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歌側頭看去,果真是蘇婉仙,不過……真是喜感。
見慣了完美模樣的蘇婉仙,此刻乍然看到一個妝容凌亂,淚痕狼藉的蘇婉仙,不禁有些微微愕然。
「怎麼?我就來不得這里嗎?」蘇婉仙挑著眉梢尖著聲音道。
「不不不,老奴不是這個意思。」林嬤嬤急忙滿臉堆笑。
蘇婉仙冷哼一聲,幾步上前走到蘇雲歌的面前,手一揚,就往那張丑八怪的臉上狠狠打去。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
捂臉的不是蘇雲歌,卻是那蘇婉仙。
原來當蘇婉仙揚起手之時,蘇雲歌伸手便在中途攔截住蘇婉仙的手,然後另一只手揚起狠狠扇了回去,重重的,不留一絲余地。
對待敵人,她可從不手軟。
「啊!你個丑八怪居然敢打我。」蘇婉仙花容失色,以往端莊大方的形象此刻俱是沒有了。
蘇雲歌眼眸微微眯起,「我有什麼不敢的?還是你以為我會站著等你打?」
笑話,你都要動手了,我就索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你……你……」蘇婉仙氣得渾身發抖。
蘇雲歌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怎麼,不裝了?不裝溫柔賢惠了?」
這女人莫不是被慕寒雲逼瘋了吧,對著蘇雲歌做了這麼多年的溫柔姐姐,表面功夫一套一套的,今日里卻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蘇婉仙瞪著一雙通紅的眼,「都是你,都是因為你,肯定是因為你。」
一聲比一聲高,一字比一字重,看著她的模樣似要將她撕碎了吃到肚子里去。
蘇雲歌皺起眉頭,看著眼前這個發瘋的女子。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因為我?」
蘇婉仙咬著牙,想到那氣憤處似乎又想掄起手扇過去,但是想到剛剛非但沒打到人還被她反扇了一巴掌,頓時又忍住了。
「世上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嗎?慕寒雲前些天才見過你,今日就來退我的婚。若不是你作的孽,他怎麼可能變得這麼快?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糟糕,還有墨王願意娶你,就算是那定北王,即使是個殘廢,那也是個王。你已經有這兩個男人了,為什麼還要招惹我的慕寒雲,我平日里待你不薄,為什麼你要搶他?」
一番 里啪啦的話從蘇婉仙嘴里說出來,讓蘇雲歌頓時有些有些楞。////
什麼叫她有兩個男人了?
什麼叫招惹慕寒雲?
這女人一發瘋果真太可怕,什麼樣的帽子都往別人身上扣。
不過最關鍵的是她听出了一點苗頭。
「你跟蹤我?」
蘇婉仙口中所說的慕寒雲前些天與她見面,應當就是那次酒樓會面。慕寒雲托人帶的紙條約她。
既然是秘密的約她,應當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蘇婉仙怎麼知道的?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值得讓我跟蹤。」蘇婉仙不屑的哼了哼。
蘇雲歌挑了挑眉梢,也對,蘇婉仙一貫自持清高,怎麼可能會做這樣自掉身價的事情,不是跟蹤,那就是有人刻意告訴她的。
真巧啊,前面有刺殺,中間有陷害,現在還與她府邸的人都接觸上了。
到底是誰?這麼處心積慮是要做什麼?
「慕寒雲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他。」蘇婉仙惡狠狠的朝著蘇雲歌說道。
蘇雲歌擺了擺手,「恩,你的你的。」
那個渣男,她還不屑搶,誰愛要誰要。
蘇婉仙見蘇雲歌這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更是氣憤了,她這是在無視她的嗎?
「蘇雲歌,咱們走著瞧。」
蘇婉仙丟下一句話,便是氣匆匆的走了。
留下梅蘭竹菊四個侍女面面相覷,若菊眨了眨眼,最為直接。
「主子,她到底是來干什麼的啊?」
蘇雲歌抿了抿唇,雙手一攤,「誰知道呢?大概是來搞笑的吧!」
林嬤嬤一臉的傷感,在一旁嘆息道︰「大小姐怎麼變成這樣了啊!怎麼能不問青紅皂白就來打您呢,以前大小姐對你多好啊!肯定是那林側室挑唆的。」
蘇雲歌唇畔一絲微笑,微微搖頭,「林嬤嬤,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看表面的好。」
林嬤嬤有些不解,「小姐這話是何意?」
蘇雲歌眼眸微挑,半晌後才是搖頭晃腦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大小姐,你又在打趣老奴。」林嬤嬤被蘇雲歌這古怪模樣給作弄的哭笑不得,這麼一鬧倒也忘了剛剛的問題。
蘇雲歌瞧著那方才蘇婉仙離開的小路,眼眸深處有一抹諷刺。
對她好?
她又不是以前那個草包蘇雲歌,這麼會不清楚蘇婉仙的用意。
對她好只是表面而已,用著對她好的名義,卻在長公主女乃女乃那里三言兩語挑唆,以至于那永福長公主越發厭惡這蘇雲歌。
小時候的蘇雲歌因為長得丑陋經常被人欺負,蘇婉仙就告訴她怎麼報復人家,轉眼卻將她做得事情告知長公主女乃女乃,導致永福長公主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小時候的蘇雲歌還真以為蘇婉仙在幫她說話,卻不知那言語的藝術。有時候並不用最的壞語言,而是用最迂回的方式告知另一個人,就讓這個人的厭惡才會被最大限度引誘出來。
比如蘇雲歌做錯了事情,蘇婉仙卻對永福公主說︰
女乃女乃,雲歌不是故意要違背您命令的,她還不懂事……
看似平常的一句話,卻是包含了許多事情。蘇雲歌只比蘇婉仙小那麼一歲,年齡的人,一個不懂事,一個卻如此懂事。
對比之下,高下立分。
深閨宅院里,長輩總是會疼乖巧听話的那個,更遑論蘇雲歌的面容長得又是丑陋,自是越發不討喜。
蘇婉仙就這麼潛移默化的一點一點將蘇雲歌的形象在長公主女乃女乃的心中抹黑,直到長公主女乃女乃徹底厭惡她。
一邊在蘇雲歌面前扮演著溫柔大方的姐姐,一邊卻在另一側挑撥離間。
從能說話開始,就這麼做著。
這並不是天生的,而是身後有人教導。
「林側室嗎?」蘇雲歌輕聲念叨著。
「主子,您在說什麼?」若菊听著蘇雲歌有些模糊的聲音,歪了歪腦袋疑惑道。
蘇雲歌側頭看著若菊那睜著圓圓眼楮的模樣,不禁感到一陣愉悅,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沒什麼,不過是自言自語罷了。」
這一方院落里,寧靜祥和,那一方宮闈深處卻是劍拔弩張。
「貴妃娘娘,您可要給老臣一個交代。」蘇培跪在地上,聲音沉冷。
珠簾垂地,隱隱梨花香飄散。
有侍女輕巧的在一旁奉茶,珠簾後的軟榻上,一手撫著額頭,眼眸半闔間閉目小憩的女子,雍容華貴。
妝容精致,曳地的裙衫如同一朵開放的牡丹,其上繡著美麗無比的孔雀。
她是貴妃,永遠不能著鳳凰衣衫。
鳳凰,那是後宮位置最高的人才可以擁有的,比如皇後,又比如太後。
饒是她如何寵冠六宮,艷絕皇朝,俘虜這君王之心,可是……規矩就是規矩。
她若一天沒有坐上後位,那鳳凰就一刻都不能擁有。
這後宮從不缺乏女人,也不缺乏絕色,能安安穩穩呆在後宮的,哪一個又是簡單的。
前半生她用盡全力抓住了君王的心,後半生她要抓住的則是她的兒子,慕寒雲。
眼眸緩緩睜開,唇輕啟,聲音透著一股子輕靈,婉轉悅耳。
「蘇大人不必多禮,論親戚輩分,你也算是皇上的表哥,請上座。」
蘇培臉色不變,撢了撢衣袖,坐到那椅子上。
表哥?
這宮里宮外,朝上朝下,最不缺乏的就是皇親國戚。
更遑論,皇上與他娘本就不親,喊一聲姑姑都算是莫大的面子,更別說他這表哥身份了。
「娘娘,七王爺此次的事情您可知道?」
寧貴妃微微頷首,「本宮知曉。」
蘇培臉色一僵,「娘娘,您這是什麼意思?我蘇府可不是小門小戶,婉仙又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七王爺這麼做,是純粹要把婉仙往死里逼,也讓我蘇府受到莫大的恥辱。」
「蘇大人,稍安勿躁。」寧貴妃的語調不疾不徐,面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隔著珠簾,蘇培亦是看不清楚寧貴妃到底是何神態。
「讓臣稍安勿躁,老臣今日把話放在這里,臣可以稍安勿躁,老臣的母親可不能。她最是疼愛婉仙,要是知道您的好兒子退了婉仙的親,她肯定是要鬧到皇上那里去的。您也說了,論輩分,皇上也得叫老臣的母親一聲姑姑,到時候娘娘,您可就不好看了。」
蘇培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他敢篤定這慕寒雲退親之事,皇上並不知曉,所以才急忙到宮里來找寧貴妃。
寧貴妃下巴微抬,聲音略微拔高。
「蘇大人您這是在威脅本宮?」
輕輕一問,帶著冷色。
「老臣不敢。」蘇培抱拳說道,可是那神色卻完全不懼。
寧貴妃微微動了動,端起青瓷茶盞,解開茶蓋撇去浮沫,輕輕喝下一口。
安靜的空間里,只有杯盞相觸的清脆聲響。
「蘇大人,吾兒說了,依然會和你蘇府保持姻親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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