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如果,有一天,你面臨一個很困難的選擇,會怎麼辦?」在糾結了一整天後,楚歡終于向安若素開口求助,卻發現原來自己沒直呼過對方的名字。平時關系好時不覺得,如今似乎隔了一層,叫起來倒只能稱呼「喂」了,有些僵硬。
安若素也是一愣,大概還沒習慣被這樣客氣地叫「喂」吧。不過那一愣只在一瞬間,很快就恢復常態,握著紅酒的手晃了晃,表示︰說下去。
「嗯……」楚歡思考了半晌,才覺得可以將思路理清楚,又不透露真實事件,「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要面對一個損人和利己的選擇,你會怎麼做?呃,也就是說,如果有一件事,你做了,對自己有好處,但是會傷害其他無辜的人……你,會怎麼做?」
安若素眼睫毛撲閃了一下,想了想,問︰「你覺得,那件事你做了,會不會開心?」
「不會!」楚歡斬釘截鐵。
「ok,你已經給出了答案。」安若素抿了一口紅酒,一副已經解決了問題的樣子。
「喂!」這次的「喂」不是稱呼,而是有些無奈的憤怒了︰安若素你就不能對我認真點麼?這麼敷衍!
「你有沒有明白我在說什麼?我說,這件事,很棘手啊。雖然我不喜歡做,卻有我不得不做的理由啊……」
「那就做啊。」安若素晃了晃手里的紅酒,直接應了一句。
「喂!可是做了我會不開心啊!」楚歡有些煩躁地攤手,「人都有底線的好不好?並不是為了自己就可以什麼都做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嘛。」
安若素點頭︰「成語用得不錯,給你買的書沒白看。」
「喂——」楚歡已經有點想崩潰了。
望著安若素的小眼神里,透著難以言明的委屈。
是啊,總不能說︰我現在需要你關心我的問題,需要你關注我的情緒啊。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在乎我,我明明是這麼糾結的問題,你卻這麼輕描淡寫就敷衍了我?
是啊,自己在人家的世界里什麼都不是,有什麼資格要求對方以什麼態度來對待自己呢?所以……只能委屈吧。
安若素看著楚歡撅著嘴低頭變了又變的表情,再度撲閃了兩下眼楮,問︰「這件事具體是什麼,你有沒有打算告訴我?」
「沒有。」楚歡很自然有些緊張。她是真的怕安若素知道。她不想讓安若素這麼早就面對這些壓力。
「那就是嘍。」安若素將酒杯端起,「既然你準備自己獨自解決,就要問自己的心。這個世界上,任何決定都要自己拿。」
她湊近楚歡,很認真看著她的眼楮︰「因為,沒有人會為你的決定負責,除了你自己受。」
楚歡大震。
第一次听到這麼震進心里的話……震得人心生疼,卻又背脊生涼。是的,安若素的話說得冷酷而涼薄,卻是如此真實見骨。
的確,每個旁觀者都可以站在各種道德高度來給你建議,但,一旦采用這個建議,是好是壞,所有的後果,都會由你一人承擔。沒有人,會去代替你。如果有一天,你因為某個選擇而落魄到一無所有,絕對絕對,沒有一個人會負擔你的未來,也負擔不起。
所以,每個決定,都要、也只需,遵從自己。楚歡握了握拳頭。
「我考慮清楚了。」再度站在制片人面前時,楚歡已經微笑得自信滿滿,「noway!」
「呵……」制片人沒想到楚歡作為一個新人,竟真的敢拒絕,一時還真沒想到反應,只能「呵」出一口冷氣。
看著楚歡出了辦公室。
從辦公室出來,手心竟然已經濕了。
「你怎麼了?」安若素看到楚歡神色有異,走過來關切地問,手也就跟平時一樣習慣性搭在她肩上。
「喂!」楚歡急著拂開安若素的手。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點大,又低著頭補充解釋了一句,「嗯……天熱,你手心,好燙。啊那個,導演在那招呼演戲了,我們快過去吧。」
說完已經朝文華招手的方向跑去。
安若素苦笑。
這個小姑娘,一定是個妖精變的吧?竟然可以讓自己多年來一直自許波瀾不驚的心,經常一會吊起、一會跌落。
前兩天本來看到楚歡明顯吃了自己和文華的醋,以為對方是對自己有感覺的,竟暗中歡喜了好幾天。而現在楚歡對自己的態度,分明是……嫌棄麼?
還是為了逃避著什麼?呵呵,是逃避自己麼?怕對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女人纏上?還是怕被媒體知道是同性戀而影響星途?
安若素猜對了四分之一。
楚歡確實是怕被拍影響星途,但不是怕影響自己的,而是怕影響安若素的。
那晚安若素的話給她感觸很深,也讓她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面對問題,不是妥協,而是解決。
既然不想去拍那些齷齪的視頻照片,那就守住底線好了?為什麼要妥協?而既然不願妥協,那就要用自己的能力維護自己的選擇。這,也是安若素這麼多年的生活原則吧?只有有能力維護選擇,才有資格選擇。唔,這些時日,從安若素身上潛移默化學到的東西還真不少呢。
所以,當她決定拒絕制片人的要求時,就已經想好對策︰即在片場與安若素保持距離,不給人渣制片人和狗仔們任何可乘之機拍照,無圖無真相,這樣,即便制片人要報復自己,也拿不到證據。
其實任何事,抱著要解決的心態,就會發現總還是有法子。
抱著這樣的心態,楚歡的心情竟神奇地放松了。
不過,這放松看在安若素眼里,就成了不在意。因為心里沒有牽絆,才會如此輕松不在意吧?
當然,安若素並不是一個糾結的人,所以,也不急著去糾結這些,而是安心投入拍戲。
第一場戲,依然是在床上。
不過,沒有任何不純潔的行為,只有那若隱若現的曖昧,與欲說還休的情愛萌芽……
正如她們此刻的心境。
台詞她們早已背得滾瓜爛熟,此刻隨口而出,已是入了魂。
兩個人仿佛真的回到了所有情愛的最初……那個時候,還不懂「愛」字,更不懂做「愛」。唯一懂的,只是戀著某個人,就想靠近她,一見她就高興,一靠近她就安心,說不完的話,再枯燥的聊天也覺得有趣,對方不管是什麼樣子,都是怎麼都看不厭……仿佛,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願意呆在一起,而且,越近,越好。
分不清是戲里的顧傾城和溫言,還是戲外的安若素和楚歡,躺在床上,以最溫柔的聲音,敘述著彼此的童年,與女兒家心境……一張床、一張被,卻不帶任何情、色,只這樣簡單地躺在一起,淺淺地擁抱……心,卻越靠越近。
戲里,戲外。
一個場景拍下來,竟然是一條過。
連向來都愛罵人的文華,即便面對自己最討厭的楚歡,也罵不出什麼了。確實,拍得完美。
她哼哼著收工,招呼大家吃飯。
休息間隙,安若素翻開手機,見打有amanda的未接電話,便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撥了過去︰「喂,我讓你幫我查的事,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