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笑道︰「怎會嫌棄,浩遠哪里的話,結拜之事我無異議。」
二人將目光投向沈惜月,沈惜月咬著下嘴唇,雙眸中隱隱有些怒氣,她橫了秦浩遠一眼說道︰「我有六個哥哥,誰要和你結拜!」說完,飛身出了門。
剩下屋內的二人對望,林谷的臉色有些發白,秦浩遠暗自反省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她,見林谷起身往外走去,也起身跟在他的身後。
外頭月色正好,山坳在月光下的景致更顯靜謐。
此時沈惜月正坐在屋頂上,雙手支著下巴望向遠處的桃林。
「惜月,再不下來,我和浩遠便要將美酒喝完了。」林谷如清水般的聲音在靜謐的夜里響起。
沈惜月從屋頂躍下,一言不發回到屋里,秦浩遠與林谷跟在她身後也進了屋。
沈惜月為自己倒了酒,一杯接一杯的灌下,林谷也是一言不發自斟自飲。
秦浩遠不明白為何氣氛驟然變成這樣,惜月難道是嫌棄他無權無勢,還被整個武林歸為敗類?不對,她不是那樣的人,如果她嫌棄他,當初便不會救他,更不會與他結伴而游。
「惜月,別喝了。天色已經晚了,上去休息吧,我答應過你的,為你準備了房間,樓上第一間是給你的。」秦浩遠拉住沈惜月正準備倒酒的手。
沈惜月已經平靜下來︰「我無事。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放在心上。」
「你先上去,我去為你準備熱水,一會兒送去你房間。」
沈惜月點點頭,「多謝,我先上去了,你們也早些歇息。」說完她拿上她的包袱上了樓。
「我只建了兩間臥房,你今夜睡我的臥房吧。」秦浩遠對林谷說道。
「不用,我看這竹榻便很好。」
「那我為你拿兩床被褥,入夜後有些涼。」
「不用,送去給惜月吧,她沒有內力,受不得凍。」
秦浩遠一怔,沈惜月輕功那樣好,居然沒有內力。
「我已經為她備有足夠的被褥,你放心。我先去為惜月準備熱水。」秦浩遠與沈惜月相處了不少時日,知道她生性好潔,每日入睡前定是要洗漱一番的,如果需要露宿野外,她也會挑選有水之處,洗漱完畢然後再鑽進特制的睡袋內。
秦浩遠將熱水給沈惜月送到房間門口,回他的房間拿了被褥給林谷送下樓。
「浩遠,再陪我喝兩杯吧。」林谷將秦浩遠的杯子滿上。
秦浩遠坐到桌邊,「你們這趟出來,會逗留幾日?」
「我們這次出來,拉的名目是采藥,她爹爹本是不允,我跟她爹爹保證三五日便會帶她回去,這才被放行。」
「她爹爹能不避諱讓你帶她出來,想必對你很是不一般。」秦浩遠試探問道。
林谷淡淡一笑,「不過是家師與她爹爹是舊友。」
「采藥?尊師是?」
「神醫谷薛固清。」
「啊!林谷居然是神醫谷弟子,失敬失敬。」難怪林谷身上時刻透出些許清冷的氣質。
「明日我會在山中轉轉,拉著采藥的名目,總不好空手而歸。」
「那明日一起吧。」
「不了,你二人也認不得藥材,跟著我也是無趣,不如留在這里,備好酒菜等我回來。」
「如此也好。都怪我,惹得惜月不快,壞了大家的興致,明晚咱們再把酒暢談。」
秦浩遠將桌上殘局收拾妥當,二人便各自歇息。
第二日沈惜月醒來,下到廳中,只見秦浩遠坐在桌邊。
「惜月昨夜可睡得安好?」
沈惜月點點頭,「林谷呢?」
「林谷外出采藥去了,我煮了粥,過來嘗嘗,看看我是否能出師了。」
沈惜月依言坐到桌邊,就著咸菜喝粥,「出師了。」她的笑容有些勉強。
秦浩遠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們的相處不應該是這樣的,可他卻不知道如何改變眼下的局面。
沈惜月吃完粥,默默端起碗筷往廚房走去。
「惜月。」秦浩遠喚住她。「能不能告訴我,我哪里做得不好。」
沈惜月沒有回頭,「爹爹與娘親說,再有人上門提親,便不要一律拒之門外了。」
秦浩遠仿佛被人當頭一棒,他曾經想過她往後會嫁人,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他是否應該爭取一下,可他又拿什麼去爭取。
沈惜月收拾了碗筷便提了一小壺酒飛身上了屋頂,秦浩遠拿上兩個杯子坐到她身邊,沈惜月將兩個杯子滿上。
「惜月可有心上人了?」秦浩遠望著遠處的桃林問道。
沈惜月俏臉有些泛紅,「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秦浩遠想了想,忍著滿腔的酸意說道︰「希望惜月能夠幸福。」
沈惜月瞪了他一眼,手中杯子一扔,「秦浩遠,你混蛋!」話音剛落,人已飛身而去。
秦浩遠趕緊追上,抓住她的手腕一帶,便將她擁在懷里,她只是稍稍掙扎,便任由他抱著。
「不知秦某能否有機會做那讓你幸福之人。」秦浩遠嗅著她的發香,心中喜不勝收,她的心中亦是有他的。
粉拳輕捶在他的背上,「你還問!」
他將她從懷中扶出,拭去她委屈的淚水,「是我不好。」
二人並排坐在屋頂,沈惜月靠在秦浩遠懷中,遠處的桃林如今已經郁郁蔥蔥,初秋的果實已經快成熟,隱在葉間,偶有探出一二。
「浩遠,你……會來我家提親嗎?」沈惜月羞紅了臉。
「惜月的家在徐州城何處?」
沈惜月沉默半晌,「我爹爹是南武林盟主。」
原來如此,早就猜到她出身不俗,果然如此。早就對南武林盟主沈孝廉疼愛ど女有所耳聞,如今他這被武林下了追殺令的身份,定是很難得到他老人家的垂青了。
秦浩遠點點頭,嘆了口氣,「如此看來,我的求妻之路將無比艱辛吶。」
「那你是不是要放棄了?」沈惜月緊張望著他。
「我如何舍得……」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爹爹不是那庸俗之人,況且爹爹最疼愛我,他定是不會為難于你。」
秦浩遠笑笑,傻丫頭,正是因為你爹疼惜你,所以才不會將你輕易許人。或許沈盟主不會介意他是山野窮小子,可江湖追殺令可不是鬧著玩的,如何才能讓他老人家相信,他並不是道德敗壞之徒呢?
「但願他老人家能夠愛屋及烏。」秦浩遠說道。
「今年錯過了花期,待來年桃花開,我再采擷花瓣來釀酒。」沈惜月望著桃林說道。
「好。」
「師父最愛喝我釀的酒,不過我認為,還是要數梅花釀最是好喝。花中我最愛梅花,清香沁人心脾,她能在寒冬開得那般熱鬧,我覺得人也能像她那般在逆境中活得精彩。師父的屋前有好些臘梅,每到臘梅開時,我總會去師父那兒小住,爹爹也不會攔著。」
「那惜月的師父是?」
「我有兩位師父,一位是徐州最大的酒樓醉仙樓的大廚,另一位是江湖上的鬼仙。」
鬼仙其人,本領高強,脾氣古怪,听說此人一生僅有一關門弟子,沒想到其弟子居然是沈惜月,但秦浩遠又覺得惜月能得鬼仙賞識,也實屬正常,如此古靈精怪的姑娘,誰人能不喜愛?
秦浩遠輕撫沈惜月柔順秀發,這個動作在午夜夢回時不知演習過多少回,如今做來,著實順手。「難怪惜月的技能都……嗯,很特別。」
「兩位師父都不在,等他們回來,我帶你去拜會,師父肯定會喜歡你的。」
「惜月怕不怕跟著我吃苦?」
「住在這桃源仙境,怎能叫吃苦?」
「或許某一天,此處被外人知曉,我便失了容身之處,或許會過著居無定所,需時時提防奸人迫害的流浪生活。」
沈惜月嫣然一笑,「我不覺得當初與你相遇之初的那段日子有何苦可言,想來你口中的流浪生活,應該不會比那樣更差吧。」
「我秦浩遠在如此落魄之時,能得惜月垂青,是我今生之大幸。今日我對沂山發誓,今生定不負沈惜月,如若違背誓言,永世不得入人道。」
沈惜月望著秦浩遠說道︰「其實你不必發誓,你能一心一意對我,我自是歡喜,如若你有負我的那一日,我定然不會死皮賴臉求你回頭,我定會走得比你更瀟灑,活得比你更好。」
秦浩遠將沈惜月摟在胸口,「如若真有那麼一日,我也不值得惜月的深情相付,我相信惜月定能活得很好。不過,我定是不會讓那一天成真,今生我便是賴上沈惜月了。」
沈惜月抬起頭,「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過得可好?」
「不太好。如果你再不出現,興許我就要暗訪徐州城,將沈惜月捉回來當壓寨夫人了。」
沈惜月笑出聲,「徐州城那麼大,等你找到沈惜月,興許沈惜月已經嫁作人婦,到那時你當如何?」
「緣分天注定,好在上天對我不薄,看來沈惜月今生是注定要嫁與我這窮小子為妻了。」
「那……你何時上門提親?」
「惜月何時回家?」
「最多後日便得歸家。」
秦浩遠略微思索,「以免夜長夢多,惜月在家等我十日可好?」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