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里想打退堂鼓,但是一想到李小龍最近茶不思飯不想的樣子,李大娘一狠心,為了兒子的幸福,她就是拼了這張臉,也得向文嫻求來李小嬋這個兒媳婦!
「說起來小嬋也有十三歲了,時間過得真快!」李大娘故作感慨。
文嫻端著代理農監夫人的架子,不得不應聲道︰「對啊,真是時光如梭,歲月如歌,眨眼,就十三春秋了。」
說話的同時,不忘記賣弄自己的才學。
李大娘心底不喜文嫻的賣弄,面上卻笑著贊道︰「要說啊,也是你們夫妻倆把小嬋教得真好,家里地里的活兒都是一把好手。更難得的是,小嬋還是個斯文有禮的才女,這一下子,就把村里的其他姑娘都給比下去了!」
文嫻原本听前半句的時候,還生氣地以為李大娘又在含沙射影地說她和李名遠要靠女兒李小嬋養活,但是听到後半句,頓時就得意起來——李小嬋的滿肚子才學,還不都是她和李名遠耳濡目染的結果!
「哪里哪里,都是大嫂子夸的!」文嫻笑眯眯地說,眼楮彎成了剛升起的新月。
李大娘一見文嫻高興了,這才大著膽子,裝作不經意地感嘆道︰「就是不知道誰家有這個福氣,能夠娶得上小嬋這樣的好媳婦兒!」
文嫻心里一喜,差一點忍不住沖口而出,「自然是知府大人家的大公子那樣儀表堂堂的人兒,才配得上我們小嬋」!
幸好文嫻雖然熱衷于攀龍附鳳,但也不是十分地傻,再加上李小嬋一再地警告她謹言慎行,她自然知道這種還沒有定下來的事,自己在家里偷著樂就行了,沒必要見誰都嘮叨上一兩句。
而且只有這樣,等到喜事到來那一天,才能真正地讓大家對自家刮目相看。
清了清嗓子,文嫻才又力作平靜地說︰「這種事,誰說得準呢。得看緣分!」
李大娘只當文嫻面上掩飾不住的喜色,是因為她夸贊了李小嬋,便大了一分膽子,上前一步,玩笑似的小聲笑道︰「都說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咱們兩家一直相交甚好……」
李大娘還沒有說完,文嫻立刻就沉下臉來,一臉正色地打斷了她的話︰「大嫂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小嬋畢竟是還未出閣的閨女兒,要是壞了我們小嬋的清譽可就不好了!」
文嫻的疾言厲色,讓李大娘心里一沉,不由地想要退縮。
但是一想到痴情的兒子,李大娘又不得不硬氣頭皮賠笑道︰「你這是哪里的話?小嬋,我那是拿她當閨女疼呢,怎麼會壞她清譽?我只是覺得咱們兩家一向交好,不如親上加親……」
「實話跟您說了吧,大嫂子。」見李大娘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圖攀附自家,文嫻面色更冷了,不留情面地說道︰「我們家小嬋,是絕對不會嫁給莊稼漢的!」
李大娘聞言,頓時猶如五雷轟頂,愣愣地站在原地。
文嫻見李大娘那呆樣,心底嗤笑,推說自己還有事要忙,自去屋子里閑著去了。
燥熱的西南風在院子里盤旋,重重包圍著李大娘。
可是李大娘卻只覺得渾身冰冷,腦袋里一片空白,只有文嫻的那句「我們家小嬋,是絕對不會嫁給莊稼漢的」,像是魔咒一般,在她腦海里不斷地盤旋。
彼時,李小嬋正在自家的麥場里翻曬麥子,對于家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不遠處,李大爹和李小龍也正在攤曬自家已經揚干淨的麥子,不時地朝李小嬋這里張望。
李小嬋咬著下唇,眉頭緊皺,一邊翻曬麥子,一邊想著怎麼自然地把李小龍喊過來,跟他把話說清楚。
那廂,李大爹見自家的麥子已經攤開,便朝李小龍努努嘴,小聲說︰「你去小嬋那里幫忙,記住機靈點!」
李小龍看了看李大爹,又飛快地偷偷瞥了眼李小嬋一眼,難為情地站著,一步也不肯挪動。
李大爹見狀,頓時急了,把木杴往李小龍面前一戳,壓低著聲音,機關槍似的急怒道︰「臭小子你去不去?!還想不想要媳婦兒了?!男子漢大丈夫的,干脆點!扭扭捏捏的,跟個娘們兒似的,像什麼樣?!快去!」
說著,李大爹拿木杴,就要往李小龍**上招呼。
李小龍忙跳著躲開了,看了李大爹一眼,見對方正跟自己瞪眼,似乎自己再不走,他立刻就要再次用木杴招呼自己。
李小龍這才悶頭放下手里的木杴,從麥場邊上的牛車里拿起鐵叉,悶頭又朝李小嬋走去。
遠遠地見李小龍獨自走來,李大爹並沒有跟著,李小嬋頓時心里一喜,忙想著一會兒怎麼開口。
「我爹讓我來幫你。」李小龍走過去,低低地對李小嬋說了一句,便拿著鐵叉悶頭賣力地干起活來,將麥子挑得又快又好,卻再也不肯跟李小嬋說一句話。
自打李小嬋收下簪子,故意說是李大娘送給她的,李小龍似乎有些了解李小嬋的心意了,雖然他還想是堅定地想要把李小嬋娶回家,但是卻沒有勇氣再開口了。
李小嬋見李小龍故意躲著她,只得自己湊上前去,誠懇地說︰「謝謝小龍哥!也謝謝大爹!」
李小龍看也不看李小嬋,低頭悶悶地說了句「不用謝」,便只管一個勁兒地往前走翻麥,心想自己做的李小嬋都看在眼里,總有一天她會明白,自己對她才是真的好!
李小嬋卻覺得自己吃了個閉門羹,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但是一想到李大爹看著她,樂呵呵把眼楮眯成一條縫兒的樣子,李小嬋只得又厚著臉皮,跟上李小龍,一邊翻麥,一邊裝作閑聊︰「對了小龍哥,簪子的事兒,我還沒有謝過大娘呢!等這兩天忙完,我可得好好地謝謝她!」
「別!」一直把頭勾得跟豆芽菜似的李小龍,聞言突然抬起頭,直盯著李小嬋急切地說︰「你千萬別跟我娘說我……」
話未說完,李小龍就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猛地閉上了嘴巴,面色發窘,尷尬地別過頭去,飛舞鐵叉,將面前的麥子翻得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