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懷瑾深知自己兄長的脾性,為免徒生不快,等李名遠話一落音,他就上前一步,還了一禮,在李名遠受禮的誠惶誠恐中溫言道︰「如此,就叨擾李先生了。」
一旁的姚懷禮瞪了姚懷瑾一眼,想要拒絕,卻最終沒有開口。
上回能夠救李小嬋一家于危難之中,還借機狠狠懲治了王大富,多虧了姚懷瑾仗義相助,出謀劃策,鼎力相助,姚懷禮承他這個人情。
而且,姚懷禮想,反正自己只是被迫陪同來的,一切旁觀就是了,少說少做,等到麥子收完,他就自由了。
李名遠得了姚懷瑾的話,非常地開心,立刻領了兩位貴公子,特地在一向人多的地方繞了一圈,才到了自家門口。
姚懷禮和姚懷瑾不是第一次來李家村,自然看出了李名遠故意帶他們繞圈子,以在村人們面前顯擺的意圖。只是可惜了,農忙時節,大家或是在家里準備收割事宜,或是在地里忙著收割,哪有幾個閑人在村子里閑逛。
對此,姚懷禮環抱雙臂,不屑地冷哼一聲。
一旁的姚懷瑾微微微一笑,輕搖頭。
這些一心顯擺的李名遠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兀自洋洋得意。
到了門口,李名遠大喊一聲「貴客來了,還不快出來迎接」,一早就得了囑咐的文嫻趕緊盛裝迎了上來——大夏天的,穿的還是當初在踫到姚懷禮的成衣鋪里買的春裝,故意要引得姚懷禮的注意,也不嫌熱得慌。
可惜,姚懷禮見了沒有任何表情,因為他壓根兒就不知道文嫻當初買的是什麼衣服。
李名遠和文嫻見狀有些失落,然而也不敢出言詢問,只是諂笑著將兩人迎到了正屋里坐下。
桌椅板凳,早就被文嫻擦得 亮。
桌案上,早就擺放好了名茶細點。
李名遠自然少不了一番殷勤的勸讓。
雙方客套話說了一籮筐,這才轉入正題。
「不知李先生對于李家村今年保障麥收,有何建議?」姚懷瑾微笑著開口詢問。
李名遠忙站起來,拱手彎腰,像早上在衙門里一樣,洋洋得意地把李小嬋給他擬定的《麥收十條》,又從頭到尾十分流利地背誦了一遍。
姚懷瑾心底對李名遠這種照本宣科的行為不以為然,然而面上卻只是微笑,沒有任何表露。
兩人又商討半天,姚懷瑾見李名遠除了圍繞《麥收十條》打轉兒,再也提不出任何切實可行的建議,心底嘆息,不明白一向英明神武的父親,怎麼會選了李名遠這樣一個繡花枕頭做代理農監,難道僅僅是因為李名遠有一個特別聰慧能干的女兒,曾經幫忙懲處過何氏一流和王大富嗎?
姚懷瑾正這麼想著,一旁一直悶著頭閑坐著的姚懷禮,遍尋一圈不見李小嬋的身影,順嘴問了一句︰「怎麼沒有看見李姑娘?她不在家嗎?」
李名遠和文嫻一听,頓時激動地雙雙站了起來。
李名遠更是掩飾不住一臉喜色地急切道︰「大公子是要找小女嗎?小女午飯後就去地里察看麥子去了,要不學生這就將她尋回來?」
文嫻更是補了一句,討好道︰「小嬋听說大公子您要來,本來是想要留在家里等候的,但是鄰居非要拉著她一起去地里看看,她這才不得已離開的。這會兒想著不能拜見大公子,面謝大公子當日的救命之恩,小嬋心底指不定有多後悔呢!」
姚懷禮是個粗人,沒有听出李名遠和文嫻熱情背後的意圖,隨口答道︰「哦,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能耽誤李姑娘的正事。什麼恩情不恩情的,只是舉手之勞。」
一旁的姚懷瑾卻是看出了苗頭,李家夫婦倆,這是明顯想要把女兒往姚懷禮懷里送啊!
真是好算計!
可是他姚懷瑾,卻是決計不能讓自己的兄長倒霉地攤上這樣的岳丈。
微微一笑,姚懷瑾岔開話題,正色道︰「先前李先生說,想要組建一個麥收‘搶收隊’或是‘稽查隊’的,來預防天氣不測和歹人偷盜。這件事,依我看,還得村里有名望的人出頭才好辦。不知李先生心中可有人選?」
李名遠被姚懷瑾問得一愣,心底有些不悅姚懷瑾打斷他撮合李小嬋和姚懷禮,但是礙于姚懷瑾的身份,他只得強作歡笑道︰「要說最有名望的,學生一時還想不出來,不過要說李家村人人都畏懼的,莫過于大戶王有財了。」
听李名遠說起王有財,姚懷瑾暗自點點頭。
對于王有財,姚懷瑾並不陌生。先前因為李小嬋捐糧一事,王有財這根王大富布置在李家村的暗樁被拔了出來,姚懷瑾為了扳倒王大富,還特地地調查了他。
雖然現在王大富自己元氣大傷,顧不上王有財;而王有財又早在姚士卿的授意下切斷了與王大富的聯系,不得已夾著尾巴做人,已經收斂了不少。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的王有財,依然是李家村的老大。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李先生,帶我們去拜訪一下這位王有財,商談麥收之計。」姚懷瑾笑道。
雖然很想留姚懷禮在家里,以便創造機會給他和李小嬋相處,但是李名遠也不敢違抗姚懷瑾的命令,只得按下滿心的不甘願,帶著兩人去王有財家。
三人前腳剛出門,李小嬋後腳就進了院子。
其實,李小嬋已經從地里回來好一會兒了,但是遠遠地見李名遠領著姚懷禮和姚懷瑾兩兄弟進了院子,想到李名遠和文嫻的如意算盤,她干脆扭身躲了起來。直到眼見著姚懷禮和姚懷瑾走遠,她才回家。
文嫻一見李小嬋進來,立刻後悔不迭地抱怨道︰「唉呀,怎麼這麼不巧,大公子才走,你就回來了!你要是再早回來一步,或是大公子再晚走一步……」
「娘您要是沒事,就把裝麥子的布袋再檢查一下,看有沒有破洞漏糧的,提前給補上。我剛才看了,咱家的麥子,最遲大後天就可以收割了,免得到時候修補來不及。」李小嬋連珠炮似的打斷文嫻的話,「我還得去糧倉收拾收拾,就不陪娘您說話。」
說罷,李小嬋提了桌案上的茶壺,又抓了幾塊點心,一頭扎進糧倉里去了,任由文嫻在後面呼喊。
麥收大忙天兒的,哪有那個功夫瞎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