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師 公 審

作者 ︰ 付均

公審

上午。西北風夾著從地上刮起的雪糝子,打在臉上像刀割一樣地疼痛。慘白的太陽好像也抵御不了那刺骨的寒風,在天上忽隱忽現。區中隊的民兵們簇擁著兩個五花大綁的人,從區政府出來,經過東街向東圍子外走去。後面,稀稀拉拉地跟著一群看熱鬧的人們。

老田家小鎖子告訴我,「又要公審了!」我問︰「怎麼沒有開公審大會呢?」小鎖子︰「上次不是也沒有開大會嘛!」

土改時期把區上處決「死刑犯」時開大會叫「公審」。「公審」兩個字就代表殺人的意思。

7月8日晚以陳伯村為團長、李爾重、于杰為副團長的東北局土改工作團抵達東安市,開展反奸清算、土地改革運動。9月剛剛進行土改的密山縣半截河區農民自衛隊將國民黨東北先遣軍旅長、原中央軍東安地區保安總隊第六大隊長賴明發捕獲,經**東安地委批準公審槍決。在行刑前被憤怒的群眾用扎槍扎死。9月三梭通區翻身群眾抓獲中央軍東安地區保安總隊四大隊長曹本初(曹大架子)被憤怒的群眾用扎槍扎死。2月4日《東安日報》報道,黑台區五名罪大惡極的胡子郭奎武、燕子章、李奎文、蔡慶斌、李長林被公審槍決。

我們跟著人群往東向圍子外東北方向的復興屯走去。黑台村與復興屯之間有一片荒草甸子。土改時期區政府槍斃人大多都在這個地方。我們幾個走到現場時,被槍斃的兩個人已經倒到地上,我們老遠地看了看,就回來了。在路上小生子問︰「這回又是槍斃誰啦?」四孩子︰「听說有一個是警察署長。」「警察署長不是跑了嗎?」「從哈爾濱抓回來了。」「那個人是誰?」「不知道。」

半個月之後,小鎖子和小生子從區上跑回來。小生子喘著粗氣說,「區政府大門外的大道陽溝邊站著一個人,光著身子,五花大綁,听說要公審了。」「大冷天,一會兒還不得凍死啊?」「身上都凍紅了……」

我們來到區政府院里。區中隊的基干民兵有十幾個人,抱著槍;不停的在院子里移動雙腳,兩只手合在一起、湊到鼻子尖上、不住地用嘴哈氣;民兵皮帽子的毛上掛滿了白霜。大門外大道陽溝邊上,一群人圍著那個光著身子的年輕人。

十點鐘左右,區政府正門里竄出一個民兵,他手里拿一桿柳葉槍頭紅纓槍,向大門外跑去。院里的基干民兵大喊,「閃開!快閃開!」人們迅速地給他讓開一條道。四孩子︰「看!那不是王八子嗎!」只見王八子到了大道邊,手持紅纓槍對準光著身子站在那里的那個人的胸膛狠狠地扎了進去。那個人好像沒有什麼反映,呆若木雞一般地站著,當王八子扎第二槍的時候,紫紅色的鮮血從第一個創口緩緩地流出。這時,又有三、四個民兵拿著紅纓槍向那個人刺去。

往回走的時候,小鎖子問四孩子,「扎頭一槍那個人真是王八子嗎?」小生子︰「是!王八子那個損樣,一看就看出來了。」「王八子不是當了中央胡子了嘛,怎麼又當上民兵了?」「早晚得有人收拾他!」

晚飯後,人們習慣地聚集在趙組長家。南炕一笸籮黃煙,北炕一簸箕炒黃豆。開會時,人多,邊開會邊抽邊吃;不開會時,人少,也是又抽又吃。參與高談闊論的主角,一般情況下,都是坐在炕沿邊上,說的高興了,還要站起來比劃比劃。听眾多數坐在炕里;孩子們基本上坐在北炕炕稍,除了听大人們胡扯閑拉,往往還有自己的勾當。有人開始說話了,「今天扎死那小子是誰?」「也是區中隊的民兵。」「犯了什麼死罪?」「這小子把鐵道南老白家的兒媳婦給**了,還偷了人家點兒什麼東西。」「人家說,老白家兒媳婦跟那個小子早就有事,什麼**!」「這回讓家里人給堵住了,媳婦兒沒臉見人,上吊了。」「吊死沒有?」「沒有,讓家里人救下來,沒死了。」「人家老白家把那個民兵給告了,說他富農子弟禍害貧下中農媳婦兒,說他是圖財害命,是反把倒算!」「是該死!活該。」「王八子那小子什麼時候混到區中隊里了?」「有人幫忙唄。」「誰?」「誰!能讓你知道嗎?」趙組長︰「長不了!早晚得犯事。」

果真,不久,王八子讓縣里抓去了。判了刑,送進雞西煤礦勞改。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期,王八子改造的好,提前釋放。

2007070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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