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偽裝
「你真的要嫁給我?」
劉賀從皇太後那里回來以後,帶了一個意料之中的消息給我。作為南國送來和親的公主,我來到北國的任務就是嫁給劉賀。皇太後很清楚對目前的劉賀來說,我們的聯姻是何其重要,所以催促劉賀趕緊跟我成親,而婚期就定在了一個月之後。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嗎?」我親手沏了杯茶遞到他手里。
「我以為你跟李承歡……我以為你們……」劉賀之前一直很擔心自己將這個消息帶給我的時候,我會憤怒,會哭泣,會拒絕,然而最終卻什麼都沒有,我只是很平靜的點了點頭而已。
「李承歡他根本不需要我。」我說。
「不需要?」劉賀很不明白我的話。
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有些事情只要我知道就好,他不必知道,我也不必解釋。
「如果皇上沒有什麼其他事情的話,我想先回去休息了。」我沖他緩緩作揖之後便直接轉身退出了永新殿。
殿外,許久不見的潘太傅正垂首站在門口,他在等候劉賀的召見。
「恭喜公主。」潘太傅顯然也知道我跟劉賀下月要成親的事情,所以在見我的第一時間便躬身祝賀我。
我沖他微微一笑︰「多謝潘太傅。」
走出永新殿,李承歡如影隨形的跟在我的身後,他奉命保護我,沒有我的吩咐一刻都不能離開。
「你真的要跟他成親嗎?」李承歡當然是沒有資格進永新殿的,也不可能偷听到我跟劉賀的對話,顯然他會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是潘太傅跟他說的。
「那你以為我來北國是為了什麼?」我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反問他。
「你真的決定嫁給他?」李承歡又問了我一遍。
我冷笑︰「御天狼將軍,你究竟想說什麼?」
他見四下無人,突然一把拉過我的手,將我整個人都拉進了一邊的一間空房里。
「你在生我的氣是嗎?」他將房間的門關上,不讓我出去。
我詫異的看著他。
「好吧。」他似乎決定了什麼,「如果你是在生我的氣,那我就跟你道歉,之前是我不對,請你現在原諒我,好嗎?」
他這是?
他見我依舊不說話,便直接道︰「我不希望你因為跟我賭氣而將自己的人生就此錯付,你明白嗎?」
原來如此。
我煞有介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軍你放心,我決定嫁給劉賀並不是賭氣,我也不會將我這一生隨便托付給一個人的。」
他驚訝的看著我,隨即卻又搖頭道︰「靈夕,你別再意氣用事了,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談談。」
我也跟著搖頭道︰「將軍我想你誤會了,我並沒有不跟你談的意思,只是我們身份有別,你以後最好還是稱我為公主比較好。」
「什麼?」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靈夕,是朋友之間的叫法,如果我們還是在前往北國的路上,我不介意我們以朋友相稱,但如今,我們人都已經到了北國皇宮了,繼續這種叫法恐怕就不妥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我輕笑︰「公主和將軍也許可以做朋友,但皇妃跟將軍是絕不能做朋友的,這關乎皇室尊嚴和權利等級問題,我想將軍您是了解的。」
「別再用你的偽裝了好嗎?」他忽然一把拉住我的雙手,逼迫我看著他,「我只想跟那個真實的靈夕好好的談一次,就一次而已。」
「我不真實嗎?」我好笑的看著他,「你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我嗎?」
「我當然知道!」
「哦?你怎麼證明你知道呢?」
在這個世上,除了自己以外,沒人能知道別人究竟什麼時候是偽裝,什麼時候又是真心的,所謂人心不可測,便是這個意思。
他緊緊盯著我︰「我就是知道。」
我剛想發笑,卻被他一把緊緊抱在懷里。
跟之前一樣,他的吻總是這樣突如其來,我本想掙扎,可一想到也許這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接吻,便放棄了抵抗,任由他肆意掠奪著。
承歡,我是真的愛你,你可听到我的真心嗎?
「你哭了?」當他發現我的眼角有淚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即便激動道,「你為什麼會哭?是因為你也听到了你的心意對嗎?是因為你愛我對嗎?」
對,都對,你說的很對。
我抬起手很隨意的將那一抹眼淚全部擦去︰「我哭是因為,我覺得我們這樣很對不起主上。主上對你恩重如山,你卻在這里輕薄他的準皇妃,我真替他感到悲哀。」
「什麼?」他有些難以接受的搖著頭,「你在騙我對不對?你為什麼還是要用偽裝來對我說話呢?」
我繼續剛才的冷笑,仿佛那個吻根本不存在一樣︰「我說了,我沒有偽裝,這才是我的真心。」
「那之前你為什麼又那樣對我?千方百計的向我表達愛意?我不相信你之前所做的那些只是為了好玩而已。」
「當然不是為了好玩。」我說,「我沒那麼無聊。」
他的目光猛地一亮,似乎又看了希望。
我輕笑一聲繼續道︰「因為那個時候我無依無靠,你知道的,我是從尼姑庵里出來的公主,不管是在南國還是在其他地方,我都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勢力,為了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活下去,我必須為自己尋求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在我不確定劉賀是不是就是那個依靠之前,我必須緊緊抓住你。你是將軍,文武雙全,一旦我有危險會為我奮不顧身,我沒有看錯你,你對我真的很忠誠,也很好的將我安然護送到了北國,不過……」我停頓了一下,「不過現在不需要了,劉賀對我真的很好,而且不管是外貌還是地位權利都遠遠要高于你,所以,我不必再在你面前演戲了,你的可利用價值到此結束。」
「利用?」兩個字仿佛是從牙尖擠出來的一樣,帶著萬般的艱難。
我想了一想又補充道︰「哦,當然,你還是將軍,我跟劉賀的江山還是需要你來保衛的,只要你做的好,我們會給你豐厚的獎賞,這點你大可放心。」
「我不要什麼獎賞!」他突然沖我大吼道,「我只想要回當初你對我的那顆心!」
我無奈的攤開雙手︰「可當初本來也就沒有什麼心,你要我拿什麼給你呢?」
眉頭深深的糾結在一起,他不懂,他迷茫,他憤怒,他傷心……我從中看到他的千百種情緒,可我卻不能為他解開。我很想告訴他,我愛你,你等我,等我將劉賀的所有事情解決掉,我們再一起離開,可如今已經不單單是劉賀的事情那麼簡單了,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只有……讓你傷心。
「哈。」他忽然笑了一聲,這一聲笑讓我汗毛直立,「原來你只是在利用我,看來我還是把你看得太簡單了,你果然是一個聰明人,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被你利用著,對你而言,能被利用的人才有留在身邊的價值是嗎?」
不是,我利用過朱齊修,利用過朱齊治,也利用過趙蘇城和宋天饒,但唯獨,我沒有利用過你,我對你是真心的!
「是啊。」我微微笑著,「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不配留在我的身邊。」
「那你現在為什麼還要留著我?」他低著頭問我,「是因為我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嗎?」
我能說是我舍不得你離開嗎?
「你沒听到我說嗎?我還需要你來保衛這北國的江山啊。」我又一次拍著他的肩膀,「你是個人才,文武雙全,南國之所以會讓我來和親就是因為缺乏將才,怕被他國侵略才要跟北國達成聯盟,而你就是個將才,是北國不可或缺的將軍,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繼續為我們效力。」我見他面露憤怒之色便緊接著道,「當然,你要愛情,我可以給你愛情,慧郡主那麼愛你,我相信你們以後生活在一起必定也會很幸福,再說她養父又是國舅,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們有的,你也會有,這是我可以承諾給你的飛黃騰達的未來。」
「我要不要跪下向你謝恩?」李承歡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讓我娶我的親妹妹,是為了拉攏潘濬的關系?還是為了安撫我這個被你利用的千瘡百孔的心呢?」
「親妹妹?」我愣了一下。
「慧兒在我心里跟我的親妹妹有什麼區別?你卻幾次三番的要我娶她!」他憤怒的握緊了拳頭,「你的婚姻被南國皇帝用來做了工具,所以你也要用我的婚姻來做你拉攏人心的工具嗎?」
不!我當然不想你娶慧兒!因為我愛你啊!
我天真的看著他︰「我以為你會喜歡慧兒的,畢竟她跟敏兒是親姐妹,在長相上還是很接近的……」
「敏兒已經成為過去了,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你能找出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妹妹給我嗎?」他突然一把將我推到了牆邊。
我遺憾的看著他︰「我的妹妹已經是西國的皇後了,不過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有辦法讓別人做出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來,你知道的,西國有位叫伊朵的神醫……」
「 !」碩大的拳頭擦著我的發絲打在牆上,牆面裂開一條細微的裂縫。
如果打我一頓可以讓你不那麼難過,我情願讓你打死。
我假裝緊張的大口喘息著︰「御天狼將軍,你別這樣,萬事好商量!」
「商量?」李承歡突然邪邪道,「公主既然那麼喜歡利用被人,那麼我也可以跟你做筆買賣。」
「什麼買賣?」一種不祥的感覺油然而生,是關于那個「他」嗎?
他將頭湊了過來,緊緊貼著我的耳垂道︰「今晚,在這里,把你自己給我,我李承歡這一輩子都為你北國效力至死,你看怎麼樣?」
「李承歡你胡說些什麼!」我憤怒的抬起手想要打他,卻被他一把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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