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餐以後,長安開始對這位大表姐好奇起來。直覺告訴她,大表姐遠非一個柔弱女子那麼簡單。
臨近除夕的這幾天,雪花又開始紛紛灑灑的下起來,天氣也格外的冷起來。長安每天除卻請安,就是窩在宮內自娛自樂,或看書,或練字。
這天,長安剛吃完早飯,就听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這個點兒能來徽音殿的估計也只有祁歌。
「嬤嬤,去開門吧!」長安吩咐嬤嬤道,嬤嬤這才走了過去。
「安安,整天也不見你出門,不會憋出病來?」門外的人果真是祁歌,他一進門便看到剛從椅子上蹦下來的小丫頭,依舊是一身紅色的小襖,喜慶的很。
「四哥,你真閑!」長安頭也不抬,給了祁歌一記白眼。
祁歌熟稔的將披風遞給侍在一旁的嬤嬤,在見到身邊人不動彈時,方才提醒道︰「流川,你愣著干嘛?」
流川?長安抬眼,果真見到黑衣少年一襲黑色披風站在門口,黑色的發絲上落上了幾朵雪花,只是那般安靜的站在那里,仍舊美得如同畫一般。
流川的眼神對上了長安,只一瞬便轉開了,他修長的手指優雅的解開披風的帶子,然後又遞與嬤嬤。
「丫頭,你整天窩在這兒就搗鼓這些東西?」祁歌抬腳邁進長安的書房,在看到那桌子上擺放的毛筆,厚厚的宣紙的時候,好奇的問道。其實祁歌見到這些東西還是挺驚訝的,練字是個靜心的活兒,想不到這小丫頭才這麼點兒,便能靜下心來練字,實在難得。
「嗯,要不然呢?」長安抱著小白坐上軟榻,輕撫著小白的毛說道。
「那姑娘家的活兒你要不要也學一學?上次祁遠還和我說,若若最近在學繡花呢!」祁歌拿起一張字仔細的看著。
「嗯,不喜歡!」長安一想起前世婆婆跟她講得人界的女子時如何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未嫁從父,出嫁從夫那些事兒,她就格外的不想學。
交談的兄妹顯然忘記了還有流川在場,就在他們熱烈的談論女子如何如何的時候,流川順手抽起被一堆宣紙壓在底下的一本書,細細的翻看了起來。
如此過了一會兒,便听見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小白的耳朵立馬豎了起來。
只見嬤嬤大口喘著氣跑了進來,一見到長安幾人,便著急的說道︰「不好了,小主子,彩雲公主暈倒在雪地里了,王後娘娘叫幾位殿下過去呢!」
祁歌收住嘴角的笑容,皺著眉頭問道︰「暈倒在雪地里?她不是……哎!」
「罷了,既然無事,就去看看吧!」流川提議道。
「恩恩。」長安點頭。
等到幾個人到達的彩雲所居住的宮殿時,彩雲已經醒了。柔弱的躺在床上,面色發白,冥後關切的坐在床邊,一只手握著彩雲的手。
「彩雲,你又不是不知自己的身體,大雪天還出去干什麼?」冥後嘆了一口氣,擦了擦她額頭的虛汗,心疼的說道。
「舅母,我沒事,只是很少見到雪,所以才興奮了些。彩雲知錯,以後再也不會讓舅母擔心了!」彩雲虛弱的說道。
長安等人圍在冥後的身後,齊刷刷的目光看向那個躺在床上虛弱的少女。
「母後,冥醫怎麼說?」祁歌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冥後轉頭,看了眼自己那已經長得很高的兒子,溫柔的說道︰「無事,只是受了些風寒。」
「彩雲姐姐,以後不可以調皮哦,外面很冷的,嬤嬤每次都把我裹成個球才準我出去。」長若趴在床邊,純潔透亮的眼楮直直的盯著彩雲,小手也抓起彩雲的一只手放在嘴邊,哈著熱氣,笑眯眯的看著彩雲。
小丫頭一番搞笑的話語讓整個宮殿的氣氛瞬間暖了下來。彩雲的面色似乎也紅潤了些,眼楮閃亮閃亮的,點了點頭。
唯有長安發現了,那閃亮閃亮的東西,其實是眼淚的化身。
從宮中出來,長安趴在祁歌的背上,摟著祁歌的脖子說道︰「四哥,你和我說說彩雲表姐的事情吧!」
祁歌的腳步在听見這句話的時候明顯頓了頓。他沉默了一會兒,嘴張開,但還是什麼也沒說。
「流川哥哥,你知道嗎?」長安歪頭看向一旁的黑衣少年。
「問他!」流川指了指祁歌。
祁歌瞪了流川一眼,然後幾經猶豫才說道︰「她是巫族的公主,所以,安安,和她說話的時候你千萬不能分神,因為,她能讀到你內心的想法,雖然她身體虛弱,法力受了些影響,但是你也不能掉以輕心,知道嗎?」
「讀心?你說她會讀心嗎?」長安驚詫,原來世間竟真有會讀心的人。
「是,安安,記住我的話,不要去招惹她,否則,後果連我也不知道。」祁歌嘆了一句,又想起了內心深處的回憶。
雪中,幾人的腳步愈走愈遠,直至無影。
另一方面,彩雲居住的宮殿外,兩個丫鬟靠在院中的石柱上小聲的談論著。
「你說,這彩雲公主是不是在巫族受到了虐待啊?怎麼柔弱成這種樣子,看那瘦瘦的身板,還有,出門在外,竟連個丫頭都不帶嗎?」黃衣服的丫鬟說道。
「哎,我跟你說個秘密,你可千萬別和人說,我听說啊,這彩雲公主還有個弟弟,估計是重男輕女,在家不受待見唄!再加上身子骨又柔弱,爭又爭不過!」綠衣服的丫鬟神秘兮兮的朝同伴說道。
「有理,有理,怪不得她見到王後娘娘那般關愛,感動的連……」
黃衣丫鬟的話還沒說完,便看見宮殿的大門嗖的一聲打開了,而一抹綠色的身影恰好站在門下中央的地方。
「啊……」
雪繼續的下著,仿佛是純潔的洗滌劑,洗去了時間所有的骯髒和黑暗。
第二天的早晨,宮內的總管嬤嬤在查看丫鬟的房間時,發現兩個丫鬟一夜未歸,本以為會是兩人調皮搗蛋出去玩兒了,可是找遍了整個王宮都沒有看見。
而彩雲殿中的石台旁,兩株紅色的六月雪孤零零的杵在那里,葉子和花朵已經凍得不行了。
也是,六月雪怎能在十二月活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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