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謠言四起（六）
苟斌的家就住在這街市的西邊，離學校大概有半里地那麼遠。校長和高志潔也沒有用代步工具，他們步行向苟斌家里走去。
今天不逢集，市面上也沒有什麼人，街道兩邊各色各樣的店鋪都無精打采地敞著，店主人坐在門前，有的在閑聊，有的在打牌。高志潔也無心觀賞這一切，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找到苟斌，問清楚消息的來源，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還無辜的人清白。
高志潔雖在這里教書十多年了，但他一向保守安分，很少在街上活動招風，因此街上認識他的人不多；馬校長作為鄉中心學校的校長，在這個地方算得上是公眾人物，認識他的人很多，沿途有不少人向他問好打招呼，馬校長面容和藹地向他們親切地問好。
不過高志潔總是感到人們眼神中帶著調侃和玩味。
他們正在街上走著，坐在一家店鋪門口的幾個女人，望著他們嘻嘻哈哈地笑著，看到他們走到身邊，其中一位好事兒的大嫂對校長說道︰「校長，你們學校現在可比先前更出名了！」
校長笑問︰「為什麼？」
「人們不是都在說你們學校的高主任和鎮子東頭江安家里通奸嗎？說起來這江安家里怪可憐的，年輕輕就守活寡，這男人死了兩年了，找個男人也是正常！」大嫂說著，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旁邊的女人也幫襯著點頭。
「寡婦可憐啊！只希望你們的高主任好好地待她！」傍邊的一個婦女搖著頭嘆息著。
「女人就是命苦啊！要是遇不到一個好男人，那就受一輩子活罪啊！江安家里的真可憐！」一個老婆婆嘆息著，吐了一口吐沫，說道，「校長，你們的高主任咋樣？是個好人嗎？可千萬不要始亂終棄啊！要是那樣，可就哭了江安家里的啊！」
高志潔氣惱，這老婆子說話還一套一套的呢，什麼始亂終棄都冒出來了。他不禁更增加了對苟斌的厭惡。
「你們怎麼知道的？」校長溫溫地問道。
「唉，這鎮上誰不知道啊！你們走過，大家的眼楮恨不得長到你們的身上，你們難道沒有注意到了嗎？」大嫂笑問。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啊！」旁邊的那位婦女打了一張牌說道。
「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我希望大家不要散播這樣的小道消息！這是對江安家里的和我們高主任的不尊重！謝謝你們啦！」馬校長說著，對著那堆婦女抱了抱拳。
高志潔和校長這才覺得他們一路走來，沿路人們異樣的眼神，看來這件事兒還真的不簡單了。高志潔的心情更加沉重了，高志潔有種在天寒地凍的冬天被人扔在河水里的感覺，整個人都被這冰點以下的水所封凍，心涼得沒有了絲毫的溫度。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一點也不假啊！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干干淨淨地從這個泥沼中出來！
高志潔的臉上陰晴不定，他茫然站在那里，但校長分明感到了他的憤怒。校長還想多了解一下情況，便問道︰「這純屬造謠！你們是怎樣知道這些消息的啊？」
「怎樣知道的？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啊！」大嫂再次強調這句話，一副天下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神氣，但是她始終也沒有正面回答消息的來源，看來她們所知道的的僅此而已。
高志潔的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了，他覺得怒火直撞頂門，腦袋似乎要燃燒要爆炸了。他覺得馬校長向這群女人問這問那，是在故意地找自己的難看，他不知道作為一校之長的馬振東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高志潔看著馬校長和那群女人嘻嘻哈哈，說說笑笑，心中莫名地氣憤，忍不住大聲說道︰「馬校長，我們還去嗎？」
馬校長不為所動，打著哈哈，說道︰「去，去！」
高志潔無視馬校長的陰陽怪氣，直接走了。
不久馬校長追上了高志潔，笑著說︰「別生氣嗎？」
「怎麼能不生氣？女人的話你也相信？」高志潔幾乎失去了理智，第一次對著馬校長發這麼大的火。
沒想到馬校長的脾氣這會竟這麼好，沒有惱怒，只是笑，嘿嘿地笑，高志潔听得眉頭擰成了一團。
高志潔終于和校長來到苟斌家門前。
苟斌家里開有一個雜貨商店，此時大門敞著，但他們沒有看到人。
校長向著門內喊道︰「苟老師在家嗎？」沒有人回應。
高志潔估計人也許在後院，于是頭前帶路，率先向著後院走去。
苟斌的後院很大，也很亮堂，雖然栽花種草，也不見得擁擠，此時耐冬的花草顯得枝繁葉茂，花色綻放，很是優雅，高志潔想像苟斌這樣亂嚼舌頭的俗人，小院竟這樣高潔，倒大出他的意料了。
「有人嗎？」高志潔沒有出聲，馬校長再次向著樓上喊道。
「誰啊？誰啊？」樓上傳來一個女人嬌膩的聲音。
「我們，學校的，找苟老師有事兒！」校長應聲答道。」哦，學校的？啥事兒？「女人聲音仍然媚媚地問道，高志潔感到了身上的不自在。
一個身材頗高，相貌周正，濃妝艷抹，體態頗胖的中年婦女，從樓上下來，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向著院內觀看，她大而圓的眼楮突然露出金子似的光芒，驚叫出來︰「唉吆，我以為來的是那方高客呢，原來是校長大駕光臨啊！我這一整天都听到了喜鵲嘰嘰喳喳地叫，原來是告訴我家里要來貴客啊！」說著對著校長飛了個媚眼，女人飛快地跑著下了樓。
校長的心就像受到驚嚇的小鳥，翩翩欲飛。
校長一見這女人，咪咪地笑著，對她說道︰「原來是弟妹啊！嘴這麼甜！叫苟老師下來，我們找他有事兒！」
女人來到他們身邊，濃笑著，說道︰「校長，這真是不巧了，苟斌吃過早晨飯就到學校了，現在也沒有回來！」
「是嗎？沒在學校！老師們說他已經回來了！」校長笑道。
女人把視線瞟到了高志潔身上，她的臉上竟然無來由地飛上了紅霞，再把眼楮望著校長，說道︰「校長，這位是哪位啊？也不給介紹介紹！」
「你看看我，失禮失禮！這是我們學校的高主任，找苟老師有事兒！」校長笑呵呵地說著，他又指了指女人，「這位是劉老師的愛人秀娥同志！」
高志潔禮貌似的對著秀娥點了點頭。
「哇，高主任這麼英俊這麼瀟灑啊，莫怪鎮東頭的死鬼江安的妻子會喜歡上你！我要不是已經結了婚，也想著嫁給你！」女人說著，嘻嘻地笑起來，笑得很放肆，好無遮攔，滿嘴的白牙都露了出來。
「弟妹，別亂說！」校長大聲打斷了女人放肆的笑聲，對著她指了指臉上陰晴不定的高志潔，「我和高主任來找苟老師，就是想弄清楚這件事兒的來龍去脈呢！為這件事兒，高主任可是寢食難安啊！」
女人偷偷地瞟了校長一眼，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明白了這件事兒的重大，這才趕忙給校長和高志潔讓座。
高志潔心中有氣，對女人不理不睬，校長趁著女人倒茶的時候，拉了拉高志潔的衣角，示意他坐下來，高志潔無奈而憋氣地坐了下來。
等女人倒了茶，端到了他們面前，校長說道︰「弟妹也坐吧！苟老師真的沒回來嗎？」
「我還能哄你們嗎？」女人的聲音嬌而媚。
「我們真的有急事兒找他，你能幫助找到他嗎？」校長問道。
高志潔坐在那里，不言不語，端著茶杯，也不喝，靜靜地听著校長和女人的對話。其實他的心里在判斷著女人話中的真實成分。
女人听了校長的話，想了想，說道︰「你們打他的手機啊！」
校長苦笑了笑，說道︰「他的手機也打了，你家的電話也打了，都沒有人接！」校長說著，瞟了一眼這個嬌膩的女人。
「我家的電話響，我听到了，當時我在樓上洗衣服，等下來電話停了！怎麼我家男人不接手機？這倒是怪事兒！」女人說這話，看了校長和高志潔一眼。
校長看著高志潔，說道︰「高主任，你看我們該怎樣辦？要不我們先回去，等苟老師回來了，我們再來呢？」
高志潔見事已至此，留在這里也無益，就站起身來，嘆了口氣向外邊走去。
高志潔和校長走了門口，女人邊送邊挽留他們留下來吃午飯，高志潔非常失望，他拒絕了女人的邀請，校長見高志潔心情抑郁，對女人說道︰「高主任心情不好，我們走了！苟老師回來後，告訴他我們有要事找他，務必讓他到學校去一趟！」
女人爽快地答應著，當他們走出大門口時，女人突然又喊住了校長︰「校長，你等一會再走，我有件事兒想問問呢！」
校長有些為難地看了高志潔的背影一眼，大聲地對高志潔說道︰「高主任，你先回去，我一會就回去！」
高志潔回頭向著校長點了點頭，臉始終陰得冒水，沒有說話，繼續走他的路。
女人看著漸行漸遠的高志潔，臉上漾出了快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