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歌坐在梳妝台前,將打濕的錦帕緩緩覆蓋在臉上。
今天的藥丸已經盡數吃完,那紅色的胭脂疤痕也該盡數消退了,錦帕緩緩擦過紅色的胭脂疤痕,一點一點,將那隱藏的面貌全數露了出來。
洗去臉上胭脂花,看著鏡子里的容顏,卻是讓蘇雲歌有些發愣。
這容顏妖嬈魅惑,如那含苞待放的初春桃花,道不盡千般風情,萬般風流。
面若那皎皎月色,眉如那墨畫生春,眼眸里透著三分清洌,三分魅色,三分狂傲,三分妖嬈,十二分顏色。說那山中雪蓮,風情亦不過如此。
水沉為骨玉為肌,千姿萬態勝朝霞。
可是,這明明就是她自己的臉啊!
蘇雲歌心里的震撼不足以用言語來表達,她該如何說?這張臉明明是她在前世中看了整整25年的臉。
為何,這蘇雲歌的臉與她以前的臉是一模一樣。名字一樣,可以說是巧合。那臉呢?若是連容顏都一樣,那也叫做巧合嗎?
一個是生活在皇權統治下男尊女卑的蘇雲歌,一個是二十一世紀逍遙殺手蘇雲歌。
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人,怎麼會如此的相像呢?
是誰說,巧合多了,就是陰謀論的開始。
「怎麼?看自己看的發呆了嗎?」蕭南朔的聲音緩緩響起。
「你不是要走了嗎?」蘇雲歌觀察了半晌,覺得蕭南朔的神色也無任何不悅,便是用著平常的話語答道。
蕭南朔冷冽的容顏在那陽光側影中,顯得也是越發俊美,那華貴的貂毛襯著他的脖頸,優雅無比。
蘇雲歌忽然壞心眼的想道︰難道夏天他也圍著這貂毛嗎?不會熱嗎?
她一想到,那唇角不禁就綻開了一絲笑意。
蕭南朔察覺到蘇雲歌那愉悅的氣息,不禁用眼眸認真的看著她。
他的眼眸如那寒潭清冽,深不可測。
「我要走了你就這麼開心?」
蘇雲歌被那深色的眼眸給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生怕那一雙洞穿世事的眼眸會看穿她心中所想。
一想到這里,她便是有些尷尬的轉頭,並不正面應答他這個問題。
「你吃過飯了嗎?」她側著頭,輕聲問道。
如同閑話家常般,掩飾著她的尷尬。
她側頭之時,將那修長如絲絨般的脖頸完全展現在了蕭南朔的眼前,白皙中帶著絲脆弱的美好。
蕭南朔看著那精致的脖頸,看著那她那一縷發絲悄悄溜到她的脖頸上,微微在那白皙的脖頸上輕晃著。
那發絲掃過那脖頸間,似是掃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帶起了一絲酥麻之感。
「沒有。」他淡淡的答道,那眼眸卻是絲毫未從那脖頸上移開。
「那同我一起去用膳吧!」
她轉頭便是撞入了那一潭清冽深眸里。
她那歡快的話語不自禁的有些在喉頭打結,那聲音也是越說越小,到最後似是在呢喃一般。
艾瑪,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什麼跟什麼?怎麼就說出要同他一起吃飯的話語呢。
「好。」
一字應答,帶著清冽氣息,與那桃花暖香一起,飄入蘇雲歌的耳間。
蕭南朔一字應答讓蘇雲歌眼里起了一絲驚異之感。
她只是隨口說說,卻不料蕭南朔答應的如此爽快。
她以為,蕭南朔這樣的人,是不屑坐在別人家吃飯的。
「我還以為你是不吃飯的。」蘇雲歌那心中這麼想著,到了口中,卻是吐出這樣一句話。
蕭南朔跳下窗台,那和著陽光的暖風撩起他的衣擺,劃一陣冷冽風響彖。
「我是人。」
蘇雲歌唇角勾起隱隱笑意,她知曉蕭南朔是說,他是人,怎麼可能不吃飯?
蘇雲歌與蕭南朔並肩走在那微風廊橋處,緩緩向著蘇府的飯廳內走去,偶爾廊橋下的湖水噗通一聲響枋。
側眼看去,便是能看到一尾錦鯉從那湖水中一躍而出,在那波光粼粼暖陽處,劃過一絲半彎弧線,再噗通墜下。
濺起陣陣水花,蕩起一圈圈波紋。
風光晴好處,層層漣漪蕩漾。
「蕭南朔,你真的要和我一起用膳嗎?」
蘇雲歌似是到現在還未能從蕭南朔的答應中回過神來,復又側頭問道。
「嗯。」
蕭南朔淡淡的答道,沒有不耐,沒有焦躁。
只是輕輕淺淺的應答。
蘇雲歌與蕭南朔走到蘇府飯廳之時,便看到蘇培他們已經坐在那鋪著繡花桌布的飯桌前了。
更甚者,已經動了筷子。
「雲歌。」
蘇培朝著蘇雲歌輕喊一聲,待看到蕭南朔之時,卻是垂下眼眸,不敢言語,連拿筷子的手都有些微抖。
這怎麼回事?怎麼墨王在這里?
蕭南朔看到飯廳里各色人的模樣,眼眸緩緩移到了蘇雲歌的身上。
她依舊不驕不躁,沒有一絲難堪,唇角一抹淺笑,仿佛什麼都不在意,又仿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給他添雙碗筷吧!」
一句話落罷,蘇培的臉色是徹底變白了。
「快快,添雙碗筷。那個……墨王爺,我們還以為雲歌今兒個不過來吃飯了……」
一番欲蓋彌彰的解釋反而將情境越描越黑。
蕭南朔並不作聲,只是坐到蘇雲歌的身旁,看著蘇雲歌動筷。
林側室與蘇婉仙在蘇培的示意下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待到午膳用完之時,蕭南朔卻是依然跟著蘇雲歌的步伐。
「咦,你今日不忙嗎?」蘇雲歌疑惑的看著蕭南朔。
往日里,蕭南朔就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里已是這麼久的光景,蕭南朔居然還未走。
蕭南朔冷著臉卻是不答話,只是自顧自的向著蘇雲歌的那臥房走去。
蘇雲歌有些一時失語的看著蕭南朔的背影,這人,進自己的臥房都是這麼理直氣壯。
「蕭南朔,你怎麼了?」
蕭南朔倚靠在那窗台上,蘇雲歌便是也坐了上去,懸著兩只腳,頗有幾分女兒氣息的嬌俏。
「你在蘇府過得很愉快?」蕭南朔眉眼間都是那淡漠之氣。
「唔……怎麼說呢,還算愉快吧!」蘇雲歌想了想,自打她在這蘇府生活後似乎也沒遇上過什麼事情。
林側室的刁難對她來說完全不成問題,難不成她還玩不過一個閨閣女人嗎?
「蘇雲歌,你早晚都會離開蘇府的。」蕭南朔忽然這麼說了一句。
「恩?什麼?離開是肯定的啊,容千尋與我的婚期就在不久之後,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唔……」
那言語戛然而止,仿佛有人生生阻斷。
蘇雲歌驀然睜大眼眸,瞳孔里充斥著驚異。
近在咫尺的容顏,清晰可聞的呼吸。
一吻,定心。
蕭南朔吻住她那粉女敕紅唇,他仿佛都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幽蘭深香。
唇間的感覺是如此的柔軟,柔軟如桃花瓣,一室安靜。
蘇雲歌的心跳陡然加重,連那呼吸都是急促了起來,她怔愣了一會兒,便是閉上了眼眸。
淺嘗輒止的一吻,唇與唇之間的相觸。
讓她的思緒歸于平靜,讓她的急躁歸于荒蕪,讓她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只那麼一會兒,便可歲月靜好,安心到老。
只是那輕輕一吻,不帶任何**。
似安撫,更似溫暖。
蕭南朔從蘇雲歌的粉唇上離開,帶著那暗香離開,絲絲縷縷的不舍纏繞在心間。
蘇雲歌感受到蕭南朔的離開,有些迷蒙的張開雙眼。
從未有人,一個吻,便能讓她感受到,溫暖與靜謐共存。
「蘇雲歌,別跟我裝傻,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蕭南朔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道,帶著絲絲蠱惑的氣息。
他一字落罷,那薄唇輕輕在她小露的肩上,印下輕輕一吻。
雖是一沾即離,但是卻讓蘇雲歌感受到那滾燙的溫度。
她的肩被燙灼,那心亦是被燙灼。
意識猛然回籠,跳下窗台穩住了自己的呼吸。
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膀。
「好吧,不和你裝傻就是。不錯,我早晚都會離開蘇府,早晚都會拋棄這里,不管最後會不會與容千尋成婚。」
「夜深了,我要歇下了。」或許是方才那一吻太過亂心,蘇雲歌已經沒有了以往的淡定。
腳步幾乎趔趄,一番梳洗便是躺倒在床榻之上,伸手扯過絲絨錦被,迅速遮掩住自己發燙的臉蛋。
半晌後,她感到那身旁一沉。
渾身一緊,這廝怎麼還不走?非要把她弄得下不來台才行嗎?
蕭南朔坐在床榻之上,倚靠著床柱,手輕輕的拍著錦被下蘇雲歌的身軀,似是在哄著入睡一般。
「雪蟾蜍在我的府邸,你若想拿就親自來我的府邸,這就是我的交易。」蕭南朔的聲音輕輕淺淺。
蘇雲歌心里一挑,心里無端開始發毛。
這蕭南朔話語雖是平淡,但是卻硬生生讓她听出了一絲危險之感。
她暗自吞了吞口水,緩緩從錦被處露臉。
「這召月國那麼遠,也太難為我了吧。」
她輕聲說道,帶著軟糯的語調,眼眸間也是有著無奈之意。
蕭南朔垂眸看著蘇雲歌,她似是一只嬌媚的小狐狸,帶著絲絲的討好意味。
他抬起手腕,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柔軟臉蛋。
「睡吧!我的話是不會收回去的。」
他淡淡的說道。
待到蘇雲歌安心的閉上眼之際,他又是輕聲道︰
「你若不親自來,那雪蟾蜍我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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