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卿的請客無疑是相當成功的,只看楚家兄妹與李明珠玩兒到傍晚,就知與趙長卿交情是很不錯的。
凌氏鼓勵閨女道,「以後就要這樣,咱家並不是小氣的人家,你只管請朋友們來玩耍就是了。小朋友間多走動,才能更加親近。」
趙長卿笑,「我知道了,以後我越大認識的朋友越多,母親你別嫌煩就成。」
凌氏笑給趙長卿正了正發間的小珠花,笑眯眯地,「我閨女有出息,當娘的哪個能嫌煩呢,高興還來不及。楚家兄妹生得還真是像。」
「是啊,要是穿一樣的衣裳梳一樣的頭發,尋常人都難分辯。」趙長卿道,「我以前去找楚姐姐,楚哥哥在的話也會跟我們一起說話。」
凌氏笑,「人品也好。」原本凌氏想著,她閨女頭一遭請客,別人不來,朱家姐妹起碼得給她閨女個面子吧。不想,朱家姐妹也沒來!倒是人家將軍府的公子小姐,一點兒架子都沒有,這才是高門大戶出來的教養呢!比那些假惺惺的書香門第強百倍!
此時,母女兩個竟然奇異的心有靈犀了,趙長卿想的也是,朱鈴姐妹三個與趙飛雲都不來,楚家兄妹卻來了。蘇先生說的果然是不錯的。趙長卿笑,「我跟楚姐姐楚哥哥投緣的很,跟李姐姐也很好。」
凌氏笑,「都是好孩子,難得交到這樣的好朋友,要好好相處。」說著,凌氏從妝匣子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打開來是一對小小的粉色的珍珠耳墜子,凌氏笑,「你以後漸漸大了,這些小首飾也要戴起來。」
趙長卿接過,笑道,「真好看。」珍珠不大,難得是小小粉色的珠子,水滴狀,銀托子,不會很貴,卻又很活潑很適合小孩子戴。
凌氏換下趙長卿現在戴的細細的玉質小耳塞,拿鏡子給她照,道,「我去鋪子里時,正看到街上有賣的,當時我就想著,我閨女戴肯定好看。早想給你,一時又忘了,過幾天跟老太太去朱家就戴著這個。」
趙長卿瞧著鏡子里的自己,小胖手模模小小的珍珠墜子,趙長卿抬眸望向母親,笑,「母親,我覺著這個珍珠的比金墜子還好看。」
凌氏笑,「你們小女孩兒,正是活潑的年紀,金項圈金手鐲有一兩件就夠了,滿頭金銀有什麼意思?沒的倒顯著暴發。等你再大些,像楚姑娘那樣亭亭玉立的年紀才要正經添幾件好首飾呢。」
趙長卿笑應了。
凌氏又囑咐教導了她許多話。
第二日,凌大太太帶著三個女兒來訪,先給趙老太太問過安,便隨凌氏去了主院說話,趙長卿也跟著過去相陪。
凌氏笑問,「好些天沒見大嫂,家里父親母親可好?」
凌大太太笑,「都好。如今這眼瞅著八月十五,知道妹妹家里不缺這個,我收拾了些瓜果給妹妹送來。原本說叫你大哥來的,正好府衙招書辦,他去考試,我就帶著大姐兒她們來了。」
趙長卿帶著姐妹們吃點心果子,就听凌氏問,「大哥去考書辦了?我倒是剛剛听說。」
凌大太太笑,「他說沒個把握,不好叫我往外叨叨,怕考不中反失了臉面。」
凌氏笑,「這有什麼失臉面的,大哥自幼念書,又有秀才的功名,粗笨的活兒不大通。若能在衙門做個書辦,抄抄寫寫之類,正對大哥的脾性。」
「妹妹這話真是說到我心坎兒上。」自從分了家,凌大太太精神面貌一日千里,已經由先時沉默寡言的婦人進化為有些潑性的一家主婦。見凌氏也認同丈夫去考書辦,凌大太太面上多了幾分得色,笑,「哎,說來話長,其實我早有叫你大哥考個小吏做做。先時父親總是憋著心氣兒叫你大哥考舉人,我也怕貿然開口壞了你大哥的前程。如今才是想開了,這舉人不舉人的,還是吃飯最實在。咱家的靈氣啊,沒生在你大哥身上,也沒生在小叔子身上,都在騰哥兒身上呢。妹妹有所不知,騰哥兒這才去族學一年。剛開始是在蒙童班里念書,如今夫子已將騰哥兒調到更好的班里去了。這孩子真是爭氣。」相對于凌二太太凌三姐母女兩個對長房滿肚子的怨氣,凌大太太倒是很少說二房的不是,她比較喜歡話里話外的挑老房的刺兒。
凌氏笑,「騰哥兒的確心性靈敏,天生就是念書的苗子。」
凌大太太笑,「是啊,說來叫你大哥去考書辦,父親還不樂意來著。他老人家是個做學問的人,說書辦位微職低的,不大體面。再者還有騰哥兒日後科舉,總覺著騰哥兒日後得了功名,若有個做小吏的大伯,怕是臉兒上不好看來著。還是我托了騰哥兒,騰哥兒勸了父親幾句,父親方允了。」
凌氏心下頗是無語,只得笑,「家里的地有佃戶管著收拾租種,大哥找個差使也好。」
「是啊。」凌大太太嘆道,「若是你大哥通些農事,我倒是想把田地收回來。咱們家小莊子相臨的一家子,人家是有三百畝田地,一家子守著田地建了一溜大莊院,住在鄉下寬敞的很,農忙時雇人種田,收成算下來比咱們這種包給佃戶的要多兩成不止。」
凌氏笑問,「莫不是大嫂有意一家子搬到鄉下去住?」
凌大太太笑,「只是一想罷了,不要說父親不願意,就是你大哥,怕也是不願意的。」
凌氏笑,「眼瞅著大姐兒她們姐妹也大了,再過幾年就到了說親的年紀。在城里,以後好歹的總是找個城里門當戶對的人家,若回了鄉下,說親上就不大便宜了。」
凌大太太笑,「是啊,唉,我也在城里住慣了的。」
凌大太太嘮叨了不少話,用過午飯才帶著三個女兒告辭了。
姑嫂關系,一般都不會太融洽。
凌氏忍了半日仍是忍不住心里的火氣,抱怨道,「這才剛當家幾日,我看你大舅母就恨不能把個家顛倒過來。」
趙長卿卻是另有所感,「二姐姐真是太能吃了,她一人就吃了兩盤子點心。」
凌氏更是道,「有了閑心不說正經管管幾個丫頭,一個勁兒的只管打老房的主意!看你二姐姐胖的,現在年紀小,人家還說個福態,以後年紀大了若瘦不下去,說婆家也是難事。」其實趙長卿也是圓圓潤潤的小胖模樣,只是,一來趙長卿才五歲,圓潤些也沒啥;二則,自己孩子,總是看著順眼的,何況趙長卿本就長的很順眼。
趙長卿笑勸,「母親別氣了,大舅母剛剛管家,難免興頭上想的多,說來說去還是防著外祖父把私房產業都傳給騰表哥。」才能想出這種搬到鄉下去的主意來。
「可她又沒個兒子,家業不傳給騰哥兒傳給誰?」凌氏想想就心煩,嘆道,「以前在家時我就說你大舅母小家子氣,為著你大舅舅考書辦的事,還要托騰哥兒去跟你外祖父說情。真是……虧她做得出來。」
趙長卿笑,「母親放心吧,騰表哥可不是善茬。別看大舅母如今上躥下跳的,有十個大舅母加起來也不夠騰表哥一指甲彈的。」
凌氏氣笑,「你快給我閉嘴,我說說倒罷了,你一個晚輩可不準這樣說長輩。」
「我說的難道差了?」趙長卿唇角噙著笑,眉眼彎彎,一幅討喜的小模樣,「大舅母現在不過為些蠅頭小利,只是她不想想,騰表哥素有好名聲,家里長輩族里長輩,哪個不說他出息。就是大舅母,不知她是糊涂還是明白,一面說著騰表哥有出息,一面還去算計他。她這樣行事,還敢到處出來嚷嚷,不知多少人背後笑話她呢。騰表哥只是礙于輩份有別,不好發作而已。真惹惱了他,他發作起來包管大舅母吃不了兜著走。」凌大太太簡直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敢去撩撥凌騰。
趙長卿笑,「母親想想,凌表哥有好名聲,念書這樣的靈光,出人頭地不過在數年之間。大舅母不好好拉攏拉攏于他,還在他面前自作聰明拿他當個槍使,難道他能不知道?」
現在的孩子們真是了不得,一個個都成精了。凌氏笑,「你都能明白,騰哥兒再沒有不明白的?」
趙長卿再道,「母親不必煩惱大舅母的事,我看你還是預備著大舅母來借銀子才是。」
凌氏不解,「這話從何而來?」
趙長卿道,「大舅舅想當書辦,剛剛大舅母說了要考試才能作數,可見不只大舅舅一人想謀書辦的差。這年頭兒,謀差使沒有不用銀子的。大舅母不必傻歡喜,想著大舅舅是秀才一考就中,沒那好事兒!若是沒銀子,饒是大舅舅考的再好也是白搭!」這些門道貓膩,她還是懂的。
「外祖母家剛分了家,大舅舅家沒多少積蓄的,我看如今大表姐她們都開始學著打扮了,外祖父本就不想大舅舅去考書辦,如何會給他出這個銀子?大舅母能掂對銀子的地方,除了自己娘家,也就是咱家了。」趙長卿笑,「不信母親等兩日,大舅母說不得就要開口的。」
凌氏竟有些信趙長卿所言,嘆口氣,「咱家剛買了幾畝地,如今手頭正緊。」
趙長卿道,「借給大舅舅家倒也沒啥,只是要是母親借給大舅舅,就得防著二舅母開口。我看大舅母那個模樣,實不像能保密的。母親你借給大舅舅家,縱使二舅舅不說什麼,二舅母那個性子,再沒有不計較的。」
凌氏嘆道,「你大舅跟你二舅都是再好不過的人,就是親事上不大好。」
趙長卿暗笑,並不爭辯。若是兩個舅舅真是爭氣的人,也不會娶這麼兩個老婆。凌氏偏著兄長,從不說兄長半句不是,一應屎盆子皆習慣性的扣在兩個嫂子頭上。
凌氏覺著自己閨女實在是聰明的了不得,簡直神猜,果然不過三兩日,凌大舅上門了,開口就要借五十兩。凌氏險沒叫自己大哥嚇出心髒病來,倒不是家里沒五十兩,只是眼瞅著中秋年下,家里走禮的地方也多,她自己家也得過日子。平日里便是丈夫往外借個三兩五兩的,凌氏也沒少念叨。如今哥哥上門借錢,還是這樣的大手筆,哪怕是自家親哥,凌氏都給驚的心髒一跳一跳的。
凌大舅不善言辭,絕對是個老實人,實在是頭一遭跟妹妹開口,話尚未說完,臉先脹的通紅。比起兄長,凌氏就格外的機敏,凌氏問,「前幾天倒是听大嫂子說大哥考書辦的事了。大哥要拿的銀子不少,若十兩八兩的,妹妹手頭就有。我這也不是跟大哥推月兌,家里銀子大都在鋪子里壓著呢。要是大哥是為了活動書辦,容我想個法子再跟大哥說,定叫大哥把這差使拿下來。」
凌大舅臉色通紅,巴結道,「要,要,要,你要是手頭緊,就,就算了。」
「大哥與我說說,把書辦活動下來一共要多少銀子?」
凌大舅道,「少說得一百兩,你嫂子有積年攢的五十兩,還差五十兩。」
凌氏點點頭,「大哥什麼時候要這銀子?」
凌大舅道,「就這,這兩天。」
凌氏道,「成,大哥給我兩天工夫,我籌措籌措,看看能收攏多少銀子。」
凌大舅眼中滿是感激,凌氏笑,「咱們至親兄妹,大哥有難處跟妹妹開口,是沒把妹妹當外人。若我有難處,難道大哥會撒手不管。一家子,可不就是要互相幫扶。」
凌大舅說完事,又看過兩個孩子,就要告辭。凌氏笑,「大哥多坐片刻,你妹夫眼瞅著就回來了,平日里你們聚的就少。好容易大哥來了,一會兒你們好好喝兩盅才是。」
凌大舅笑應,「好。」
凌氏打發哥哥與丈夫喝酒,去趙長卿房里找閨女商量借錢的事。
凌氏咬牙道,「你大舅母就沒個實在的時候,她跟你大舅成親十來年了,難道一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還有你大舅母的娘家,平日里你大舅母就跟娘家親,借錢的時候就只想起咱們來了。」
趙長卿倒盞茶給凌氏,笑勸,「母親莫氣,這事說簡單也簡單。大舅想謀差,是好事,親戚們多了,兄弟姐妹們的,沒得只找咱家借的道理。要我說,叫大舅在家里擺桌酒,明天母親和父親過去,再叫上二舅,還有大舅母娘家兄弟們,差多少銀子,各家出一些,也就夠了。這樣,將銀子出在明處,也不怕二舅母知道了心里不痛快。」
趙長卿一點,凌氏立馬明白了,抿唇就笑了,「真個機靈鬼。我原本思量著,你大舅頂多借個十兩二十兩的,親兄妹,你大舅從沒跟我開過口,這些銀子我還能預備的出來。只是沒想到你大舅母那個狠心不舍的,張嘴就是五十兩,你爹一個月俸祿才幾兩呢?家里老太太年紀越發大了,你又要念書上進,寧哥兒蓉姐兒哪樣不是錢?這五十兩,實在得咬咬牙了。如今有你這法子,只要他們能平攤出去些,哪怕咱家多拿幾個,我也是情願的。」
咕咚咕咚喝了一盞茶,凌氏模模趙長卿的頭,贊道,「果然念書就是使人聰明,以前你也機伶,跟蘇先生念了這幾日書,更見長進了。」銀子沒白花!
凌氏叫趙長卿早些歇了,她還得過去把這主意跟大哥商量一聲,便急匆匆的去了。
至晚間,凌氏服侍著丈夫洗漱後,越想越覺著女兒聰明伶俐遠勝常人,再三感嘆,「咱閨女真是聰明啊!小腦瓜子快的不行!都是念書的緣故。」
趙勇笑,「大舅子二舅子也都是念書的人。」
凌氏笑,「你少說這樣的酸話,騰哥兒念書就靈光的很。咱們丫頭要是個男孩子,我看絕不比騰哥兒差。等寧哥兒大了有他姐姐這樣機敏就行了。」
趙勇極有信心,道,「一女乃同胞的姐弟,能差到哪兒去!」
「要我說也是。」凌氏笑,「你這些日子忙,你晚上回的早就去大哥那里走一趟,明天我先過去一趟,這回我跟你交個底,二哥那里我琢磨著能出十兩就不錯了。大嫂娘家撐死出二十兩,這回大哥開了口,他是個老實人,咱們頂多出二十兩,你說如何?」
趙勇一只手攬著凌氏有些豐潤的腰肢,緩慢的摩挲著,心里有幾分意動,嘴里無有不允,「成,你看著辦就行了。大哥是干正經事,咱們既能拿得起,多出幾個不算什麼。」
即便老夫老妻,凌氏仍是臉頰微燙,一只手緩緩推拒著丈夫的胸膛,卻被趙勇猿臂一勒,兩具滾燙的身體親密無間的貼合在一起……不一時室內就響起急促的呼吸與嬌媚的申吟聲。
趙蓉在隔間兒被吵的大半夜失眠,翻來覆去的都難以入睡,忍無可忍一嗓子嚎了起來。凌氏被趙蓉一聲大哭醒了神,就想推開丈夫去看孩子,趙勇這個時候怎肯停下,按住凌氏狠狠的盡了興,方伏在被間懶懶道,「長卿已經有了自己屋子,不行跟母親說說,把蓉姐兒放母親那里養吧。」反正依著大師的話,不論小女在哪兒,這一年他是不能見的。見的少,不知不覺感情就冷淡許多。
凌氏輕啐丈夫一口,臉上仍是辣辣地,腰酸腿軟的下床,披件襖子點亮燭台端著去了隔間兒,問一聲,「可是姐兒餓了?」
「以前姐兒晚上從來不鬧的。」白婆子呵哄著趙蓉,起身將趙蓉遞給凌氏,趙蓉只是懶懶的吃了幾口女乃便不吃了。凌氏模模她的小臉兒,對白婆子道,「以後白天少叫她睡些。」
白婆子應了,凌氏這才回了自己屋,卻不想剛吹燈上炕就被按在被子里。凌氏氣的直捶趙勇結實的肩背,小聲道,「你還沒個完了?」
光線模糊的夜里,趙勇眼楮亮的逼人,道,「就是沒完了。」
「給我輕著點。」
「遵命遵命。」
趙蓉︰我還是去老太太屋里吧。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