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能埋怨喜助,就算夏姬知道這樣下去會造出個什麼東西,听到他的問題也一樣是興致勃勃。她當初鑽研蠱毒的時候也是什麼都敢干,至于會造成什麼後果,研究癖一發作哪里還顧得上那些,浦原喜助能還能考慮到拉她來做後盾已經很不錯了。
「把晶壁打開給我看看。」透明的防護罩升起,依然被封在多層結界里的氣團蠢蠢欲動,反反復復地四散又收起,像是生命體的起伏呼吸。夏姬指尖捻起一團柔光,直接伸手進去罩住它,將幽藍色的氣團瑟縮著被她籠在掌心,徹底沒了動靜。
浦原喜助看見她對自己設下的結界視若無物就開始郁悶,一看他的實驗品十二號竟然沒了動靜,一著急就抓著她的手腕整個人擠過來︰「該不會你力量太強把它弄死了吧?」
你?
夏姬挑了挑眉,再低頭看看自己被緊緊攥住的手腕。崩玉的魅力還真是大,喜助連敬語也不說了……
「少擔心了,是這個小東西自己被嚇住不敢動了。」
「它果然是有思維的?」
「你的抽取方式有問題,大虛的靈魂也被你抽過來了,單純的力量最穩定的方式是結晶體,可這東西現在是個不完整的靈魂,隨便找個珠子把它塞進去就是你想要的樣子了。」
「靈魂?可是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殘缺的靈魂不是會……」做出個大爆炸的樣子,浦原喜助眼冒火光,既然是殘缺靈魂的集合為什麼沒有相互沖突著消亡掉,難道靈魂還有相溶的可能?他已經開始設想接下來的數個實驗項目了。
「基力安是怎麼來的?」
「近百只虛相互廝殺最強的一只吞噬掉其它虛聚合所有的靈力。」發射性地報出一大段,有一線靈光閃過,「完全聚合靈力但是只有一個思維,十二號抽取的基力安靈魂不夠完整,基礎的思想也不復雜,所以是在融合的過程中抹掉了。」
越往後說越低落,雖然是解決了一個疑問,可是也說明其他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如果夏姬知曉「藝高人膽大」的浦原店長還敢針對靈魂做更深入的嘗試,就絕對不會答疑解惑之後施施然離開,而沒有如果就意味著,從浦原喜助做出嘗試的那一刻起,夏姬盡力不去扭曲的命運已然向著不可預知的方向改變。
幾日後,真央靈術院的院長室中,夏姬應邀去為申請跳級的學生做評估,或許是受了銀和白哉連連跳級的刺激,一向被成為「只有天才能參加」的跳級考試這次竟然有四個人報名,還有兩個一回生。
一回生的那兩個見到夏姬就開始激動地說不出話,最恐怖的那個直接甩出一個無言靈的赤火炮,差點把邊上那位同學的半個腦袋轟掉,氣得老校長胡子一抖一抖把兩個都趕了出去。剩下的一個白哉一個林倩,白哉本來就是從二年級跳到五年級,瞬步有夜一的指導、斬術有夏姬的教授,輕輕松松地讓校長臉色回暖。林倩的白打表現更是讓人驚艷,畢竟是曾經和夜一戰平的人,這個水準做十一番隊的三席都夠了。
夏姬頗為贊賞地點了點頭,毫不吝嗇地在校長面前大大夸獎了他們一番,明明白白「我家孩子最棒」的護短樣子。
「哈哈,剛才夏姬說得那麼夸張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晃了晃手里的同意書,林倩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得可愛又得意,之前在學校里一直受排擠,從來沒看過校長這麼好聲好氣的。
白哉依然和她不太對盤,但是今日心情好也不去挑刺,嘴角露出笑意。成為六回生之後剛好和這一屆的學生一起尋找斬魄刀,恰好可以證明一下夏姬小姐關于「月朧」的猜想。
夏姬一左一右地拍上他們兩個的腦袋︰「別太得意,你們今後……」
後半句話戛然而止,毫無征兆地,夏姬整個人失力向後倒下。
「夏姬小姐!」
「夏姬!」
林倩眼疾手快地要扶住她,人卻已經被白哉抱在了懷里,她只踫到一個衣角而已。
白哉雖然還是少年身形,抱起輕飄飄的夏姬卻一點也不吃力,深深地看了林倩一眼,瞬步朝著四番隊而去。
夏姬倒下的那一刻,說不清更多的是焦急還是不可置信,伸手護住她的動作完全是出于本能,而林倩,分明是考慮了才出手。若說從前只是看不順眼,現在的白哉對林倩已經生出了極端的厭惡。
越是急切越是小心翼翼,把夏姬安放在床榻上,白哉這才奔出去找卯之花隊長。他一走,沙利亞的身影立刻就浮現出來。
展開許久不曾張開的雪白六翼,眉頭也不皺地拔下泛著柔光的一簇羽毛,小塊的血色立刻暈染開來,沙利亞卻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收回羽翼,將白羽化成清光推入夏姬胸口。
「夏姬怎麼了?!」卯之花烈匆忙趕來,瞬步已經完全失了章法,看見安安靜靜躺在那里的夏姬,心一酸,想起當初她總是咳血總是虛弱蒼白的那段日子,一直以為藤田賢者已經治好了夏姬的病,難道還是有隱患在?
「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是突然陷入了沉睡,我只能暫時護住小姐的靈魂。」即使用他的靈魂力量去滋養,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煉羽和艷骨究竟為何遲遲不歸?
整個四番隊都因為夏姬的昏迷不醒而陷入混亂之中,消息迅速地傳播到靜靈庭每一個角落,隨後,藤田息吹和中央四十六室的執行官同一時間抵達四番隊。
「藤田家主請讓開,殿下必須去居林修養!」
藤田息吹消瘦的身子擋在夏姬床前,冰冷無比地看向執行官︰「四十六室沒有能治好她的人,你們擔不起這個責任,出去。」
玲奈大驚,用力扯了扯息吹的衣袖,他怎麼敢這麼和四十六室的人說話?
「藤田息吹,你膽敢違抗四十六室的命令!」
「命令?」息吹的目光依次從擠滿一屋子的隊長、副隊長身上掃過,最後陰鶩地盯著執行官,充滿嘲諷地反問,「四十六室難道有資格命令夏姬大人?」
「你放肆!你想讓所有人都為琉華姬殿陪葬嗎?!」王族公主在四十六室眼皮底下出了這麼大的事還原因不明,他們就是要上報也要先保證姬殿的安全,除了清淨塔居林底下的密室,沒有可以完全放心的地方。
因為「琉華姬殿」這個詞的出現,所有來探望的人都被強制請了出去,只留下藤田息吹還寸步不讓地守在夏姬面前。
「看來夏姬還有很了不得的秘密啊,連四十六室和藤田家的那一位也出面了。」看著憂心忡忡的好友,京樂嘆了口氣感慨著。前家主藤田井逝世後藤田家就收起鋒芒隱在了幕後,這位據說是「陰晴不定」、「邪佞殘忍」的天才家主,從前就被藤田井藏的很好,即使是繼承家族之前他也只遠遠見到過一面,除了妹妹玲奈,在藤田家幾乎沒人敢輕易接近,「剛才他視線落在我身上的時候真是寒氣滲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浮竹勉強地笑了笑,仍然是深深地皺著眉,掩不住的擔心。
平子在听說夏姬暈倒的那一刻立刻就想到了她最近的嗜睡,他清楚「琉華姬殿」的身份,當然也猜得到四十六室的想法,難道要把夏姬送回靈王宮去治療?
不提尸魂界的他們是如何的擔心、如何的揣測,夏姬從長久的混混沌沌漸漸清醒,入眼的是一片閃爍的星空,隨後就是不遠處被困住的兩個熟悉身影——煉羽和艷骨。
維持著人形的兩個被粗重的鎖鏈鎖住四肢脖頸,固定在牆壁上,面色安詳,幾乎要讓人看做是「一睡不醒」的模樣。頓時心頭火起的夏姬不知道,如今的她在眾人面前,也是這樣安靜得要消逝了呼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