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錦雖然不明白沈修為什麼這麼著急離開,但是逐漸開始把自己原本在末世的習慣撿起來的她還是很快就清醒了過來。「阿修?」注意到對方沒有開車的打算,游錦偏了偏頭。
「來不及了,游游,背好。」沈修也說不出究竟會發生什麼,但是那股壓迫感揮之不去,他拉開後備箱,拿出一大卷困得嚴嚴實實地東西,之後束縛在自己的背上。游錦把他們一直帶著的兩個背包裝滿,看著車里剩下的食物和藥物長嘆了口氣,雖然她很舍不得,但是她從過去末世經歷得出來的一個經驗就是要相信自己的同伴。
沒有爭執,沒有疑問,游錦和沈修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融入黑暗中。在離開之前游錦不是沒看到院子里有個角落一個黑影的蠕動,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她知道那是小男孩。有那麼一瞬間,游錦是想要帶他離開的,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雖然這家人對那個孩子不算好,但是這個村子怎麼看還是相對有秩序的。她跟沈修的路不好走,她不能隨意帶著人去冒險。
兩個人一腳深一腳淺地向著村子後面的荒地里走去,游錦在沉默了很久之後發現沈修並不是沒有目標,隨著他們的努力,周圍的植被明顯越來越多,高聳而密集的樹林,在沒有一絲風的夜里張牙舞爪,跟夜色融為一體。
游錦努力不讓自己害怕,但是周圍除了他們行進的聲音之外什麼聲音都沒有還是讓她覺得毛骨悚然——這不正常,就算是蟲鳴或者夜間的動物都該有些聲音。可是周圍實在是太靜了,安靜到了仿佛這附近只有她跟沈修兩個活物。「阿修,我們去哪兒?」終于,游錦頂不住壓力問了出來,她一把抓住了沈修的左臂。
「累了?」沈修听到游錦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喘息,反手把對方的手握住,「游游你知道現在幾點?」他沒有回答,反而問出了一個新問題。
「大概……四點半?」游錦抬頭看了看樹叢間的一小片天——那里仍舊是極致的黑,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沈修從懷里模出一塊表,向游錦的方向傾斜。游錦注意到那是一塊看上去很普通的機械表,跟電子表不同,它並沒有背光功能。可是奇異的,表盤上的時針和分針在沈修傾斜出某個角度之後反射出一點點藍色的光。那光並不是很強,最起碼無法照亮任何一小片黑暗,但是辨識出時間是沒有問題的。「八點?!」游錦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她一下子明白了沈修為什麼壓力這麼大,「阿修,這究竟……」
「我也不知道,游游,」沈修在這一點上倒沒打算隱瞞,從一開始,他就要他家小媳婦能跟他站在一起,「但是我覺得有問題,那個地方不安全。」
游錦深吸口氣,沒有繼續往下問,現在所發生的一切跟她記憶中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與其去思考究竟是怎麼回事還不如信任自己的丈夫。是的,沈修是她游錦的丈夫,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家人。
對游錦不吵不鬧不發問的態度很滿意,沈修越來越覺得他的靈魂在進入這個身體之後最大的收獲就是遇到了這個小媳婦,不管他們原來關系怎樣,現在的沈修很確定他不會放手。
為了節省體力,兩人沉默地一前一後繼續在林子里穿行,游錦不知道沈修是怎麼辨認方位的,但是她注意到他們腳下的地勢越來越高,感覺上像是在爬山。不知道行進了多久,就在游錦覺得自己的肺開始第三次刺痛的時候,她的眼前慢慢變得空曠,天依舊是純粹的黑色。很快空曠的部分越來越大,游錦發現他們確實上了山。
「游游,怎麼樣?」沈修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這具身體跟他原來自己的完全不能比,不過隨著他異能的覺醒,似乎體能也在發生變化。可即便是這樣,他停下的時候還是覺得一陣腿軟,要不是那股揮之不去的壓迫感,也許他早就停下來了。
游錦說不出話來,她的胸口像是破舊的風箱一樣上下起伏。沈修在黑暗中辨別周圍的環境,之後他的眼楮亮了起來,「游游,我們去那邊。」
順著他指的方向,游錦看到在靠近山頂的附近有一個被幾塊大石頭擠壓出來的小空間,她努力扯了扯嘴角,馬上意識到對方看不見,只能伸出手踫了踫沈修的手臂。沈修知道那就是同意的意思,兩個人攙扶著走進那個小空間,將身上的東西放下,他們都撐著沒有坐下。
沈修一邊活動四肢一邊低低地笑了,他就知道了他家小媳婦不是一般人,大部分人在將近六個小時不停歇的行進之後都會不管不顧地坐下,可是他們不知道,一旦他們坐下了,想要再站起來就很困難了。現在他們的處境並不十分安全,撐著慢慢休息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阿修……」游錦破碎的聲音響起,她本來是打算問問看下一步的計劃的,可是還沒等她說完對方的臉色就變了,原本漆黑而安靜的夜空毫無預兆地被四五道紫色的閃電撕開,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轟轟轟」。
閃電的出現像是打破了什麼,在這幾道閃電還沒有完全消失的時候新的閃電成幾何倍出現在天空中,黑色的幕布像是通電的電網一樣在幾十秒之內編織出了密密麻麻的銀紫色,這顏色甚至讓人有一種身處白天的錯覺。
游錦還在發呆,大自然的威懾讓人自然地感覺到他們的渺小。沈修已經開始動了,他把自己一直背著的大卷扯開,隨著他的動作,大卷里面「嘩啦啦」里面掉出來不少東西。
「阿修,那是什麼?」借助閃電的光,游錦驚訝地發現那些 里啪啦摔下來的東西里明顯有槍。
「游游,快來幫忙。」沈修沒時間解釋,手里的軍刺一下又一下扎進下面的土地,閃電實在是太厲害了,他必須把他們身上的金屬都埋起來,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游錦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她勉強自己揮動「野營刀」,兩人伴著連綿不斷的雷聲在這個勉強算是「洞穴」的最深處挖了一個小土坑,把身上跟金屬相關的東西都埋了進去,最後扔進去的是挖洞用的刀。
「披上。」沈修最後拉過大卷,把游錦跟自己裹在一起。他甚至用繩子把他們相鄰的手牢牢綁住,現在外面只是閃電和打雷,下一步也許就是暴雨了。
游錦這才知道他們身上披著的是軍用的篷布,從邊上的孔洞判斷這應該是一頂帳篷,只是游錦不明白,沈修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弄出來這些東西的。不過她很快也就沒時間去想這件事了,沈修的判斷很正確,在閃電和驚雷「纏綿」了一段時間之後,雨水終于不甘寂寞地從天而降,沒過多長時間,那個岩石圍出來的小空間的「門口」就成了水簾洞,由于水流的速度太快它們的中間已經完全沒有了間歇。
「轟——」從遠方再次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游錦的手忍不住抖了起來,幾乎是同時,她發現自己的丈夫抬起沒有跟她綁在一起的另一只手,細細的水流慢慢從他的掌心溢出來,速度是游錦以前見過的幾十倍。
「空氣中的水分子比平時多了好多,」沈修的聲音已經平靜下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能力完全來自對空氣中水分子的提取,那麼沒有比現在更有利于他學習、挖掘自己異能的時候了。「游游你放松。」他說著,把兩個人綁在一起的另一只手抬起來,兩只手相對,使勁一拉,一條嬰兒手臂粗的水柱出現了。游錦能感受到他們綁在一起的手有些涼,不過因為外面的瓢潑大雨本來就讓空氣變得濕冷,游錦也就沒當回事。
游錦沒當回事不代表沈修能,前殺手先生最不相信的就是偶然。從一開始他就發現自己的異能「生成」的水溫度好像有些低,只不過那時候因為量少他不能確定。不過在水分子極度活躍的現在,沈修憑借手中快速提取的水終于確定了他的假設。
閉上眼,沈修開始回憶他運用異能時的每一絲感覺——他的手指覺得潮濕,他想要它們聚集,但是它們太多了,所以他必須壓縮它們的生存空間,壓縮……壓縮……沈修的思維在這個詞上來回打轉,他有預感想清楚這個問題至關重要。
「阿修!」游錦的眼楮猛得睜大了,拜良好的視力所賜,她透過「水簾」發現亮如白晝的外面開始出現影影綽綽的黑色,伴隨著越來越大的轟鳴聲和腳底的振動,游錦說不出來,但是她也同樣感到危險。
女人的尖叫拉回了沈修的思維,這段時間認識到游錦冷靜的男人沒有絲毫抱怨的意思——明顯外面出了問題。沈修果斷拉出一個水「平面」,直直地插|進門口的「水簾」,在他異能能維持的輸出範圍內,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十厘米左右的空隙,雨水從「平面」的兩邊被分開,又在下面很快集結。
「嘶——」游錦倒抽了一口涼氣,通過空隙,他們能看到有什麼從遠方排山倒海地沖過來,下面原本應該是密林的地方像是被什麼趟過來了,閃電從未停歇,天空是不正常的慘白。
「海嘯!」沈修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水分子進一步增多,像是迎來了它們的狂歡,游錦的臉全白了,B市算不上沿海,跟最近的海洋中間還隔著一個T市,現在沈修說是海嘯,那麼也許他們根本就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