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一旦心安,就沒人能近身,他一手扶著石頭棺材,一手揮舞蓮花木棒,逼近的人一個一個被打出去。[詞*書/閣]趁著間隙,我看了看爺爺的腿,不知道是誰把他傷的這麼重,半條腿已經血肉模糊,可能爛了好多天了。我一陣心酸,飛快的繞到石頭棺材後面,抽身下水,抓著一條在水中來回滾動的鐵索,拼盡全力一拉,河對岸操控鐵索的人承受不住這股大力,連人帶索栽進河里。
金窯那邊有幾個高手,勉強能頂住旁門的攻擊,我一根一根的拽著鐵索,想把河面先騰清。前後十多分鐘時間,又是一片閃亮的光柱從不遠處出現,旁門之間的警哨聲,還有吆喝聲響成了一片。
「老爺子!還等什麼!」金大少估模著情況又有點棘手,連聲沖著我們大喊道︰「還不走!他們又來人了!」
很快,後面趕到的人已經逼近了戰團,這次來的人不多,然而個個都是扎手的硬角色,我看見一個老頭兒,眼皮子一翻,露出一雙重瞳,抬手把兩個金窯的人一起打翻在地。我是長了一些本事,然而對付那種真正的強者,仍然力有未逮,看見形勢一緊,我什麼都顧不上了,使勁推著爺爺,讓他進棺材下河。
我沒有別的念頭,自己能不能頂得住,這無關緊要,爺爺曾經不要命的護著我,讓我月兌身,這一次,是我該盡孝道的時候了。
「老哥!你犯什麼迷糊!」金大少一溜煙的跑過來,快的電光火石一樣,從背後一腳把一個旁門人踢倒,心急火燎道︰「快走!現在還硬撐什麼!」
「走!」爺爺一閃身,跳進石頭棺材,緊接著,石頭棺材在河沿兒上微微一動,慢慢的劃向水中。鎖河的鐵索被我拉走了三四根,不能徹底鎖住河面,我擔心爺爺,隨即也跳進了石頭棺材,棺材越劃越快,轉瞬間就到了河邊。
「老爺子行行好,搭我一程,我瘦,能擠得下。」金大少也不管我們同意不同意,苦笑著就朝棺材上擠,他跳進來的同時,石頭棺材已經完全進了水,嗖的一滑,貼著水面急速向下游漂去。
棺材從鎖河陣的縫隙間鑽了出去,一月兌困之後就像風馳電掣一樣,喘兩口氣的功夫已經順水漂了一兩里地,岸邊的人徹底追不上了,金大少回頭望了幾眼,如釋重負,一**就坐下來。[詞*書/閣]我沒理他,看著爺爺的樣子就難以自持,他歲數這麼大了,是誰傷了他?這麼狠的心!
「爺,您的腿」我扶爺爺坐下來,小心翼翼的看看腿傷。
「不要緊,我這把老骨頭,還硬著,不要緊」爺爺半臥在石頭棺材里,他很欣慰,寬懷,又有一點抹不掉的傷感︰「好孩子,我沒事的,不用掛念」
「爺!是誰傷了你!」我趕緊掏出賽華佗親手配的傷藥,給爺爺裹傷,大河不穩,七門人進行一次反擊,立即就遭到瘋狂的反噬,爺爺的功夫,絕對不會比老鬼差,能傷他的人,除非是團團圍攻。
「好孩子,不問了,不要問了」爺爺明顯在全力回避這個問題,我不肯听,一個勁兒的追問,問到最後,爺爺輕輕嘆了口氣,轉頭望著旁邊滾滾流淌的河水,道︰「除了那個人,誰還能這樣傷到我」
我還要問,但是想起金大少還在旁邊,很多話爺爺不會明言,所以就暫且閉嘴,幫爺爺把傷裹好。
「爺,長門回來了。」我道︰「他之前就說過,如果遇見你,讓我跟你說,不要再鎮河了,上岸吧。」
「那不行,孩子,那不行」爺爺的目光黯淡下來,道︰「沒有人鎮河,事情會越來越嚴重,有些人,已經耐不住要搞亂這條河了」
金大少的確很礙事,我跟爺爺交談不能隨心所欲的想說什麼說什麼。但是我明白,我們難,爺爺也很難,他不知道前後跟撈鼎的人斗了多少次,那艘拖著大鐘的鬼船被打沉了,再也召喚不住鎮河的陰兵,所有事情,都要爺爺自己去面對。
我們順水漂了很遠,天還沒有亮,石頭棺材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爺爺拖著腿站起身,道︰「孩子,走吧,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我悔,悔當年自己的念頭太簡單,什麼都不教你,讓你白白吃了這麼多苦,孩子,你怨我不?」
「我知道女乃女乃的事,也知道爹的事,我不怨。」我搖搖頭,道︰「我知道,您只是想讓我過的安穩一點,爺,我沒有怨言,一句都沒有爹很好,龐狗子也好著」
「孩子,你走吧」
驟然間,我一下被爺爺抓在手里,爺爺的經驗豐富,功底扎實,抓著我之後順手就把我丟了出去,身子剛剛落水,就听到金大少也在哀求,但是沒用,他隨後也被爺爺丟到水里,兩個人落湯雞一樣,我浮出水面,想要追趕過去,因為還有一些事情沒能找爺爺問清楚。
「孩子,回去吧,見到大哥,替我跟大哥磕頭。」爺爺默默站著,石頭棺材的速度一下就加快了︰「跟大哥說,陳老六沒臉再見他,這把骨頭,就丟在大河里了」
我沒有來得及答話,石頭棺材已經在視線中變成一個黑點,再也追不上了。我和金大少從河里慢慢的找機會爬上河岸,現在是安全了,但心卻一直穩不下來。
「老哥,今晚的這個事,你也是看見了,我們金窯出了死力了,這下跟旁門的翻臉,我回家怎麼交代?」金大少哭喪著臉︰「我家老爺子鐵定要把我吊起來打啊」
「我問你。」我怕金大少再突然逃走,抓著他的胳膊,道︰「金窯和排教之間,有什麼牽連?」
「老哥,實話實說,這件事,是我家老爺子跟排教談的,大排頭紅娘子她女兒,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啊,前幾天不是打算拾掇點禮物去岳母家里拜拜山,結果叫你把金女圭女圭王給搶了。」金大少愁眉不展,他年輕,硬著頭皮跟旁門翻臉,給金窯帶來很大的禍端和麻煩︰「老哥,放眼河灘,誰比我慘?我他娘的現在連家都不敢回,老哥你就行行好,別把我逼死了」
小九紅在我心里的分量,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她這個人,好像已經跟我的心連到了一起,每每听到不好的消息,就感覺心要被人割走一塊。我沉吟了很久,道︰「我不為難你,我和小九紅生死患難,但是門戶不對,以前的事,我不說了,你幫個忙。」
「什麼忙?要人要錢,那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我想見見小九紅。」我望著金大少,道︰「我跟紅娘子是死對頭,你有金窯這層關系,想想辦法,讓我見見她」
我根本想不出該怎麼挽回這種頹勢,但心里只想見見小九紅再說。這話一說出來,金大少就模鼻子摳眼,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想了好半天,他才下了決心般道︰「好吧好吧,老哥,我反正有家回不去,正好到排教丈母娘那里躲一躲,認認門,但是老哥你心里要有譜啊,那是我沒過門的媳婦,是我的啊」
我看得出,金大少這個人油頭粉面,但心性還是不錯的,否則不會拼著跟旁門翻臉的危險,護著爺爺先走。我暫時和他結了伴,兩個人隱藏行蹤,一路到了跟彌勒當時約好的地點,在哪兒等了兩天。
彌勒來了,跟我說了說情況。那只大金女圭女圭的確是罕見的寶藥,老鬼能不能醒過來,這要看他的造化,但是有那只金女圭女圭,至少可以吊住他的命。
我安心了一些,三個人就開始朝排教的老窩趕路。過去,三十六旁門那樣的草莽家族都有個總壇,是家族的核心所在,但紅娘子做事比較小心謹慎,沒有固定的老窩,時常在幾個排工聚集地交換著住。金窯跟排教有點瓜葛,金大少知道紅娘子這段日子呆的地方。我們沿著河岸一直走到老沙河,那是一段已經干涸了很多年的故道,越過老沙河,再走上四五天,就能到達目的地。
七門和金窯現在都變成了旁門的大敵,所以三個人加了百分百的小心,總是趁著半夜去趕路。這天夜里,我們走到老沙河北邊二十多里的一片林子邊,河灘沒有特別大的林場,這片林子不算大,樹剛開始抽芽,三個人就坐下來休息一下,金大少煙癮特別大,不停的抽,一邊抽一邊跟我們念叨,我和彌勒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忍不住就閉上眼楮,讓自己清淨一下。
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頭頂像是刮過一陣若有若無的風,風吹著還未長出葉子的樹杈,微微的發出嗚嗚聲,那本來是很普通的風聲,但是我的眼楮猛然睜開了,覺得那聲音,如同一個人的哭泣聲,隱隱約約,又飄渺無形。
我的心開始突突的亂跳,心里有種形容不出的傷感和悲涼,那哭聲,怎麼听起來這麼熟悉?熟悉到好像一個認識了許久的人,就在附近一個未知的角落里,默默的看著我,小聲的嗚咽。
這像是哭聲一般的風聲頓時讓人不安,我慢慢的轉頭看了看四周,目光還未掃過一遍,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啪嗒啪嗒的落到頭發上。
詞書閣提供無彈窗的文字章節在線閱讀和TXT電子書免費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