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趙梨子能發財果然絕非僥幸啊,小時候趙梨子只是個機伶的小孩兒,如今在外頭鋪子里歷練一二,立刻泛出光彩來。
趙長卿其實並不如何在意,她對小梨花兒他們姐弟的一些幫助的確是舉手之勞。再者,一些感情也是自前世延綿而出,這種感情,只有她自己清楚罷了。有時想想,未嘗不是一種寂寞。
前世的小梨花兒並沒有今世的順遂,亦從未開過包子鋪。
前世的趙長卿懦弱無能,並沒有幾個朋友,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就是常做了繡活在鋪子里寄賣的小梨花兒了。因為趙長卿也擅長刺繡,又是鄰居,盡管年紀相差兩歲,性子也不大相同,依舊成了不錯的朋友。彼時的小梨花兒便常說趙長卿又笨又傻,為她不平。趙長卿心中的苦悶,也只與小梨花兒提起過一二。及待兩人先後出嫁,趙長卿依舊只有小梨花兒一個朋友,後來她病中,也唯有小梨花兒幾次去看望過她。
那樣失敗的一生,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小梨花兒了。
她待小梨花兒的確親厚,這種親厚,緣于前世,也緣于今生。她的確沒想過小梨花兒來回報自己,她由衷的希望,此生此世,她過得前世好,小梨花兒也能過得比前世好。
當然,小梨花兒能認真的對待她們之間的情誼,趙長卿分外高興。
趙長卿又非傻瓜,她當然知道包子鋪的事小梨花兒佔了些便宜,這些便宜,在趙長卿看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小梨花兒家里條件不行,包子鋪于趙長卿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的投資,虧了賺了,她不差這些錢。可是對于小梨花兒,是全部的家當,是母親弟弟們生活的全部倚仗。這樣起早貪黑,多拿一些,人之常情。
趙長卿這點心胸還是有的。
她並不看重這點銀錢分成,她入股的原因是與小梨花兒的情分。
其實有一件事梨子說的對,沒有人凡事不圖回報的,就是廟里的觀世音,若有所求也得幾柱香火供奉,何況于她。
現在小利,銀錢幾十兩她不在意。若是幾百兩,幾千兩,幾萬兩呢?
彼此皆是聰明人,自然知曉這才是長久處之之法。
待重立了契約,眼瞅著就是正月十五。
趙老太太帶著一家子去了朱家請安兼送節禮。如今趙勇升了百戶,朱家待趙家也多了幾分執重,當然,這說的是朱家其他人,朱老太太依舊如往常那般。趙勇請安後就去了前院說話,朱老太太笑對趙老太太道,「我算著這幾天就要過來了。」
趙老太太笑,「我是想等著阿勇休沐,正好一道來,也熱鬧。進了八月風就涼了,母親這些天身子可好?」
朱老太太笑,「我天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的,都好。」
因天冷,趙老太太出門戴了個小毛圍領。朱老太太這屋子暖和的很,凌氏便服侍著趙老太太月兌了小毛圍領,朱老太太眼里含笑,「現在勇哥兒出息了,媳婦也孝順,孫子孫女繞膝,這樣就很好。」
「母親說到我心里去了。日子窮過富過,只要一家子平安融洽,就是好日子了。」趙老太太笑。
朱老太太呵呵笑,見趙長卿抱著東西,不禁問,「卿丫頭,你抱著什麼呢,這半晌也不松手。」
趙長卿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著天冷了,給祖母做了件小毛圍領,也給老祖宗做了一件,如今拿了來,想送給老祖宗,又不知道怎麼說。」
朱老太太笑,「哎喲,還給我做針線了。拿來我瞧瞧。」
趙長卿抱了過去,用的是深駝色的厚料子,也是鋪子里上好的料子了。里面絮的上好絲棉,邊兒上瓖著黑色的狐條風毛,面兒上繡了一圈淺色的纏枝蓮花,針線十分精細。袁氏一看就贊道,「好鮮活的針線,竟是卿丫頭做的?比你姐姐可強多了。」
趙長卿笑,「大嬸子也知道,我別的都不大行,唯針線上是自小祖母親自教的。以前做不大好,現在能做大件兒了,就做了這個孝敬老祖宗。」
朱老太太先是模了模料子,道,「這料子也厚軟。」叫丫環拿來水晶眼鏡,戴上眼鏡細看針線,點頭贊道,「難得難得,你這樣小小年紀,就能做得這樣好的針線了,比你祖母當年還強幾分。」翻覆著看了一遍,朱老太太也來了興致,「來,給我試試。」
袁氏忙上前服侍朱老太太穿上,趙長卿在跟前,也跟著搭把手。朱老太太一試,竟十分合適,不禁笑道,「真是好針線。你也沒量量尺寸,怎麼就知道我的尺寸呢?」
趙長卿笑,「我每月都隨著祖母過來給老祖宗請安,常見老祖宗的,仔細看看,也就知道了。」又與袁氏服侍朱老太太月兌了下來,交給丫環收起來。
袁氏笑贊,「真是個伶俐丫頭。」
朱老太太握著趙長卿的手坐在自己身畔,笑的欣慰,道,「我知道你在家里又要讀書識字,又要孝順長輩,這又要偷空給我做針線。你們有這份心就行了,我這里什麼多一件少一件的,倒是你小孩子家,別累著。」
趙長卿笑,「老祖宗放心,讀書也不是一日一時之功,我又不用去考功名的,每天念上一兩個時辰就夠了。我自小常隨著祖母來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向來疼我,何況老祖宗身邊有舅爺舅女乃女乃,有叔伯嬸娘,還有姐妹兄弟們,老祖宗斷然不會差了東西。只是老祖宗疼我們,我們也想孝敬老祖宗一二的。這樣的心,同老祖宗疼我們的心,是一樣的。」朱老太太對她好,對她家也有關照,小時候沒這種本事倒罷了。既然大了,做些針線不算什麼。這世間,最不能辜負的便是別人的情誼。
朱老太太听了果然十分高興,笑,「你這孩子,自小就懂事。」
趙長卿笑,「我也是听說鈴姐姐、曦姐姐、蟬妹妹常做針線孝敬老太太,與姐妹們一比,我這也是見賢思齊了。」
袁氏笑,「以前我常听人說女孩子讀書沒用,誰說讀書沒用來著,看卿丫頭,這念過書的人說話,就是文縐縐的又叫人喜歡听。」
凌氏自覺面上有光,謙虛道,「她一個丫頭家,做些針線孝敬長輩是應該的。」
諸人說笑了一回,朱鈴叫了趙長卿說話,笑問,「這兩回詩會,都沒見妹妹來呢。妹妹在家忙什麼呢?」
趙長卿笑,「我倒是沒什麼忙的,就是現在靈性越來越差,一想到做詩就頭疼。我就讓阿蓉幫我告了兩回假。」
朱鈴笑,「我還以為你生趙姑娘的氣了呢。」
「哪至于。咱們不過玩笑而已。」趙長卿對于這種閨閣小姐鬧哄哄的在一起做詩的事委實沒什麼太大的興致,如今閨中爭一長短,將來各自嫁人,又能有幾多來往?倒不如只與脾性相投的朋友來往一二,舒服又自在。
朱鈴道,「鄭姑娘只來了一回,也不來了。楚姑娘現在也少參加,詩會的人越來越少了。」
趙長卿笑,「鄭姐姐那里我不大知道,倒是楚姐姐今年及之年,詩會來的少也正常。說起來,鈴姐姐再過兩年也要及了呢。」
朱鈴面兒上微紅,態度倒還大方,「覺著一眨眼的時間就長大了。」不只是快在及的事,這兩年,母親已經開始四下留意人家,要給她說親了。
女兒家,說到親事,總是彷徨又惆悵,朱鈴不禁微聲一嘆。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