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風波因起珠花簪,刁奴蓄險心欺人(三)
因是主家之子,又與韓悼滑位高權重不同,還能有辭令推月兌,所以那怕還有一人沒走,韓束都要陪著。
故,待韓束回他自己的院子時,已是酒氣滿身,腳下踉蹌,夜半三更了。
知時和遂心听到來報,忙出來扶的。
一時要解酒湯,醒酒石的動靜,就鬧了半天。
待到韓束覺著好受些了,歪在炕上,又吃了一盞釅茶,知時才接過小丫頭們絞來的熱帕子給韓束擦臉。
只是韓束卻不讓知時踫,自己拿過熱帕子擦了一把,道︰「今兒這麼好的日子,怎麼不見你戴我賞你的那支簪子?」
韓束這話說得忽然,又一副醉眼迷離的樣子,一時還真瞧不明白,他到底是真心要拿問了,還是故意試探的。
只是知時知道,白日時韓束是瞧見了花羨魚頭上的簪子了,也算準了韓束要問的,所以自然不會說她嫌棄那簪子,隨手扔了的,最後自以為聰明道︰「前番我早要尋來戴的,可不知怎麼的,怎麼都找不著了。說來更奇怪,今兒花二姑娘的頭上的那支簪子,瞧著倒像我那支的。」
韓束將帕子擲回銅盆,坐起身來,淡淡道︰「是嗎?賞你個簪子都存不住,這樣丟三落四的,如何還能指望你打理得清楚我的東西。以後我的東西你就不用管了,只交給遂心就是。」
說罷,韓束下炕趿著鞋沐浴去了。
留下一時還未想明白過來的知時,怔愣在那里。
知時是秦夫人給的丫頭,韓束是攆不得她了,但要拿捏她是輕而易舉的。
只是從前不必要,如今卻不同了。
遂心雖也不算不上是韓束身邊指得上的人,但在知時沒來時,遂心就是韓束的大丫頭。
可知時來了後,知時仗著是奉了秦夫人之命,總攬起韓束身邊的大小事兒,不把原來韓束身邊的人放在眼里了。
所以現下韓束拿遂心來制衡知時,最合適不過了的。
遂心也是謹慎人,起先不過以為韓束是一時的酒後之言,不可盡信,一時倒還不敢問知時要鑰匙。
只後來的幾日,韓束不論是吃茶、更衣、還是洗漱等事兒,都不讓知時近身了,多少人才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就算知時是秦夫人指過來,日後做韓束屋里人的又如何。
韓束連踫都不踫的,日後還怎麼算是屋里人。不說以後有了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怎麼一個拿捏她知時的,就是如今不得韓束的心意她也不過空有的體面罷了。
想明白這層,遂心便沒了顧忌。
這日,遂心收拾好韓束的幾病寶劍,便來問知時要堆東西的那間小房的鑰匙。
知時不以為意便將一大掛鑰匙都給遂心。
遂心將寶劍存放妥當,回來對知時道︰「爺說了,以後爺的東西只我保管著了。只是姐姐事多,沒有我總來問要鑰匙的道理。依我看,這要鑰匙還是我自己拿著的好。」說著就把鑰匙往自己袖里藏了。
知時正指派小丫頭們他們屋里針線上的活計,听遂心這般說,頓時將臉沉了下來,啐了一口,道︰「你也配。」
遂心依舊笑道︰「我也知道自己不配,到底是也指派的,我也只得听命。」說罷,也不管知時氣得通紅的臉面,便走了。
小丫頭們來回瞧知時和遂心她們兩個,一時有多少人听味兒來了,就不知道了。
但素日里被知時打罵欺壓過,暗生怨懟的人,便一時都冒了頭和知時作對了。
一日里,知時就不知受了多少頂撞,氣得知時伸著蔻紅的指尖,罵道︰「賤蹄子,真當我就是失勢了的,都敢照面踩了。也不想想我原是誰的人,只要我去回一句,就夠你們受的。」
這話,果然就是讓一些人有了顧忌,不敢看知時了。
只遂心听了,從外頭進來假意罵那些小丫頭們,道︰「你們這起子目無王法的東西,又怎麼氣著你們知時姐姐了?依我說,我們這里也需得姐姐去回明白,整治整治了,也太不成樣子了。」
罷了,遂心又掉過臉面來,對知時道︰「只是姐姐想怎麼回太太?說爺瞧不上姐姐,不讓姐姐服侍,空佔個名頭,不得人心?」
知時氣得臉都黃了,顫顫道︰「不勞你費心。有你好果子吃的時候。」
說罷,知時掩面哭著跑了出去。
就在知時跑出院子時,同來找她說話的綠蔭撞了個對面,把綠蔭撞了趔趄。
綠蔭才要罵是那個不懂規矩的莽撞鬼,就見原來是知時。
而知時一見到綠蔭,立時便撲了過去,靠在綠蔭身上,哭得越發傷心了。
綠蔭看了眼院子里頭,又看看知時哭成這般模樣,知道定是出事了,便也不在這里問緣由的,領著知時只往人少處去。
待知時哭了一會子,綠蔭這才問︰「怎麼了?」
知時一面抽噎著,一面就將事故一五一十地說了,罷了又道︰「是爺他自己不做好事,如今事情敗露了,他就拿我作伐子。家里那起子賤蹄子又慣會牆倒眾人推的。今兒我定是要和太太痛回一回,他們才知道我的厲害。」
綠蔭听了,忖度了一會子,才鄭重道︰「這事兒你還是不回的好。」
知時抬頭,不解道︰「這話怎麼說,都他們自己的錯的,我怎麼就不能回?」
綠蔭壓低了聲音,道︰「你忘了當初太太是因的什麼,才把你指給了大爺的?」
知時道︰「怎麼會不記得。」她一直就仰仗著這點,在韓束院子里作威作福的。
綠蔭見知時還沒醒悟過來,也就顧不得臊不臊了,紅著臉面道︰「那如今呢?你如何了?」
知時理直氣壯道︰「我倒是願意的,可爺他近都不讓我近,怎麼能成事兒的。」
綠蔭嘆了一氣,道︰「所以你就要回太太去?你這痴人。就是太太也沒有強按著大爺近你的道理。太太只會說你不中用,不能服侍的。只要你這廂回了,那廂太太就另指派人來服侍了。那時,你可就越發難站了。」
知時這時候才想明白這里頭關節,「那我怎麼辦?」
綠蔭道︰「這事兒不能讓太太知道,會說是你無能的。如今你雖不得大爺親近,到底還是太太指派過去的的人,大爺屋里沒人能壓過你去的,只管拿出大丫頭的款來壓制她們。」
說罷,綠蔭給知時出了幾個主意,回頭知時和遂心就斗了個平分秋色。
韓束就要的就是這結果,省得服侍的人都沆瀣一氣,整日活在秦夫人眼皮子底下。
這下知時人等就都有事要應對的事兒,就顧不上去給秦夫人當耳報神了,更不得閑去指證明花羨魚了。
而攔風居里,這幾日的門戶是越發嚴謹了。
珠兒和來娣,還有麗娘被康敏革了三個月的銀米,又得了一番戒飭,小懲大誡。
只是唯恐還有遺漏,不說花羨魚的東西,就是花玄魚的東西,康敏都讓人又重新清點了一遍,這才放心了。
這事兒是可大可小的,花景途到底是男子多有不便,只得都交給了康敏處置。
韓太夫人生辰過後,韓束倒是十分想來見見花羨魚,只是如今越發不能了,只能旁敲側擊地問花淵魚。
只是花淵魚心中也不知存了什麼事故,時常長吁短嘆的,鬧得韓束也不敢多問了。
卻說元宵又臨近,秦夫人又要打算起來了。
這日,韓涵算準了日子來給秦夫人省晨。
韓涵說了幾句請安問好的話,便滾進秦夫人的懷里,撒了好一會子嬌,才道︰「娘為家里整日辛勞,女兒瞧著也心疼。如今眼看我也大了,該學著打理家務雜事了,二則也正好給娘分擔分擔。」
秦夫人把韓涵當是心頭肉的,見女兒能這般體恤她的勞苦,自然是高興的。
後來秦夫人想了想覺著依女兒的年紀也是時候了,便打算著先拿輕省的事兒給韓涵練手,于是就要將針線房的事兒交給韓涵打理。
韓涵那里能要的,她一想想要的可是廚房差事兒。
秦夫人又一想,廚房里的一概所需歷來有買辦統管,廚房里的人也都是好些幾年的老人了,穩妥得很,就是韓涵有冒進之處,也不能出什麼大錯。
且如今廚房里頭等要緊的不過是元宵的事兒,可秦夫人早早就擬好了章程的,照著做沒大錯,于是秦夫人便依了。
韓涵一得秦夫人應準,頭一件便是走馬上任去了。
雖說將軍府里各家各院都有小廚房,但平日里不過是用來燒個水,煎碗藥的,總管一日三餐的還是大廚房。
大廚房里的大管事,正是韓涵乳娘張嬤嬤的姐姐,叫王寶山家的。
王寶山家的是早從她妹妹張嬤嬤那里得了風聲的,這日一听說日後大廚房由韓涵掌管了,王寶山家的沒有不獻殷勤的。
廚房烏煙瘴氣,油煙沖天的,不好說話,王寶山家的就早早收拾出一間小耳房。
待到韓涵看過了大廚房,受了半天的煙燻火燎的味兒,一到這干淨整潔的小耳房,自然就十分受用了。
王寶山家的親手上了茶,又獻了才出籠的小點,道︰「二姑娘是金枝玉葉,怎麼好來廚房這種地方的,有什麼話只管傳小的就去回就是了。」
韓涵笑道︰「我日後到底要將廚房打理起來的,不親自來一趟心里沒數。」
王寶山家的陪著笑臉,道︰「姑娘的這話也是理兒。」
韓涵這才問起廚房里的事兒,「你且說說,如今各房各院,都是一個什麼份例?」
作者有話要說︰別晚上別說發文,就是作者後台和評論區眉頭都打開不了,今天看後台數據,還是跟狗啃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