中大喜,忙上前將他扶起。周四又拿出所帶酒壺,滿滿倒了一杯酒遞給老劉道︰「我給你敬一杯酒賠個不是,你若是肯原諒我們幾個兄弟,便請滿飲此杯,自此以後,大家齊心協力再無二心。」老劉心胸寬廣,一听此言更無二話,端起酒杯便要飲下。周四等人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各人均心中暗喜。在此危急時刻,忽听樓上女子急呼一聲道︰「住!」老劉正待仰脖飲下,一听此言,雙手好似被千斤大石壓住,一動也動不得。

周四等人大駭,心知陰謀敗露,扭頭便向門外大叫一聲︰「大師此時還不進來更待何時?」這道士早就守在門外,忽听周四大聲喊叫,急忙披頭散發的沖了進來,大喝一聲道︰「何處妖孽竟敢如此放肆,還不速速現形受死?」接著右手執劍向空中不停畫符,左手端著一碗水,以嘴邊吸邊噴。正忙的不可開交間,只听樓上一聲嬌笑道︰「你們這是在演戲嗎?我倒要好好看看。」話音將落,道士所執之劍突然月兌手而飛,似有人將劍從自己手中奪走一般,躍了一丈多高才滄啷一聲掉在地下,與此同時左手的碗也把持不住翻了下去,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此時又听樓上笑道︰「你來此何為?」道士聞听此言不由自主雙膝一軟,直挺挺向著閣間跪了下去。樓上又道︰「還不快滾。」道士如獲大赦,這才能站起身來,也顧不上周四幾個,用袖子掩著臉踉踉蹌蹌奪門而逃。

周四及同伴眼見如此,不由心驚膽戰,拔腿便想跟在後面逃跑。耳听樓上厲聲喝道︰「跪!」幾人不由腿軟如面,撲通一聲邊對著老劉跪了下去。樓上又道︰「拜!」幾人立覺腰上酥軟,似乎有人在按著自己的頭一般,不由自主的向老劉磕起頭來。老劉驚詫莫名不知所以,便想上前攙扶。樓上又喝斥道︰「自己將罪過都說出來!」地上幾人涕淚交加,對老劉道︰「我們也是一時糊涂,偶然萌發惡念,想用藥酒毒死你後再瓜分你的錢財。」老劉一听心中大為震驚,又听樓上徐徐說道︰「既然有美酒,何不自己飲用?」幾人听罷忽紛紛站起,上前搶過毒酒便爭著要飲下。老劉畢竟心存善良,眼見數人轉眼之間便要橫尸于地,一時于心不忍,上前奪過毒酒便潑在地下,只見地面青煙四起火光星暴。

樓上女子大笑著說道︰「您可真是忠厚長者啊,這次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暫且先繞了他們一死,就讓他們長跪三日謝罪。然而您不能再和這些狼子野心的人在一起了,還是回蜀地去吧,而我也該離去了。」話音未落,便見女子緣梯翩翩而下,容貌打扮和以前看到的一模一樣,她目視老劉眼波流轉,嫣然一笑,徐徐出門而去。老劉目開口張,半天才想起要上前相謝,可追出門外一看,女子已然蹤影全無了。回到店中,周四幾個仍跪在地下,不論怎麼攙扶就是起不來。老劉也無可奈何,收拾了東西便離開漢口回了老家。而周四等人果然如狐仙之言,足足在地下跪了三天,此時他們早已是頭昏眼花,無力站起,最後只好被家人抬走。女子居住在樓上數月,老劉所得銀兩甚多,回到蜀地之後便以此為本重起爐灶,幾年之後便成大富之家。他人感謝女子大恩,在當地還立了一間狐仙祠,據說頗有靈驗,以至日日香火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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