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似有什麼從身體中分離出來,鳳恩然眯眼看著躺在一片虛空中的小小肉身,卻不由心頭一顫,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接受了這個身體帶給她的所有喜怒哀樂,慢慢的忘卻前世的腥風血雨,她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而且,要活得精彩。她鳳恩然,已是轉境之魂了。
突然額間一燙,鳳恩然凝視著前方慢慢出現的人影,眼底是掩不住的驚艷與贊賞,但更多的是警惕。面前的人對鳳恩然輕輕的笑著,一雙鳳眸清亮而靈動,黑絲如瀑流動著耀人的瑩亮,額間一朵火蓮隱約流光,仿佛蘊了天地靈氣。她只是靜靜站著,就能讓人感覺到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壓力和威嚴,衣服如火焰在她身上跳躍流轉,那美如神祇般的容顏,只需一眼,便無輪回之地。她的身邊圍繞著七色天靈,強悍到變態的靈力就像一堵牆,若是其他的人,早就在這樣的威壓下魂飛魄散。
可是,鳳恩然卻感覺不到任何壓力,反而很輕松。此刻的鳳恩然是靈魂的狀態,不再是雲恩小孩童的模樣,而是她真正的鳳恩然。衣紅如火,恩然也輕輕的笑。「你是鳳主。」那個轉境的三元神之一的鳳主,掌握天下生靈精魄的神靈,卻因為萬年前的傾鸞之戰而隕落至于一縷殘魂輪回轉世。慕錦的《轉境上古史》只說了其一,而後者便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的。
「你可以叫我火然。」火然望著面前人兒,到底是她選中的人,到底是鳳家的人,除卻尚未成氣候的實力,周身清冷孤傲的氣質,絕世攝人的容顏對極了她的胃口。「一定疑惑,為什麼我會在這吧。」火然指尖稍動,兩人身下皆出現了火焰跳躍的臥椅,火然懶懶坐下,周身的靈力色彩斑斕映照了這片虛空,卻不減眼前火然的半分風華,鳳恩然提出御靈在火椅旁同樣凝成一張椅子,對火然彎彎嘴角,坐下。
「如你要說,我洗耳恭听。」火然像是知道她要這麼說,好笑一句︰「你對我倒是一點都不客氣。雖然沒有人能入侵我的領域,但是被紅蓮業火圍繞會讓你吸取更多的攻靈。」
鳳恩然發現兩人周圍的空間已被一片紅透如血的火給圍住,攻靈確由火的靈力提取,而此時虛空中的攻靈已被紅蓮業火提升到一個怖人的濃度,雖如此鳳恩然卻無一絲燥熱。火然的眉目終于嚴肅起來,那威壓瞬間讓鳳恩然額上出現細密的汗,鳳恩然提起體內所有御靈,始終保持著唇角的笑意,鳳恩然的原則,可以輸,但是不可輸的是精神。
「你可听聞鳳家的宿命。」火然嘆惋似的說,目光倒是有幾分無奈與愧疚。
鳳恩然眼底一暗,輕輕點頭。「萬年前的傾鸞之戰,」她停住眼底有些飄忽。半晌,她抬頭眸中平靜如許,「人王平丘用崆峒鏡助我肉身輪回,轉入異世,于是便有鳳家。但我體內蘊含了暗夜之息,而這暗夜之息卻一直隨鳳家的繁衍而慢慢的變成了所謂的宿命。」
暗夜之息,魔君千良的本命元力,是轉境所有黑暗物質的凝合,常人一縷便可盡命,鳳恩然禁抿著唇,最後自嘲的笑了兩聲,「倒是沒想到,鳳家的人倒是佔了鳳主的靈肉,享盡了鳳主的晦氣。」火然眼底一絲波動︰「對不起,這是我沒有料到的。」
鳳恩然站起身來,高挑的身材此刻凝視著火然,冷傲的氣息一觸即發,「用肉身去輪回,是為了尋找能承受你上古元力的鳳家血脈,用鳳家世代人的血淚尋回重生之機,你可想過這對鳳家有何公平可言,上古的鳳主在我眼里也不過爾爾。」她眸中的冷光掩不住深處的痛意。
火然呆愣幾秒,待反應過來,嘴角微微一抽「用肉身輪回是為了天下生靈的精魄不為損壞,因為鳳主的元力尚在,至于我這縷殘魂是被你吸引過去的,恩然丫頭,古往今來你是第二個敢這樣冤枉我的人。」火然別過頭,冷哼一聲。
恩然的怒意漸平,果然還是放不下嗎,只要扯上鳳家就會不受控制,鳳恩然瞥了眼火然別扭的表情,語氣緩了緩,「此話怎講。」她倒要看看有什麼能吸引鳳主殘魂往自己身上靠的。
「丫頭,如果我說,轉境的鳳主不止我一個人,你會信嗎?」火然的表情揶揄,但是眼神卻是自剛才以來最可怕的認真。不止一個鳳主?鳳恩然低眉,絕美的臉上一片肅然,最後緩緩抬頭,「理由。」
「三元神本就是為天地混沌之氣凝成,墨蓮與白蓮掌著暗夜之息與天下靈氣,而紅蓮卻不同。紅蓮掌天下生靈精魄,同時能操控天下靈力的使用,看似比白墨雙蓮有更強大的力量,但卻有一個除卻我之外再無人知的弱點。」火然目光悠悠,仿佛看得很遠,「鳳凰涅槃,青鸞五百年一次涅槃,而鳳凰卻是五百萬年一次涅槃,如果在涅槃之際鳳主靈力彌散,那麼紅蓮元力便會自動封存等待下一位鳳主。萬年前的傾鸞大戰正值我涅槃之際,卻沒料想,會是這個樣子。恩然丫頭,我多希望我命由我不由天啊。」火然驕傲的容顏落下一抹神傷,鳳恩然暗了暗眸,或許是因為額間紅蓮的影響,火然的心情讓她深刻的體會,鳳主也是會有哀傷的,那切骨的疼痛,深入骨髓。
「我是你口中的下一位鳳主?」這樣的認知是始料不及的,就連慕錦都認為她是鳳主的轉世,卻沒想到,她居然會是新的鳳主吧。鳳恩然閉目整理凌亂的思緒,手指輕輕地扣著。
火然抬手往恩然放手的地方拂了拂,恩然感受到來自空氣中的溫暖,「恩然丫頭,天地中每誕生一位鳳主的方式都是不一樣的,紅蓮已存,需要的便是鳳主的靈肉魂,雲恩的身體即為肉,你的靈魂即為駕馭這具肉身的主人,換句話說,正是因為你從異世來到了這里,鳳主才真正誕生。」
如果一個人突然被告知自己是鳳主,那麼此刻一定是欣喜若狂的,可是鳳恩然沒有,睫毛在臉上投下剪影,火然微微的笑,沉穩大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鳳主之名在她的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名號而已,鳳恩然從來是只憑自己的,這一點深藏在鳳恩然靈魂深處的火然深諳這一點。
「你的五次天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便是你的鳳魂鍛造的過程,你如何成長,我非常期待呢恩然丫頭。鳳主確實不過爾爾,但是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我會倚老賣老的。」鳳恩然默默無語,這個有幾百萬年修為的老鳳凰確實是不靠譜。
「第一次天召已過,此次天召名‘初’。過了此次天召,你會擁有感知天地靈力的能力,初鑄鳳主之魂。你要記住你的話,我命由我不由天,恩然丫頭,迎接你自己的漫漫長路,不忘本心,轉境的又一盛世即將開啟,總有一天三元神會再聚首,創萬年前的轉境之輝的。做新的天地鳳主吧,鳳恩然。」火然眨了眨眼楮,額間紅蓮愈發光彩照人,眸里的波瀾壯闊人鳳恩然眼眶中少許濕潤,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火然慢慢變成一道虛影直至消失,額間又是一燙,而此時鳳恩然的意識一陣黑暗,靈魂仿佛被吸到了某個地方,再睜眼已回到身體中來了。
四周的焦土已消失變回了原來青草離離綠樹盤纏的樣子了,清風緩緩吹過,原本只是稀薄的靈力,在她的周圍更加清晰濃厚,四周愈靈縈繞修補被她的天召所毀壞的生命力,春風如許,一派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