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出生還不滿一年的時候出了場車禍,腿沒了,不過媽媽說,能活著就是上天給我們最大的恩賜!少了一條腿沒什麼大不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我上個星期還在校運會上得了長跑冠軍唷!!媽媽說以後要送我去參加殘奧會呢!!」
蕭晨的眸光驀地一沉,那一瞬間,從心里閃過的不知道是種什麼樣的滋味。
「叔叔,你是不是也出了車禍?沒關系,你等我長大,我們一起去參加殘奧會呀!!來,我們蓋個章!!」說著,男孩朝蕭晨伸出了手,小小的拇指在蕭晨的拇指上重重地蓋了一下,「這樣,我們一言為定!!」
男孩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陽光從他明亮的雙眼中穿過,投下閃爍的光影,蕭晨感覺有些晃神。
他到底在消沉些什麼?
也許,只是太習慣這種與生俱來的優勢了吧……
「好,我們一言為定。」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一道女聲︰「益陽,快過來,輪到你做檢查了!!」
「媽媽,我就來!!」男孩用雙手在嘴邊圍成一個圈,大聲地回答,臨走前,他又對蕭晨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叔叔,我叫陸益陽,是比太陽還要光芒萬丈的人,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說完,他朝蕭晨揮了揮手,小跑著離開。
蕭晨看著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
*
陸益陽快速向前跑著,剛剛轉過一個拐角,離開了蕭晨的視線,他的去路就被兩個般般大的小男孩攔住了。
「小子,我命令你以後天天去陪剛才那個叔叔,我可以每天給你二十塊零花錢!」左邊那個帶著一副墨鏡的,人小鬼道地道。
「你好,我叫白易宸,他是白易櫟,請多多指教!」右邊那個顯得有家教許多,他彬彬有禮地朝小益陽伸出手。
沒錯,這兩個小大人正是豆豆和瓜瓜。
陸益陽看著眼前這兩個忽然冒出來的男孩,有些靦腆地把手放在了瓜瓜手里︰「你好,我叫陸益陽。雖然我很想和你們做朋友,可是,我必須得去做檢查了,不然我媽媽該著急了。」
「誰要跟你做朋友了!!我們只想你每天抽那麼一點點時間,去陪陪剛才你在公園遇到的那個叔叔。」豆豆撇了撇嘴,似乎對這個陸益陽的「不合作」很不滿。
嘖,也不知道蕭壞蛋,哦,不對,是爹地,也不知道他那是什麼品位!
他和瓜瓜以鍛煉為借口,來這里蹲守幾天了,之前他天天都窩在那間丑不拉幾的病房里,今天不知道刮得什麼風,他居然出來了,還和這個臭小子聊得那麼開心!
這小子笑起來那麼傻,一看就知道智商不咋滴!!
「哦,我只有在例行檢查的時候才會跟媽媽來這里,我恐怕不能天天來呢……」陸益陽為難地撓了撓頭,「你們這麼關心他,怎麼不自己去陪陪他,和他聊聊天呢?」
「我們要是能出現在他面前,我們還會來找你嗎?!」豆豆直接炸毛,一把摘下架在鼻子上的墨鏡,「干不干一句話!當然,如果你拒絕的話,信不信我就讓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豆豆摘下墨鏡,陸益陽才發現這兩個男孩居然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神態上有些不同,一個有些火爆,一個則沉穩了很多。
「豆豆,你又看什麼電視劇了?」瓜瓜頭疼地看著自己身旁的兄弟。
「嘿嘿,我這樣是不是比帥多了?」豆豆得意地看向瓜瓜,最近他可迷tvb的《潛行狙擊》了,簡直熱血沸騰!如果他也有那樣的身手,爹地說不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瓜瓜重重地敲了他一下︰「少看些不該看的!遜斃了!!」
豆豆輕呼了一聲,捂著腦袋不說話。
他當然知道電視里演的都是假的了,可是,人有美好的願望有錯嗎?
「不好意思,陸益陽,我哥哥他,經常這樣,看了什麼電視劇,就很容易代入進去,你別太在意他剛剛說的話。」
「哦,沒事沒事。」陸益陽連連擺手,原來那個白易櫟是哥哥啊,他還以為是弟弟呢。
「是這樣的,那個叔叔幾個月前為了救人,自己受了重傷,這幾個月,他一直都很封閉,不見任何人。也許,是你們都……不太完整的原因,我們發現他很願意跟你說話,如果不麻煩的話,請你有空的時候來陪陪他好嗎?」
陸益陽一听,愣了一下,他怎麼知道他也不太「完整」?
媽媽說,只要他不說給別人听,也別把庫管掀起來,別人都看不出他是個沒有右腿的孩子呢!
瓜瓜像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解釋道︰「剛剛你掀起褲子給那個叔叔看的時候,我們也看到了。」
「哦,原來是這樣。」看著瓜瓜眼中的誠懇,陸益陽咬了咬唇猶豫了一下,「那我跟媽媽說說,我盡力。」
媽媽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需要幫助,而我們要力所能及地幫助這些人,他相信,媽媽一定會支持他的。
「好的,那先謝謝你!」
「不客氣!」陸益陽又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如果沒什麼其他事的話,我先過去檢查身體了!!」
瓜瓜微笑,禮貌地向他告別︰「好的,再見。」
待陸益陽走後,豆豆依舊是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瓜瓜,為什麼我們不可以去見爹地?」
瓜瓜瞥了他一眼︰「你忘了媽咪是怎麼跟我們說的了?」
「媽咪說,我們不一定要做啊!我現在一點都不喜歡媽咪了,我不明白為什麼她看起來一點都不想爹地的樣子!」
爹地為了他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媽咪自己不來看他也就算了,居然還不允許他們來看他,真是……太忘恩負義了,雖然他很不願意這樣說媽咪。
瓜瓜聞言,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道︰「豆豆,有些事情並不像我們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媽咪她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豆豆卻依舊氣憤︰「什麼苦衷?!現在爹地還在醫院里,她就整天和李叔叔在一起,李叔叔雖然也不錯,可是,他哪里有爹地好!!」
「你哪一次看到媽咪和李叔叔在一起的時候,有笑過?」瓜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豆豆,我們沒有指責媽咪的權利,如果我們足夠強大,就可以讓她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可是我們,卻什麼都做不到,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體諒她,不讓她覺得更難過……」
豆豆似懂非懂地听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為什麼他覺得瓜瓜的話越來越難懂了?
「她不讓我們去見爹地,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們只管听話就好。」
瓜瓜說完,看了眼不遠處,閻敏璇正推著蕭晨走過來,他連忙拉起豆豆的手,馬不停蹄地離開。
*
看著不遠處逃竄的那兩個小身影,蕭晨的黑眸微微眯了眯。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才那是豆豆和瓜瓜?
顯然,蕭夫人也看到了他們,她故意轉了個向,不動聲色地錯開了那個方向。
「媽,茗兒和那兩個孩子……」
蕭晨剛剛開了口,卻被閻敏璇強硬地打斷︰「晨兒,那個女人,你還是別再想她了,我不希望你以後的人生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是,她是很想想要孫子,可是,她更寶貝兒子。
那兩個孩子聰明伶俐,她很喜歡他們,也很希望能和他們住在一起,可是,他們是白茗兒生的孩子,而白茗兒,是蕭家的災星,她實在不願晨兒在因為這個女人而發生任何意外了。
閻敏璇強硬的態度,蕭晨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堅持︰「媽,你說得對。」
沒有人比蕭晨更清楚,蕭夫人有多渴望能擁有自己的孫子,可是,為了他這個不省心的兒子,她連孫子都舍棄了。
閻敏璇很意外他會這麼輕易就妥協,她以為自己還要費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說服他的。
「晨兒,等你好了,我們就去把孩子從那個女人身邊要回來,你放心,媽媽就算是傾家蕩產也不會讓蕭家的骨肉流落在外的。可是現在,媽媽只希望你能一門心思養病,好好的,康復起來,媽媽需要你,蕭氏也需要你……」
蕭晨笑了笑︰「媽,我懂。」
現在,這樣的他,還有什麼資格能給她幸福呢?
即使她願意讓他繼續陪伴在她身旁,他也不會允許自己這樣做的。
豆豆和瓜瓜,看起來又長高了不少,不過幾個月不見而已,卻像是恍如隔世。
閻敏璇推著蕭晨往病房走,在等電梯的時候,那對出現在牆壁電視上的男女讓蕭晨不禁抬頭看了過去,而閻敏璇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白石集團千金白茗兒將與李氏集團太子爺擇日完婚,據悉,兩人相識于伊斯坦布爾,已經交往了五年……」
剩下的話,蕭晨沒有听清楚,他只看到電視上的白茗兒穿著一襲抹胸短裙,看起來嬌俏迷人,而站在她身旁的李維森英挺逼人,兩人看起來登對極了。
「晨兒……」閻敏璇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
剛好,電梯到了,發出了「叮咚」一聲,蕭晨收回視線,淡聲道︰「媽,電梯到了,我們走吧。」
閻敏璇皺了皺眉,終于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這件事,他遲早會知道,能瞞這麼久也是因為他之前足不出戶的原因。
可是,他的反應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靜許多,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
閻敏璇憂心忡忡地看著蕭晨,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離開的時候,蕭晨正坐在病床上發呆,閻敏璇嘆了口氣,伸手抓過門把手,正想光門,卻听蕭晨的聲音從里面飄了過來。
「媽,幫我請最好的專業團隊,我要在最短的時間里康復起來。」
她要嫁給別的男人了……
她居然要嫁給別的男人了……
不,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