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柳依依投繯自盡,穿越女借尸還魂(五)
花羨魚帕上所題的,到底是詩是詞?麗娘不識字,自然不認得。
寫完,花羨魚又將一樣東西遞給麗娘,吩咐她送福康堂去給崔穎。
罷了,花羨魚又道︰「若祖母和姨祖母問起,便說我尋柳姑娘說話去了。」
麗娘答應了,又道︰「那我一會子見著珠兒和來娣,讓她們到那邊找姑娘去就是了。」
花羨魚點點頭,吹干帕上的墨字,又袖入手中,出門去了。
花羨魚的忽然到來,自然讓柳依依和韓芳都有些意外。
如今雖說韓太夫人已發話了,但柳夫人到底還不讓韓芳出門,只一味讓韓芳家中做針黹,收心養性,以便日後出嫁。
可見韓芳還依舊看不慣花羨魚的。
所以一見花羨魚,韓芳便陰陽怪氣道︰「想來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就不知道花三姑娘到底所為何事而來了。」
花羨魚今日不為韓芳而來,自然不同她一般見識,笑道︰「真讓芳姐姐給說著了,今兒我還真有事找柳姐姐來了。」
柳依依歷來習慣為別人的陪襯,今兒忽然被人前點名自然有些詫異,「找我?」
花羨魚拉過柳依依的手,十分親熱地往窗邊的炕上坐去,這才又道︰「前番听聞柳姐丟了一塊帕子,可有此事?」
柳依依遲疑須臾,答道︰「正是。」
只是不待柳依依又說話,韓芳便先一步道︰「不過是一方帕子,我家什麼沒有,帕子還是有些的,丟了也就丟了,沒得還讓花三姑娘興師動眾地來問了。」
花羨魚也不理會韓芳的話,一心只看著柳依依。
到底是和花淵魚一般,做下了那等有礙名聲的事兒,自然就有些心虛了,故而被花羨魚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柳依依頓覺渾身不自在。
好半天才听花羨魚道︰「芳姐姐這話有失穩妥了。再不濟的東西也是我們女孩兒手上的物件,若是讓不相干的人得了去,也是不得了的事兒。不怕告訴兩位姐姐,我有位姑姑正因疏忽大意遺失了帕子,讓一無賴得了去,挾持威逼著要娶我姑姑。多少人不平的,卻又無可奈何。為了名聲,我姑姑到底是嫁了那無賴。」
听了這話,韓芳和柳依依倆人面上,是兩樣的顏色。
韓芳自然現了擔憂之色的,只柳依依知道自己的帕子在誰手上,自然是鎮定自若的樣子。
「此話當真?」韓芳忙問道。
花羨魚道︰「這種話如何渾說得的。」
韓芳放下手中的針線,過來對柳依依道︰「若如此,你的手絹還是找尋回來的要緊。」
柳依依躲躲閃閃道︰「談何容易。你又不是不知,我何嘗沒去找過的。」
花羨魚笑道︰「那這回柳姐姐可要謝我了。我幫你找著了。」
柳依依一時怔得不輕,回過神來急道︰「果然?」
花羨魚從袖中拿出一方折疊齊整的帕子來,「姐姐瞧,可是這個?」
瞧見帕子,韓芳和柳依依一時面上又互是兩樣顏色。
韓芳是懸心落地了,「這樣素淨的帕子,除了她沒人能有了。可見是找回來了。」
而柳依依見這帕子卻似見了鬼神般,驚疑愧懼,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來,「這……這……」
柳依依要說的自然是原在花淵魚手里的帕子,怎麼會到花羨魚手上了?只是這些她如何問得出口。
花羨魚笑道︰「姐姐可是要問帕子,我是哪里尋來的?這說來真真是天大的巧事兒。」
「怎麼講?」韓芳問道。
花羨魚道︰「說來這帕子起先還不是我得的。前些時日正刮大風,我哥哥要出門去赴傅家公子之約,沒想才一出門迎頭就被風刮來的帕子給蒙了滿臉。那時帕子髒得不成樣子了,我哥哥當下就要丟了去的,只是瞧見帕子的緞料非一般人能有的,便給了我,讓我洗刷干淨了四處問問到底是誰的,也好還了。這不,我才打听到原來是柳姐姐不見了帕子。」
柳依依一時又面如死灰了,「果然是你哥哥讓你還來的?」
花羨魚笑道︰「自然是,不然他留著做什麼?你們是不知,我哥哥待我嫂子極好,也到底是有了家室的人了,就怕有這些個來路不明的東西,讓我嫂子瞧見了傷心。」
聞言,柳依依面上越發沒了人色。
柳依依的異常這般明顯,花羨魚和韓芳自然也瞧出來了,都問道︰「可是覺著身上怎樣了?怎的忽然面色這般難看?」
柳依依也不先答話,竟先奪過了帕子,道︰「我……我只是覺著身上有些乏,眼……眼下……我也不便再陪羨妹妹了。」說畢,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就走了。
柳依依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韓芳自然是奇怪的,才要質問花羨魚,卻听花羨魚道︰「柳姐姐她怎麼了?我方才可是說了什麼冒犯了她?」
韓芳才要張口,可方才她也在的,花羨魚的確未說什麼不得了的話,所以一時韓芳也無話可說了。
見這般形景,也知柳依依打擊不小,花羨魚不再久留,便告辭了。
又說柳依依回到她房里,抓著帕子哭得是肝腸寸斷。
柳依依實在是不明,曾經溫厚文雅,小心勸慰她的花淵魚,怎的倏然間便換了嘴臉,棄她不顧了。
「難不成那些溫言的勸慰,都不過是你的虛情假意?」柳依依傷心地對著帕子問道。
若能夠,柳依依還真想當面問花淵魚,只是如何能夠的。
雖然同花淵魚未遇見過幾回,但花淵魚的敦厚柔情著實讓柳依依傾心。
可現下再想起花淵魚的種種溫柔,柳依依只覺心痛神痴,拿著帕子往面上拭去,沒想卻由內暈開墨跡一點來。
柳依依瞧見了,當下便止住了啼哭,好端端的自己又笑了起來,口中直喃喃,「難不成他這是在暗中給我留了話?」
柳依依忙忙攤開帕子,果然見上頭有字。
只是待柳依依瞧明白上頭的意思後,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一頭栽倒在床,再不省人事了。
柳依依的丫頭畫絹听到動靜近來一看,只見帕子飄落在地,上頭墨色暈開幾點,但字跡依舊昭然,「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
這話若是長輩說了,也不過當是教導,只是花羨魚卻讓柳依依以為這是花淵魚所說,柳依依便認定了,這是花淵魚直指她柳依依居心不良,不守婦德了。
柳依依還如何受得住。
見柳依依昏死過去,那里還有人留心這帕子的,少時房內便亂作一氣。
花羨魚也是才出了二房所居的院子,便遇上了找來的珠兒和來娣,主僕正要說話便見有人慌慌張張從里頭跑出來,對守院門的婆子道︰「快,快回二太太,柳姑娘不知怎的忽然就不好了。」
花羨魚冷眼看著這些人匆匆而來,又忙忙而去的。
珠兒見了則問道︰「柳姑娘不好,姑娘可要回頭去瞧一瞧?」
花羨魚說了句讓珠兒和來娣,很是莫名的話,「她倒是來得快。也好,去瞧瞧也好。」
彼時,柳依依躺在床上,被她女乃娘黃嬤嬤掐人中,愣是掐出一道深深的指甲印,柳依依方轉醒過來。
只是柳依依才一睜眼,便見花羨魚從外頭進來,一步,一步的,不緊不慢,仿若在閑庭信步,向她走來,生生把柳依依給壓制得氣兒都不敢喘了,兩眼大睜開,就似看見了什麼驚悚魘魔了一般。
眾人見柳依依這般,來回看花羨魚和柳依依。
花羨魚狀似未見眾人的目光,也不近柳依依去,拾起掉在地上的帕子抖了抖。
花羨魚的舉止並無不妥,然,柳依依卻又厥了過去。
此時柳夫人忙忙回來,見柳依依這般形景,直訓斥畫絹和黃嬤嬤,「讓你們小心服侍,你們卻總當是耳旁風。這下總算是鬧出事故來了,你們就安心了。我可憐的依依,怎麼就成這般模樣了?大夫,大夫可來了?」
柳夫人動怒,屋內眾人皆屏息斂氣,不敢再說話,只黃嬤嬤道︰「瞧姐兒的形景,怕是不知瞧見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了。」
柳夫人膽子小,最是听不得這些魑魅魍魎的話,見黃嬤嬤這般說,只覺脊背發涼,忙要喝住黃嬤嬤,只是底氣十分不足了,道︰「少……少在這……妄言鬼神,趕緊……趕緊找大夫來才是要緊的。」
花羨魚將帕子投入一旁的銅盆中,化開了上頭的字跡,只余下墨漬斑斑在上,不可再辨認,便轉身走了。
花羨魚帶著自己的兩個丫頭,回了攔風居。
經過這番打擊,柳依依必定不敢再有糾纏的心思了。
只是花淵魚那里,花羨魚卻知道還未了。
花淵魚能生出這等心思,自然是讓人可氣,但哥哥的性子花羨魚卻也是知道的,定還有別的事才能勾出花淵魚這樣的心思來。
只是這樣事兒問旁人怕是不清楚,只有崔穎了。
待崔穎回來,花羨魚借了個由頭,問起崔穎來,「嫂子,今兒我瞧我哥哥怎麼好端端的一個人在屋里常唉聲嘆氣的,可是和嫂子拌嘴了?」
崔穎怔了怔,忙道︰「這是那里的話。你哥為人最是謙恭厚道,與我縱不能成梁鴻孟光,卻也是他敬我,我敬他,眼見的和睦。也不說近來也是大年下事多的緣故,多少人情往來的事要應付的,早上我起了,你哥哥還未起;夜里我回了房,你哥又早安歇了,連話都未多有一句的,怎麼就傳說你哥哥和我拌嘴了?」
若是未出閣的姑娘定听不出這里頭的不妥來,也只有花羨魚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明天又周末了,他們又不用上班了,通宵看球神馬的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