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做風箏,其實就是兩個人蹲在一邊看著,另一個人包攬了所有的活。
沐瑜狠狠地翻了個白眼︰「我為什麼要那麼乖的跑來為你們這對夫妻做風箏!我正睡得好好的!就被你們叫了起來!」
沐瑜憋屈。他方才睡得正香,突然被侍衛喚來,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結果居然是要來為這兩人做風箏!
「我們不會。」沐雲澈淡定的答。
「不帶這麼你坑親弟弟的哥!」沐瑜怒。
「你不是經常跟……做風箏的大師比做風箏嗎?」沐雲澈繼續淡定。
「那是十歲以前的事了好嗎?都過了快十年了。」沐瑜黑線。
「是嗎?我忘了你已經十九了。」沐雲澈輕飄飄的答。
沐瑜猛抽了抽嘴角,決定不再自找生氣,認真的回憶起做風箏的步驟。
洛芷茗完全沒有搭理這兩兄弟沒營養的對話,所有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面前的這對雜七雜八的東西上。
風箏,原來是這樣做的。
真奇妙。
沐雲澈瞥了他一眼,眼中有些說不出的溫柔。
這丫頭,明明就是沒玩過風箏,還嘴硬。不過,確實,作為洛氏的傳人,她確實不會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揮霍她的純真。
要做一個郡主,絕不會因為她是天才就那麼簡單。
「這樣就好了嗎?」半個時辰後,洛芷茗舉著沐瑜做成的一只鳶形的風箏,萬分好奇。
沐瑜滿頭大汗,聞言點點頭︰「嗯,雖然我現在的水平比十歲時差了很多,但這應該飛得起來。」
「那我們快去試試吧!」洛芷茗格外興奮的站起來。
沐雲澈看著她,似笑非笑。
「你那是什麼眼神。」洛芷茗挑眉。
「沒什麼,童年生活多姿多彩的郡主。」沐雲澈輕瞥了她一眼。
洛芷茗白了他一眼,懶得理會他。
「放風箏最好找個空曠的地方。」沐瑜提醒道。
洛芷茗才想喚侍衛,卻被沐雲澈制止︰「你想讓所有侍衛看著郡主舉著風箏瘋跑?」
光是想想那個場景就足以讓她惡寒,洛芷茗果斷拽住兩人,瞬移離去。
馬車還在往前行進,絲毫沒有意識到上面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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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嫂子我教你,你就抓著這里,然後……」
「你去放。」沐瑜正在手把手的教洛芷茗怎麼放風箏,卻被沐雲澈打斷,武斷的一把把洛芷茗拽過來,命令沐瑜去放。
「你干嘛?」洛芷茗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沐雲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看到洛芷茗和親弟弟挨的那麼近就會不爽,情急之下找了個借口︰「你不會,放不起來。」
「就是不會才要學啊。」洛芷茗擰著眉,想不通這人想干什麼。
沐雲澈找不到借口,對上她茫然的表情,飛快的思考著怎麼解釋。
「行了,」還是沐瑜看出了親哥的窘迫,壞笑︰「我去放就我去放。嫂子,我哥是見我和你挨得太近,吃醋了。」
沐雲澈黑臉,一腳朝沐瑜踹了過去。沐瑜嬉笑著躲開,跑道不遠處,開始義務為這兩人放風箏。
「你別信他胡說。我只是覺得不能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沐雲澈搜腸刮肚找借口來解釋他不正常的言行。
「我知道。」洛芷茗把臉別到一邊,裝作完全不在意。
遠方,沐瑜已經把風箏放飛。素色的風箏在空中越飛越高,洛芷茗也暫時忘了現在的窘迫,注意力完全被那風箏吸引,唇邊揚起了一抹動人的微笑。
沐雲澈無意中看到這一幕,突然覺得自己剛才做了件傻事。
該死的,他不是就因為同情她沒有童年,才想到要放風箏的嗎?那他剛才又做了什麼?
心里這麼想了,就立即要找措施補救。沐雲澈毫不遲疑的跑到沐瑜身邊,搶過風箏線,小跑到洛芷茗身邊︰「要不要試試?」
「我?」洛芷茗想伸過手去,又有點遲疑︰「我可以嗎?」
「瑜已經放飛了,你只要抓著線軸,適當的放線就可以。」沐雲澈把線軸遞給她。
「是這樣嗎?」洛芷茗接過,試著跑了跑,見風箏確實沒有掉下來,膽子也大了些,拉著線,越來越歡快的跑了起來,臉上洋溢的,是從未有人見過的笑容。不是平日里掛在臉上的面具,而多了她這個年紀的人應有的純真。
沐雲澈靜靜的看著,突然覺得懷王說對了。
他,真的喜歡上她了。
只是,他還記得自己的話︰不是我的,我不要。
「哥,你又是什麼時候學會放風箏的?剛才的姿勢挺專業的。」沐瑜走到他身邊,壞心的笑笑。
沐雲澈瞥了他一眼︰「你們十歲以前,你和他幾乎每個春天都在我面前揮著風箏跑來跑去,想不會也難吧?」
沐瑜模模鼻子,看著跑的正歡的洛芷茗︰「哥,嫂子真美,是吧?」
沐雲澈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澈!過來!」洛芷茗停住了,朝他招招手。
沐雲澈也不再管沐瑜,走到洛芷茗身邊︰「怎麼?」
「來,你來拿。」洛芷茗把線軸遞給他。
沐雲澈挑眉,乖乖的接過線軸︰「然後?」
「跑過去!」洛芷茗隨手指了一個方向。沐雲澈不知道她想干嘛,但還是照做了。
「再跑到那邊!」
「這邊!」
「回來!」
沐雲澈徹底黑線了︰「你到底要干什麼。」
洛芷茗笑得燦爛︰「沒什麼,就是看你你這樣子,覺得你也是個沒放過風箏的人,就叫你來玩玩咯!」
沐雲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冷冷的反唇相譏︰「誰說的。」
又放冷氣。洛芷茗皺眉︰「難道你放過?你這麼一個冷冰冰的人,小時候肯定也是個大冰塊,應該沒有小朋友敢跟你玩吧?」
很不幸,被說中了。沐雲澈抽了抽嘴角,席地而坐,懶得再自找譏諷。
洛芷茗走到他身邊坐下,輕聲道︰「其實,我以前放過風箏,只是,是看著別人放而已。不過,只是在一邊看著,我也很滿足了。」
沐雲澈知道她有話想說,也不發什麼感慨,靜靜地听著。
「其實王祖很希望我能有朋友,在我五歲的時候,他找了一群和我年齡相似的小孩做我的玩伴,但是我卻沒有辦法與他們玩得來。因為……」
「我知道,你不用說。」沐雲澈輕聲打斷。
還能為什麼呢?因為她太聰明,所以會擁有不一樣的成熟,成了小孩子中的異類。
「沐瑜十歲還在放風箏——同樣是十歲的那年,趁著侯爺的生日,我偷偷的換上了平民的衣服,混到一群普通的女孩子里玩,因為在雷曜境不會有人認出我。然後,侍者來了,問了我一個關于人事變動的問題,我照舊回答了——再然後,就沒有人願意跟我玩了。」
她嘴角一直帶著笑,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仿佛這件事沒有讓她難過了很久。
沐雲澈設想著那時的她︰她瘋狂的在一群同齡人中玩鬧好像她也成了他們中的一員,她自覺有了惺惺相惜的伙伴,可以就這麼忘卻俗世的玩下去。可是突然間侍者來了,附身在她耳邊問郡主某大人今天如何如何,郡主您覺得怎樣怎樣,她輕瞥了一眼,隨口扯出最高明的見解和治國方略,解決了問題後想繼續玩,可是這時候玩伴們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多了敬畏和疏離,卻少了方才無心機的快樂。
于是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與他人的不同,但她無力去改變。鳳凰就算混在麻雀堆里還是鳳凰,仍然是鳳凰,小麻雀們,也從未把她看作同類。
難怪,听說她最初十分抵制尋找駙馬。
是怕找到的那個人,和其他人一樣把她當做神來看麼?
只是在他的眼里,她卻不是神,是個讓他心疼的女子。
她被逼著快速長大,接受一切,被逼成了神一樣的人。做一個神要付出的代價,他,怎會不明白……
「所以,沐雲澈,我很高興今天能真正的放了一次風箏——和別人一起。謝謝你。」
沐雲澈眼中閃過一絲柔軟,輕笑了聲。
「還有,」洛芷茗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猛地湊上前去,在他臉頰邊上印下一吻︰「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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