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嬌嬌 第16章 撒潑耍賴要嫁妝

作者 ︰ 青山臥雪

院中桃花灼灼,瓣上滾珠,當太陽從容升起,微暖的光斜鋪而下,霧氣蒸騰間,花色靡艷生輝,帶著攝人的媚氣。

大殿里,呂姣坐在矮榻上,雙手緊緊交握,腰肢坐得筆直,眼楮一眨不眨,眼淚卻一滴一滴往外掉,真如金豆子似的,一粒粒從她臉龐滾落。

公子重就坐在她旁邊,已歪著頭打量了她許久,當看見那雙他喜愛的勝卻灼艷桃花的媚眼越來越紅時,笑了,挑起她的下巴道︰「你那兄不是個好東西,莫要再為他之死傷懷了。」

呂姣轉眼看他,見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只覺一口老血憋在心里,越發委屈眼紅,鼓著腮幫子瞪他,使勁瞪。

他眼角的笑紋逐漸擴大,猶如開出了花兒,大手捧著她的小臉,端詳來端詳去,道︰「好大一只美蛙啊。」

呂姣一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遂即一把甩開他的手,捂著臉哭道︰「你為何要冤枉我,這下你滿意了吧,當齊國副使回去之後,我就成了眾叛親離的人,我什麼都沒有了。你還對我不好,你還沒收了我的嫁妝,你讓我以後有了委屈找誰傾訴。夫主,你怎就這般恨我。」

越想越委屈,好端端一次旅行,無緣無故就來到這鳥不拉屎的朝代,她也太倒霉了。

穿就穿了,穿成個富二代,嫁給個官二代,本來好好的,怎麼有個便宜哥哥卻是那樣的,有個權貴老公又是這樣的,還要不要人活了。

她也不怕自己哭的丑,正是傷心之時,她所幸扯開了嗓子的嚎,直把公子重嚎的五官扭曲,有捂著耳朵逃跑的沖動,可又見她哭的實在太委屈,太可憐,摟了她在懷就凶道︰「閉嘴,不準哭了。」

「你還凶我。我是你妻子,不是你的奴隸。」公孫暇死了,她終于洗月兌了身上的嫌疑,現在她可算是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好歹也是齊國貴女,怎能一味兒的虛軟,好歹得拿出點架子來,讓公子重也知道知道,咱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樣想著,她嚎的更起勁了,她還不是干嚎,嚎的有多大聲,哭的眼淚就有多少,那雙媚眼被淚水洗過,越發清澈,媚意橫生,他看得心肝亂顫,一會兒捏捏她的鼻子,一會兒擰擰她的腮幫子,煩亂的道︰「住嘴,不許哭了。」

一霎哽住,呂姣斜眼看他,見他雖凶,卻實在不惡,反而手足無措有些舍不得,她最是懂得察言觀色,越發哭的起勁,可心中又覺好笑,眼淚實在哭不出來,只得捂了臉不讓他看,干嚎。

「你還我嫁妝,你一個大男人卻霸佔我的嫁妝,真個沒臉沒皮。你是有多窮啊,要靠我的嫁妝養活那麼些人。」

殿外守著的武士又不是死人,都帶著耳朵呢,听著里面那小夫人罵的花樣百出,個個都憋不住笑了,齜牙咧嘴好不難看。

「笑什麼?」師氏小碎步而來,笑問了一句。

一個武士拱手行禮,默默一指殿內。

此時殿內又傳來呂姣的數落,「只有沒本事的男人才霸佔女人的嫁妝呢,公子重,你快還我嫁妝。」

師氏越听面色越是難看,抬步就闖了進去。

這會兒呂姣在內殿寢房里坐著,從外殿到內殿中間還隔著一條走廊呢,走廊上站著兩排侍婢,都是候命所用。見師氏碎步而來,都默聲行禮。

師氏先是掃了一眼忍俊不禁的侍婢們,而後青著臉站在外面繼續听里面的動靜。

矮榻上,公子重已把呂姣整個摟在了懷里,哄了半天不見好,急了,猛地低喝一聲︰「你給我閉嘴!」

一霎,萬籟俱寂,連同外面的師氏都僵住了,然而她心中卻是暢快,擎等著呂姣的下場。

不想,卻听公子重軟著嗓子哄道︰「罷了,不就是想要你的嫁妝嗎,我這就給你。」

呂姣登時不哭了,放下手就直勾勾盯著他,似乎在說,你不給我試試,不給我我繼續嚎。

公子重一看她干打雷沒下雨,頓時一愣,回過神來,摟著她便笑的恣意,道︰「你這嬌嬌,怎得這般狡猾。」

薄唇壓下就往她脖頸里亂親,竟是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呂姣心知床上這地點太危險,忙掙月兌出來,站在地上扯他的手臂,催促道︰「君子一諾,重若千斤,你不可反悔,快點命人把我的嫁妝都抬給我。」

「給你不難,嬌嬌準備怎樣謝我。」他屈膝拄頭賴在塌上不起,呂姣細胳膊細腿,身量又未曾全然張開,自然拉不動他這個多年帶兵的鐵鑄身軀,她也急了,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拽他,嘴上說︰「你這人好不講理,那本就是我的嫁妝,本該物歸原主,這會兒卻又要我給你好處,我不給,我憑什麼給你好處啊。」

「物歸原主?」公子重咂模了一下滋味,順從的坐起來笑道︰「姣,真口舌生花也。」

呂姣眨眨眼,心想,得了,她又「創造」了一個成語。

如今她也想明白了,大中華的成語和詞語都是五千年歷史的積澱,而今她身在春秋,正是詞語匱乏的時候,而她上了十多年的學,怎樣說話已成了習慣,冷不丁就會冒出一個成語或者俗語來,這並不是她能控制的,那就安之若素好了。

唉,上了十多年的學,在現代算是一無所成,是百無一用的書生,沒想到來了這里卻成了字字珠璣。

呂姣心里漸漸明亮起來,憑她的才學,在這個朝代最不濟弄個食客當當還是綽綽有余的,當然,前提她得改變性別。

她此時還不清楚,在這個朝代,識字本身就是一種能力,一種貴族才享有的權利。

她只憑借此點就能讓很多人羨慕嫉妒恨。

「來人,告訴家宰,讓他把你們主母的嫁妝都搬來,連同她的奴隸和武士。」公子重道。

殿外,一個侍婢應喏而去,師氏也趁機離開。

日已升起,此時院中牆角已架起了五座青銅鼎,底下火堆引燃,烈火正熊熊燃燒,女奴正用陶罐往里面注水,男奴們則扛著剝好了皮的野物從小角門里走來,還有的正在往這邊扛柴火,師氏知道,當黃昏來臨的時候,府中宴請的客人便會駕車而來,當夜晚降臨,賓客乘興而歸,就是主和那個齊姜洞房歡好之時,還沒得到齊姜的身子主已是對她寵愛不俗,若是今夜過後,主嘗到齊姜的美妙,日後必當寵幸更甚,那麼……

師氏轉頭瞥一眼從內殿里傳來的歡笑聲,面上隱有嫉恨。

轉身,徑自往巧人主僕所居的木屋里去。

這木屋在主殿的後面,位置較為偏僻,靠近廚下。

師氏在回廊上正月兌木屐時便听到里面那對主僕的竊竊私語。

「舂,我不能伺候主了,葵那賤奴該是最高興的,她終于頂替了我接近主。舂,你看著吧,不出幾日,葵就會成為葵人的,她的地位將會和我一樣,到時候,她就更目中無人了。」巧人坐在床鋪上扯弄著被角詛咒道︰「最好她也得罪主母,讓主母抽她的筋剝她的皮。」

舂卻憂心道︰「巧人,先別管葵,還是想想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吧。」她瞥向巧人的肚子,低聲道︰「十個月後,我們去哪里弄個孩子來給主呢。」

「舂,是你讓我哄騙主,欺瞞上天的,你竟然沒想到以後該怎麼辦嗎?!」巧人一霎尖叫起來。

舂連忙捂住巧人的嘴,哀求道︰「你想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嗎?」

師氏知道自己來的正是時候,遂即捏著木屐走下階梯,穿上之後,站在木屋下揚聲道︰「巧人在嗎?」竟是裝作她才來的模樣。

里面有片刻的寂靜,遂即舂推開門笑迎出來,只是她的臉已毀,當她笑時更顯恐怖。

師氏卻用憐惜母性的目光看著舂道︰「用過我給你的藥膏了嗎?」

舂感激的點頭,忙道︰「夫人快進來。」她心里是感激師氏的,如若不是師氏無意中說的一句話,她也想不到讓巧人假裝有孕來逃過死罪這個法子。

「我來看看巧人是否還缺些什麼。」

一邊說著二人一邊進了木屋,舂隨手拉上了門。

寒暄了一會兒,師氏便嘆氣道︰「這些日子,你們主僕不要輕易出門,最好別讓主母看見,不然,唉……」

巧人寒毛一豎,忙要哀求些什麼,師氏趕緊打斷她的話,笑著道︰「今晚上主要宴請公卿,巧人放心,我會盡可能分很大一塊肉食給你們。巧人有孕在身就不要出去亂走了,今日會來很多公卿夫人,人多雜亂,你若沖撞了她們少不得挨上一頓打,你現在不比從前,若是一個不小心掉了孩子可不好。」

跪坐在一邊的舂連連轉動幾下眼珠子,試探著道︰「夫人說的是,昨日黃昏面見了君上,用了國宴,今日黃昏才是主的婚宴,那些和主交好的公卿們都會來,場面一定很大,不知我們府上的女奴可夠用,不若我也去幫忙?」

巧人忙討好的道︰「我自己照顧自己便可,夫人,就讓舂去給您幫忙吧。」

師氏點頭,憐惜道︰「善。我正愁府上可用之人少。但舂的臉畢竟毀了,為免她驚到貴人,我只留她照看一下火堆,添添水。」

「善。」巧人笑應。

「我來只是囑咐一下巧人,黃昏時我會很忙,可能顧不到你,你不要出去亂走,府上西邊那處涼亭更不要去,那處有個池塘,蓮葉田田,楊柳依依,景色頗美,貴夫人們可能會去那處玩耍解酒,巧人不要去那里,我怕你沖撞了她們,她們是貴人,無所顧忌,我怕她們一時興起讓人扔你進去,傷了你的身子是小事,我就怕她們傷了你的孩子。在她們看來,你這女奴生的孩子是雜種,是混淆了貴族血統的,她們很厭惡,連主也不會很看重。可在你卻很珍貴,你該知道一句,子憑母貴,母亦能憑子貴。」

舂的眼楮登時精亮起來,恭敬送走師氏之後,附在巧人耳邊就嘀咕開來。

這對主僕是奴隸出身,她們並不知道,貴婦們雖厭惡嬖人生下的孩子,可也正因為嬖人所生的孩子混淆了貴族血統,繼承權微乎其微,貴婦們並不以為然,而又因為對于生殖的崇敬,對于上天所賜的子嗣,貴婦們並不會隨意迫害,除非這些孩子直接損害她們的利益,能分去自己孩子的權利和財物。

大殿前的院子里,此時停了五輛驢車,車旁站了兩排人,一排人穿著破爛的麻衣葛布,一排人則穿的相對光鮮,且各個身佩青銅劍,呂姣見此忙從回廊上跑下來,模著車欄桿,轉臉又看公子重,試探著道︰「那我就都收著了?」

公子重那一雙如虎霸氣的眼楮逐漸眯起,危險氣息漸漸釋放,呂姣忙道︰「快、快,你們都別愣著了,幫我把東西都搬到內殿去。」

她抬頭挺胸,一副土財主的模樣,指揮著男奴都行動起來。

她是不敢指揮武士的,因為這些武士都曾經是貴族,他們能拔劍護主,卻是不肯做這些下賤活計的。

「嬌嬌。」以兩個做婦人打扮的女婢為首,十多個女子挪步走了過來。

「靜女,烏。」呂姣嘴里冷不丁就蹦出兩人的名字。

「嬌嬌,是不是……」靜女剛要問為何看押了她們一夜,那名叫烏的婦人輕輕把手覆到她的手背上,肅首行禮道︰「嬌嬌一夜安好。」

呂姣一怔,遂即心暖如春,這二人是怕她受了委屈啊。

「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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