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學究的講述聲情並茂,且帶著一種隱約的神秘,我是有些意想不到,這樣的故事流傳了成百上千年,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幾乎已經成了定數,但那些上古秘辛的真相,真的和傳說不同?老學究看著我臉上淡淡的疑惑,接著就開始繼續解釋。*
軒轅黃帝大戰蚩尤,這段上古時的事情流傳到後世,大概是成者王侯敗者寇的原因,往往都被形容成正義戰勝邪惡。兩個南北不同的部族為了生存而戰,不死不休,九天玄女在這個事情中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世人傳說,正是因為她的幫助,黃帝才得以順利的大敗蚩尤,取得中原地區的掌控權。
但是老學究說,玄女幫助軒轅黃帝,是因為黃帝屬下的部族是中原的原住民,蚩尤只是一個外來者,屬于南方的蠻部。玄女的本意,只是不同的部族各自安居在各自的地域中,相安無事,她並不希望對某一方趕盡殺絕。
「蚩尤太強了,被後世稱為戰神的人,可想而知。」老學究嘆了口氣,道︰「不在大戰中殺掉,那場征戰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在那樣的情況下,暫時沒有別的選擇,玄女相助黃帝,一鼓作氣擊敗蚩尤,將其格殺。傳說蚩尤戰敗身亡的時候,天崩地裂,長江倒流,蠻部上下哭號震天,蚩尤的尸體被運回了南方。這一切,不是玄女的本意,她悄然南下,親眼看到當時的南部地偏人稀,窮山惡水,蠻部的老百姓不受教化,用獸皮裹體,茹毛飲血。而且,蚩尤戰敗之後,中原部族仍在追擊,迫使殘留下來的一部分蠻部繼續南遷,一直到了南疆地區,從而演化出了後來的三苗。所以在歷來的傳說中,苗人一直奉戰神蚩尤為苗族的先祖。
在這種勢態之下,玄女救活了在大戰中被格殺的蚩尤。蚩尤的生死,在後世的傳說中一直都是個謎,有的說他在當時的斗爭中戰敗而亡,有的說他歸順了黃帝,主掌軍事,其實是被玄女救回了一條命。那場戰爭確立了軒轅黃帝部族在中原的正統統治地位,驅逐了蚩尤的蠻部,玄女心懷慈悲,在救回蚩尤之後,又給了他兩頁殘書。
「是什麼書?」我听到這兒的時候,總感覺那段上古秘辛中充滿了不為人知的神秘和謎團,顛覆了我過去的認知。
「許久的事了,誰知道呢?」老學究搖搖頭,道︰「玄女交給蚩尤那兩頁殘書,只是為了讓蠻部能在環境惡劣的南疆繼續生存下去。」
黃帝居于中原,蚩尤主掌南疆,各自生存,這才是玄女想要看到的結果。從那之後,雙方的確經歷了一段漫長又安寧的歲月,我心想著,以蚩尤那種彪悍又強勢的性格,他大概不可能因為一次戰敗而徹底心服。但是他的命是玄女救回的,玄女只要在一天,他就只能屈居南疆。
事情如果一直這樣持續下去的話,那麼至少南疆和中原之間不會再有什麼大的沖突,但過了不知道多少年,變故終于發生了。
「玄女羽化了。」
「她會羽化?」我雖然沒有讀過書,但是心里卻明白,羽化這個詞,其實指的是死亡。不管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傳聞,還是我自己的觀點,都覺得九天玄女,那應該是一個神仙一樣的存在,已經月兌離了生老病死。
「這世上,有神仙嗎?」老學究淡淡笑了笑,他說,玄女也只不過是個人而已,一個出眾又特殊的人,好像我所知道的那些奇人異士,或許會活的很長,但終究要死去。
說到這里的時候,老學究的神色中總有種我琢磨不透的淡淡的異樣,我覺得那種異樣的背後可能還隱藏著什麼,只是自己猜不出,而且他也不肯說。臉龐上的異樣一晃而過,他接著講了下去。
玄女羽化,屈居在南疆很多年的蚩尤馬上開始蠢蠢欲動,他始終記得當年被黃帝大敗的屈辱。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變遷,蠻部生活在偏遠的南疆,實力已經大打折扣,而中原地區接連經過堯舜兩代人王的治理,世道清平,繁盛強大,僅憑刀兵,蠻部很難再有任何的優勢。
這種故事,很難確定出一個非常精細的年代,只能大致推斷出,應該發生在舜帝時期。蚩尤無法在軍事上取得決定權,他就另闢蹊徑,從南疆無聲無息的北上,然後西去。
說到這兒的時候,我心里一動,不用老學究在多解釋什麼,我自然而然就能想到,蚩尤當年西去的終點,很可能就是大河的源頭,很可能就是聖域。
「他想復仇。」老學究一句話就道破了蚩尤的意圖。
按照我過去听到的一些隱秘,在黃帝大戰蚩尤時,中原大地上好像還沒有大河。那條河,是被人開出來的,一道巨大的裂縫在大地上從西到東不斷延展,滔天的水全部被收入裂縫中間,最終形成了這條橫亙華夏大地的河流。
舜帝晚年,洪水肆虐,正是因為禹王治水有功,天下臣服,從而才得到了舜帝的信任和禪讓,最終成為天下之主。而此刻听著老學究的講述,當時那場禍害大地的洪水,好像並不是毫無來由就出現的,那很可能跟遠離南疆趕赴極西的蚩尤有關,很可能就是蚩尤引發出的大水。
大水咆哮,中原地區忙于治理水患,南疆的三苗,還有跟隨蚩尤秘密西去的人都有異動,從南面和西面兩兩進逼中原,當時的舜帝已經老了,為了擇選可以統帥中原繼續發展強大的明君,他特意把權力放給了禹王。禹王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匆忙勞累,一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他對付的不僅僅是水患,還有*。
平亂的過程很漫長,而且今天的人已經無法詳細的得知具體的經過,但是最終的結果非常明顯,水患和*都被禹王平息了。禹王繼黃帝之後,又一次打敗了蚩尤。對于這種先後兩次給中原大地帶來戰亂和水患的人,不應該存有憐憫,然而禹王殺不掉蚩尤,全都因為當年玄女留給蚩尤的兩頁殘書。盡管殺不掉,卻不能再讓他放任自流,休養生息之後繼續給中原帶來大禍。禹王平定大亂,之後采取了非常手段,鎮壓了蚩尤。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子忍不住一抖,我想起了當時譚家婆子從大河里釣尸過話時得到的情況,尸骨說大河河底的漩渦下頭,好像有一雙如同星辰一樣不滅的眼楮,而且我剛剛又看到了那顆在井中蓬勃跳動的心髒。
老學究仿佛知道我想問什麼,隨即就點了點頭。禹王大敗蚩尤,不能把他徹底格殺,分尸鎮壓在大河中。蚩尤第二次大敗,三苗和聖域的蠻部都認為這次他是真的死掉了,九黎,聖域,都進行了隆重的葬禮。
但是,當年玄女留給蚩尤的兩頁殘書有著巨大的效用,蚩尤被分尸鎮壓,隱患依然存在。萬般無奈之下,禹王不得不親自進行長時間的計劃。血肉鑄九鼎,一身十死,固守大河。
我心里一驚,那口井中的心髒,十有*就是當年被分尸鎮壓的蚩尤的心,過去多少年了,它依然在跳動,好像隨時都會從大河中掙月兌出來,難怪蓮花木會載著七門老祖爺的真身過去壓制。但是這種壓制,能持續多久?如果等蚩尤的心髒真正掙月兌出來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我一下子有些了然,我們河鳧子七門從古到今,不停的巡河,不停的奔波,就是為了協助當年的禹王,來鎮壓留在大河中的蚩尤殘尸?
一定是這樣,我忍不住暗中念叨了兩句,如果不是這樣,七門何苦死死的守在大河兩岸,那麼多年都不曾離開,不曾放棄。
「蚩尤如果真的從大河中掙月兌,會發生什麼?」我越想越覺得不安生,大河中的九尊銅鼎,已經有三尊離開了原地,那種平衡是當年禹王苦心才營造出來的,一旦被打破,就很難完全恢復原狀。七門老祖爺真身鎮壓井中之心,那也只是無奈之舉,可能無法長久。
「我不知道他從大河掙月兌,將會發生什麼,但那並不重要。」老學究想了想,抬眼望著我,道︰「他被分尸鎮壓那麼多年,就算現在掙月兌出來,也不會再有從前的那種威勢,你知道不知道,蚩尤已經不重要了,真正可怕的,是蚩尤下面的東西。」
「蚩尤下面的東西?」我愣了愣,但是隨即就想起來,之前在井中觀察那顆心髒的時候,就隱然覺得,那顆心髒的下面,還有一片隱隱約約的淡淡白光。我根本不知道那白光是什麼東西,又意味著什麼,然而此刻听老學究一說,我立即就意識到,那片白光中的存在,才是大河下的終極隱秘?是比蚩尤更加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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