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素將頭貼在汪昱背上，說不出的安逸平和。
也許，如果當一切都沒有發生，兩人真的可以回頭呢？
似乎回應著她的想法，汪昱將車騎到兩人以前常去的那條街。
停到一家大排檔門口。
「下車吧。」汪昱溫柔說。
這幾年來，下的都是私家小車，他開門的姿勢也總是那麼紳士正規。而今日這有些微惶恐的溫柔，卻讓她有回到了幾年前的錯覺。
那一瞬間，下了車的安若素竟有了一絲當年的羞澀。
站在汪昱的身後，一如當年。
而老板難得還是當年的老板，一見汪昱和安若素，便迎了出來︰「喲，你們來了呀？十來年不見了呢。」
汪昱拉過安若素，將她擁在臂彎，微笑︰「是啊，十來年沒來了，還是上你們店里的招牌菜吧。」
「好 。」老板答應著，歡快地進去了。
汪昱和安若素找了個位置坐下。
「有狗仔。」安若素皺眉。雖然他們隱藏得極好，但拍照時還是被安若素感覺到了。
「沒事。」汪昱從桌子上伸來手，覆在她的手上，溫柔安慰，「反正已經被偷拍習慣了，就當他們不存在吧，別破壞了我們的興致。」
他說的是事實，自從成名後，就拜托不了狗仔。尤其是兩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被炒出一段被離婚的緋聞，總會引來捕風捉影的追蹤。而上次的楚歡小三事件，更是讓他們出門如同上展覽台……
確實，應該都習慣了。
安若素嘆了口氣。
菜端上來，是香辣龍蝦，十年前他們吃的同一份招牌菜。
安若素望著香辣龍蝦。
「來，為我們……喝一杯。」汪昱舉杯。本來像煽情一把，但，發現，經歷了多年風雨同舟與人盡皆知的背叛後，再回頭煽情表白，是一件很尷尬的事。于是，笑呵呵望著妻子。他知道︰她明白的，一切都在不言中。
果然，安若素舉杯，微笑。
然，端著杯子，很久，她才開口︰「為我們、的開始與結束，干杯。」
汪昱大驚︰「你……你說……」
開始與結束……那麼，意思就是……
汪昱兩只手一起抓住安若素的手，急切的聲音里有些顫抖︰「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安若素沒有刻意抽出手，而是看著汪昱的眼楮︰「我給過你十年的機會。」
汪昱瞬間哭了︰「不，若素……我……」
他說不出來。縱然心痛如絞有千般不舍，也說不出可辯論的話。畢竟，是她負了她。
「昱，你知道二十六歲對一個女人而言，意味著什麼嗎？」安若素的眼里蒙上一層水霧，再不是淡淡的口氣，而是很認真很認真，「那個時候，就連從來不干涉我的父親都反對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為你窮，而是因為，他說，你可以在二十歲時面對二十六歲的我，卻無法在三十歲時面對三十六歲的我……我，沒有听。因為我選擇你，不是因為理智，而是因為感情。為了那份感情，我賭了一生。可是……」
安若素的眼淚滾落︰「你讓我輸了。」
汪昱閉上眼楮，將她的手按到自己臉上，泣不成聲。
是的，她在最後的花期，用自己的一生做了賭注，可，他讓她輸了。
不是沒給過機會。
他偷腥，其實原不止這一次。她也不是不知，只是都隱忍了。
然，他還是繼續，直到弄得家丑外揚、人盡皆知。
十年後，他還有什麼資格，問她再要一個機會？
兩人相對而泣……
「不要這樣……若素，求求你，不要真的離開。就當，是為了孩子……」汪昱緊緊握著她的手，淚流滿面，「讓我們重新開始，給小貝貝一個完整的家，好嗎？」
他的臉上，寫著無盡的後悔與真誠。
安若素相信他是真誠的。
其實，他從沒想過真的跟她離婚吧。當初，她離婚提得突然，他還來不及反應。等到出、軌的輿論壓力一過，他緩過勁來，才想起妻子要離開，而自己沒有她不行……所以，這些天才一直在爭取彌補挽回。
這，也是安若素不想回家住的原因。
因為，她決定了，就不願再回頭。他的挽留，只會給她添麻煩。
「若素，求求你，就當是為了孩子，別這樣好嗎？」他用手比了個心，那是很多年前他向她第一次表白的手勢，「我……愛……你……」
安若素卻閉上眼楮，在淚珠滾落臉龐之前，睜開眼，搖了搖頭︰「我真的沒辦法，再愛一個連挽回自己女人的方式，都需要別人來教的男人。」
汪昱大驚失色，然後，窘迫非常。
「是楚歡教你的，對不對。」安若素說。
不是提問，而是宣布。
汪昱挫敗地低下頭。
面對眼前的這個女人，他真的是……處處都低，包括，智商吧。
確實是楚歡主動打電話告訴他「只要你肯再回到以前的地方，帶她騎單車吃大排檔，她就不會跟你離婚」的。也確實是楚歡告訴了他安若素對孩子的疼愛。
所以，他才一大早來布了這一局，特地買了一個有些破舊的單車，甚至特地來跟十年前的老板安排。
然……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他挫敗地問。
安若素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解釋︰「破綻很多。不過我唯一確定的，是他們店里的招牌菜早就換了，前兩天我跟你的小三來吃過。」
這個店的招牌菜不再是香辣龍蝦，而是私房菜。上次來，她也隨口點招牌菜，才發現早就換了，然後又重新點的香辣龍蝦。
可以說，這是唯一確定的破綻。正是這個，印證了其他的破綻。
騎單車、吃大排檔挽回、愛孩子，都是這兩天跟楚歡說起的，所以安若素聯系了楚歡這幾天的話和心思，猜是她找的汪昱。
而汪昱的反應，顯然驗證了這個猜測。
原來，費力走了九十九步，卻在第一步就錯了方向。
所以，全部錯了。
汪昱閉上了眼楮。
安若素的聲音卻再度幽幽響起︰「你知道嗎？其實，我不能接受的，不是你的出軌，而是你的……」
她終究不忍心說得太殘忍，停了半晌，嘆了一口氣︰「其實，在我看來，現代社會誘惑無數，我們又都是干這一行，所以偶爾的尋歡很正常，只要你記得回家的路，準時回家就行。可是……我不能接受，我的男人，不夠成熟、也不夠智慧。」
或許，他本就不是匹配她的那個人，不是說錢財事業，而是整個人的雄心與智慧。
「再見。」她說的這兩個字，飽含了太多。
汪昱幾乎癱軟在了椅子上。
從大排檔出來，安若素打楚歡的手機︰「新戲揣摩得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們一起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