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歸期將至
青隻昨夜秋風起。無限個、露蓮相倚。獨憑朱闌、愁望晴天際。
夜,洛斐然望著寂靜的夜空,一聲嘆息,就算他的容顏,醫術,琴技皆是絕冠天下。只是,若一切皆不能隨心而行,意義何在?他寧可棄了這絕世神醫的名頭。只求,普普通通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就連這樣簡單的要求,他都做不到,他都不願放過過他……
洛斐然包扎著自己腕上的傷口,傷痕在洛斐然原本便柔若無骨的腕上,顯得分外分明。血,染紅過他的唇,他的腕,他的蕭,他的琴,待它染遍全身,便是他離去之時。
看來,不遠了……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也許此生有次經歷,老天也算待他不薄。從袖中取出一蕭,扶了扶上面的血痕,有些迷惘,那時的自己,究竟是有多恨?恨到以自己為代價去激怒他?有時候,只覺可笑,他在乎過嗎?只有自己那麼傻……
只是現在,突然不恨了。沒有他,他不會是絕世神醫;沒有他他不是學得如此精湛的醫術;沒有他,他不會彈奏如此憂傷的琴音;沒有他,他也不會遇見她……
即是只是片刻,他也願意付出他的一生,他的一生原本就不長,要他敞開心扉去接受一個人,他做不到。但待著這里的短短幾天里,他似乎才真正感覺自己像個人兒,第一次有人對他憤怒,而不是有求于他的畢恭畢敬,也許當真是他見得太少了,在他的印象中,這個世間,太冰冷……沒有人會真正關心他的死活。若哪天,江湖穿出絕世神醫的死訊,世人所惋惜的不過是少了一份絕世醫術,少了一幕絕色風景,不過這些不過是屬于絕世神醫,卸下絕世神醫的光環,他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洛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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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天空下,她也同樣望著那無際的黑夜,看著與他同樣的夜景。心,也是同樣的亂……
遠處傳來腳步聲,夜婉凝收起心緒,轉頭一看,淺淺一笑,道了聲︰「娘。」
薄江雲將手中之物交于夜婉凝︰「凝兒,收了這天山雪蓮,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
「娘,你說。」
「我要你拜那位公子為師!」
「娘…你……說什麼?」夜婉凝做夢也不會想到薄江雲的要求會是如此,原以為,她會讓她與洛斐然斷絕關系,可她竟要他拜他為師?夜婉凝覺得,近來的一切,自己是越來越看不透了,娘和那位公子,究竟隱藏了什麼?
「凝兒,你答是不答應?」薄江雲完全沒有顧及夜婉凝的疑慮,執意要得到結果。
「娘…我……」話至一半,卻听簾後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我不答應。」
夜婉凝望向垂簾,風輕輕的吹著,簾珠在風中緩緩搖曳著,使簾中人的背影更為耐人尋味。
「在下無德無能,受不起姑娘一聲師傅。也從未想過要收徒。」他本不願竊听他人談話,無奈內力在身,耳力極好,即是刻意回避,也會听出一二。
「公子,你……」夜婉凝段未想到,洛斐然僅會听到她們的談話。
「姑娘不必為難了,在下過幾日便會離去。這幾天,多有打擾,還請見諒。」
「……」她不語,能說什麼呢?留下他?又有什麼理由呢?說白了,他們之間,什麼關系都沒有。
「天色不早了,姑娘和夫人先行休息吧。在下方才無意听見談話,實屬意外,還請見諒。」館中不大,洛斐然清冷的嗓子在屋中回響,句句刺痛夜婉凝的心房。
夜濃時,洛斐然起身,側立于窗前,蕭聲響起。不多時,窗外飛來一只信鴿,洛斐然取下信鴿腿上的卷筒,將手中一張字條放入筒中。輕撫了幾下信鴿潔白的羽毛,信鴿在無盡的黑夜中飄然飛去,化作這個白點,直至淹沒……
他是時候,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