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天煬讓溫存受傷差點失去生命那一刻起,葉靜生就再也沒把這男人當成過朋友。
其實,一開始會和程天煬認識還是個偶然,他的堂哥程天明是他的大學室友,男人之間,不算好哥們那只能是一般的朋友了,程天明和他頂多是一般朋友。
有一次,程天明突然打電話給他說自己正在外地,能不能請他到警察局將他的堂弟保釋出來。
葉靜生不明白他為何讓他去,但人家既然說了他也不好拒絕,匆匆忙忙丟下手上的工作去了警察局。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程天煬,叼著一根煙大搖大擺地坐在警察面前,完全一流里流氣的小混混模式,葉靜生心里嫌棄,不明白一向完美的程天明為什麼會有這種弟弟。
好在他犯得罪不大,葉靜生將他保釋出來,他非但沒一點感謝,伸手就問他有沒有錢,借點給他。
「對不起,我只答應你哥哥將你帶出來沒有義務給你錢。」葉靜生冷冷地對他說完,往自己的車里走去。
沒想到第二天,程天明又打電話給他,說他這個弟弟受了點小傷,能不能請他到醫院幫他交下醫藥費。
這一次,葉靜生不樂意了,直截了當地問他那麼多朋友不請為什麼都要找他。
「因為天煬身份特殊,我相信我身邊的朋友只有你是不想利用他來接近程家的。」
這倒是實話,首先他葉靜生不在乎這些,再者,他們葉家也比程家差不到哪里,他沒必要巴結程家。
也許出于有錢人懂有錢人的寂寞心理,葉靜生又去醫院幫程天煬交了醫藥費。
不知道他那一夜發生了什麼,身上的傷看起來挺重的,多處都被包扎起來,最可憐的是他即使這樣了,病房里還是冷冰冰的,一個人都沒有。
後來,葉靜生會經常來探望他,程天煬還是一如既往地拽,對他根本就是愛理不理的,葉靜生也有些明白為什麼他朋友這麼少,反倒是更同情他了。
再後來,他傷好了,程天明回來了,他們畢業了,他和程天明除了在商場上偶爾見面,私下里很少會聚在一起,不過听說程天煬被程老爺子硬逼著送出國了,當時是一大群人討論的,他符合著笑,對那個少年完全沒印象。
沒想到他回來後還會找到他,說是要還他的保釋錢和醫藥費,葉靜生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是誰,趕忙說不用還了,他的堂哥程天明早幫他還了。
葉靜生看他穿著GiorgioArmani最新款的精英西裝,臉上裝飾著成功男人的笑容,與他記憶里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怎麼也吻合不起來,他有些悲觀地想,他們這些人的命運終究是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程天煬開始幫著程家做生意,和他的接觸也漸漸多起來,有時候他們也會以朋友相稱。
那天,幾個圈中朋友一起吃飯,葉靜生才知道他幫助程家的條件是讓他在陌大念美術系,所以他現在還是個美術系學生。
他立馬問他認不認識溫存,一直都是這樣的,他提溫存的語氣永遠帶滿驕傲和寵溺,第一次,程天煬生氣了,甚至拋下所有人離開。
越來越奇怪的是,只要在他面前提溫存,程天煬就會很不開心,但溫存一向是葉靜生心頭的寶,他提她的次數一點沒少。
直到他知道那丫頭心里居然有其他的男人,而且跟了那男人好幾年,他接受不了,到酒吧喝了個酩酊大醉,也不知道程天煬是怎麼找到的,反正第二天他是他躺在他床上的。
淡藍色的窗簾將房間遮得看不見一絲光亮,有一絲說不清楚的曖昧,葉靜生起身感謝他昨晚的照顧,沒想到程天煬只是回答他,「以後不許這樣,我會心疼的。」
被他這種曖昧的話弄得葉靜生心情很難以平靜,他猜自己是亂想了,他們可都是男人,程天煬對他說這種話一定是站在朋友角度的,不過,這以後他就是能不跟他聯系就盡量不聯系了。
溫存為了那男人和所有人決裂,葉靜生覺得他的心也隨著她對那人濃烈的愛死了,那是他最難熬的一段時期,自己喜歡這麼多的女孩轉眼間已經成了別人的人。
那一晚,他去找她,問她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麼?這麼多年的付出又算什麼?她說是哥哥,一輩子的好哥哥。
葉靜生從來都不稀罕做她哥哥,他說如果她和江律在一起,他再也不會見她,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轉身了。
她說她很愛那個男人,那麼他的愛呢?回去後,他瘋了似的咆哮,程天煬就陪在旁邊安慰他,溫柔又憐惜,不像他當年見到的那個叛逆的少年,也不像現在的被眾人捧著的程先生,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關于那晚,葉靜生最後的記憶是他抱著他喃喃自語,「你為她難過,那你知不知道有一個人也愛了你很多年。」
葉靜生記不清這句話他真的說過還是他幻想出來的,他不好找他問,只能一味地回避。
令葉靜生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瘋狂到要挾溫存,那也是他第一次敢確定這個男人對他真的有…不一樣的感情。
之前葉靜生是打算找他好好談談的,畢竟這麼多年他一直拿他當弟弟看,他潛意識里不想傷害他。
但他敢對溫存做那樣的事,是葉靜生永遠無法原諒的,他坐在醫院里看著手術室的燈亮著,真恨不得一刀刺死他。
再次見到程天煬,已經是幾年後了,這時的葉靜生更成熟穩重,在商場上如魚得水,將葉氏發揚得更光大。
他一心想拿下南村的那塊地皮,找了很久的關系才找到那塊地的主人,又通過一個中間人王老板請那塊地主人吃頓晚飯。
當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時,葉靜生恍惚了好久,都說程家有本事,他現在信了,程天煬犯了那麼罪居然也能相安無事出來。
他當場冷下臉,即使那塊地再重要他也不想和這個男人有一點牽掛,沒想到會被他當著那麼多人面拖進另一個房間,原來不知不覺中,他的某方面勢力已經大于他了。
「葉靜生,你不是一心想要南村那塊地嘛?我可以給你,只要你搬過來和我住一個月。」
「你做夢!」葉靜生推開他,比起對他厭惡,什麼都是小事。
「20天。」
「不行!」
「10天,用這麼廉價的價值換一塊地,不願意算了。」
「好,我同意。」
後來的無數年里,葉靜生都在為這個決定後悔著,明明十天,對于人的一生而言不過是一瞬,他卻因為這十天愛上一個自己曾經十分討厭的人。
即使後來他回到了家,也當作一切沒有變化,他也騙不了自己內心時而的走神,父母為他找了個女朋友,他也沒拒絕,以前他那麼愛溫存,後來也慢慢沖淡,何況是一個男人,他沒同性戀傾向。
直到听到他因為參與綁架江律炸大樓的事葉靜生才不淡定起來,好像自己積累了那麼多年的勇氣全部被抽走,他第一次慌亂無措。
最後,他被判了八年,很長的時間,足夠他能夠忘記了。
從法庭出來,陽光正燦爛,葉靜生笑著笑著竟淚流滿面,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哭,他對自己說也是最後一次。
因為,從今往後,再也不會遇到這樣一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