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完了日記,呆坐了兩個小時,如同雕像一般。////
只至大雨飄進了她的窗戶,那冷意凍得她全身發抖,她才是又回過神來。
卻又是放生大哭。
這輩子,只有這麼一個人,愛她比過自己的生命,可是她卻選擇了斬斷,選擇了忠于自己的組織。
再後來,她到了凌天皇朝,遇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容千尋。
一切都是鏡花水月終成空。
猛然睜開眼,蘇雲歌有些怔忪,披衣下榻。
偌大的蘇府在這深夜此刻似乎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心里隱隱有些傷感,果真是世事無常。
輕吁口氣,正想起身,忽然看到有道身影自雪地而來。
院落里的寂寥一下子就被沖散,月光也變得不那麼清冷。
容千尋一步一步踏著雪,朝她而來。
他的手緩緩伸出,白玉手掌,眉眼里冷冽風霜。
「一起走走。」
明明是邀請的話語由他說來卻帶著睥睨尊貴的味道,不知道是無奈還是欣喜,蘇雲歌眉眼彎彎伸出手與他相握。
他的掌心溫和,牽著她緩緩走在雪地里。
微微側頭便能看到他們身後的遺留的腳印,院中梅花開放,帶著幽幽的香氣,月光皎潔讓和氣氛都變得靜謐美好起來。
仿佛一只這麼走下去,就能雋永長存。
一時間,她都不舍得出聲打破這安靜。
「蘇雲歌,若是沒有君王指婚,你願意嫁給我嗎?」容千尋忽然出聲。
蘇雲歌停下了腳步,有些怔愣。她腦子一時還沒轉過來。
她看著他的側臉,完美無比,這是造物主最滿意的杰作。
「容千尋,你剛剛……是在向我求婚嗎?」她听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微顫,氣息都有些不穩。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掌心已經濕潤,與他交握的手掌都捏得發緊。
容千尋並未回頭看她,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也是忐忑的,此刻根本無法正視她的那張容顏,他怕她會拒絕。
「恩。」一字輕聲應答,隨後又陷入了沉靜。
等了許久都是未听到蘇雲歌的回答,容千尋的心一點一點往深淵處沉去。終于是忍不住轉頭看向她,卻撞入了一彎魅色月亮里。
笑得燦爛若雲霞,眼眸里瀲灩水光比那月光都還亮,臉頰有些微紅,看著他的眼神慢慢都是歡喜。
「我願意。」
仿若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紅唇輕啟間,幾乎都听不到任何聲音。
心跳如擂鼓,耳邊清晰回響。
容千尋那幽深的眼眸在听到她的回答時驟然一陣光芒,亮的驚人,也火熱的讓她心悸。
一個手勢輕揮,忽有無數煙花自四周升騰到最高空,絢爛無比讓這方天地驟然亮若白日。
花火綻開,五光十色,全城的百姓都探出頭來看這一場盛世煙花。
蘇雲歌抬頭望向那些煙花,心里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五味雜陳,只知道眼眶有些微脹,酸澀的幾乎讓她都承受不住。
怪了,明明是極喜悅的事情,為何卻有這種幾欲落淚的錯覺。
容千尋伸手攬過她,緊緊地將她抱住,彼此毫無間隙。
他們一同看著盛大的煙花,身後的腳印延伸在無限的遠方,就像他們未來的路一樣長。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所求也不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罷了。
***
皇城周圍,暗衛部隊的人正在互相咬著耳朵。
「主子發話沒,發話沒?」
「沒呢,你說主子會不會求婚失敗啊!要是失敗了,咱這麼多煙花可怎麼辦?」
「失敗?那還不簡單,要是失敗了,這些煙花就剛好是你們黃泉路上最後的祭奠。」
「不要,我還沒討媳婦兒,求未來主母快答應啊,我這凍了一夜了,再不給句話,真就得凍成冰渣了。」
「成了成了,快放快放。」
齊刷刷的點火聲音,煙花直沖雲霄,染亮這黑夜。
「阿三,你哭什麼?」
「艾瑪,我這不是感慨咱主子終于嫁出去了嘛!啊,不對,瞧我這高興的語無倫次了都。咱這麼多年終于是有主母了,天可憐見啊!」
「喂,二號,你那是什麼煙花?怎麼比我這個好看?」
「我這是在天願作比翼鳥,看著兩個翅膀真是活靈活現。」
「切,不就是兩個雞翅嘛!看我這個,叫早生貴子,看那胖女圭女圭多逼真啊!嘖嘖,咱們暗族的雜務部可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簡直佩服死了。」
「不過咱這主母以後的路可真不好走。」
「怕什麼,有咱主子罩著。」
「切,讓主子罩著算什麼本事?要自己撐起一片天才算本事。」
「恩,我也贊同這句話。」忽有天外來音附和著這句話。
「就是嘛!」說話的人忽然覺得一陣奇怪,怎麼四周突然安靜下來了,一抬頭。
媽呀,主子和未來主母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未來主母還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屬下……屬下錯了,屬下自己去領罰。」天字部隊的人嘩啦啦作鳥獸散。
黑夜又是沉寂下來,蘇雲歌一陣失笑,看著容千尋只覺溫馨無比。
一世靜好。
凌天皇家學院不止教文,教導武學也不誤,不分男女。
這樣的教學風氣,讓蘇雲歌有些微微的詫異。
蘇雲歌和若菊一起來到騎射課的場地時,發現里面非常的熱鬧。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圍繞在一起,依稀的空隙中,可以看見里面站著兩個人,兩個年紀不小的少年。
蘇雲歌走到人群中,眼神一下定在其中白衣少年身上。
他一如初見時氣質昭然,暖色的米白色窄袖長袍,衣料上繡著大朵的水綠色木槿花,也柔化不了他一臉冷淡的傲氣,一雙橫掃入鬢的長眉下,漆黑的眸子凝聚著屬于天之驕子的自信,偶爾閃過的銳色讓人明白,他不僅僅看著不好招惹,本身的實力也不容旁人招惹。
慕寒雲,原來的‘她’混亂記憶里面最深刻的人。
忽然,慕寒雲似有所感的朝這邊看來,看見紫衣精致的女孩,眼中晃過一絲疑惑,過了一會那眼底才露出一陣淺淺的如同風暴之前的低壓。
看來她過的不錯。慕寒雲心中浮現這個念頭,便收回了視線對面前的流火豈道︰「我給你這個機會。」
「多謝江少爺。」流火豈冷聲道。
蘇雲歌听到聲音朝他看去,視線中和慕寒雲對峙的少年年紀看著略大,約莫有十五六了,面容冷峻猶如磐石雕琢,身材已經長開在一眾十幾歲左右的少年之中顯得高大。
蘇雲歌注意到他穿著最耐髒的黑衣,布料也是耐磨耐洗的粗布,沒有多余的花紋。衣擺和他的身高相比略短了些,露出他灰暗的鞋子,鞋邊有明顯的磨損以及干巴巴的泥土痕跡。
這個人,屬于皇家學院平民一類的學生。
「皇兄。」慕雅清脆的嗓音橫插進來,小跑到慕寒雲的身邊挽住他的胳膊,目光掃視全場尤其是在蘇雲歌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得意警告的意味很濃。
蘇雲歌無語的在心里月復誹,那麼小歲就會戀兄,古代的孩子就是早熟啊。貌似,這具身子被她佔據之前,一樣早熟的痴迷著慕寒雲,也許那種痴迷還談不上愛情,卻已經把他當第一了。
「小雅?」慕寒雲沒有露出排斥的表情,不過眼神有點嚴肅。
慕雅知趣的放開手,無論神態還是笑容都彰顯她這個年紀的可愛嬌俏,「皇兄,你要和他比射箭,身上的東西就先由小雅幫你拿著吧?」
蘇雲歌有點意外,這蘿莉的情商還真不錯。
「嗯。」對于這個善解人意的要求,慕寒雲沒道理不答應。
他取下腰上的佩劍,以及額飾,衣飾交到慕雅的手里,然後轉身去馬棚選馬,換上騎射的裝備。
慕雅則寶貝兒似的捧著慕寒雲的東西,像個勝利者滿臉笑容,望著周圍的人。
少年男孩們對她的態度自然沒什麼感覺,不過倒是真有許多女孩羨慕嫉妒著慕雅受到的‘特別’待遇。
慕寒雲是這一代最杰出的武學天才,放眼整個皇朝,甚至更遠的地方,也是數一數二,打小就受到無數女孩們,乃至是豆蔻少女們的傾慕。
「我听說,你以前很喜歡慕寒雲。」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宋雙的出現在蘇雲歌的身邊,湊近她的耳邊,意味深長的說道。
蘇雲歌耳朵被他的熱氣一沾,觸電似的避開,垂首用手捂著耳朵。
嘶……真想揍這個臭小子一頓啊!這是蘇雲歌此時浮上腦海的念頭。
她一向排斥和人踫觸,同時又渴望和人踫觸,這是一種非常矛盾的心理。就好像她能很冷酷的對待大多人,做出有失道德的事,卻在某些前提下又心軟得不可思議,被人拿刀子捅了都下不手去傷害對方。
她能容許容千尋的一點點親近,卻受不了宋雙的一點氣息沾染。
嘖!這麼容易害羞,還以為多厲害呢,不過是個小丫頭嘛!這是宋雙看到垂首的小孩,一瞬升起的想法,自認為猜中了真相的他愉悅的勾起嘴角。
蘇雲歌抬頭就看見張揚精致的少年一臉奸笑的表情,眸子一瞪看著他的頭頂,驚訝道︰「這位少爺,你頭頂是什麼東西?飄來飄去的,咦~它在笑哦,哇!它掐你了,在掐你脖子了!」
宋雙表情隨著她的話語不斷的變化,最後竟然白著臉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惱怒又驚懼的叫道︰「你在胡說什麼?!」
「唔……怎麼不見了?難道是我眼花了嘛?」蘇雲歌揉了揉眼楮,一臉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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