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伸懶腰,尤為愜意地靠在那少年縴細的肩膀上,我不乏耐心地等待著侍者將我們這一隊人馬領入三樓的一間雅座包房,小二介紹說那包房面向‘柳翠江’,呈半外露式,**在外的部分上面細細膩膩地垂掛著暖黃色和淡粉色交錯的流蘇用來當做擋雨遮陽的工具,那帶著淡淡桃花香氣的流蘇宛若仙子的飄帶,在風的引導之下不斷地舞動著細長美麗的身軀,讓人抱有一種幻若仙境的錯覺。听著無聊的講解,我感覺到雨還是在淅淅瀝瀝地嘀嗒拖延,擾地我的皮毛愈發潮濕,讓我倍感不悅,但也只好耐下性子乖乖等待那陰雨何時停頓,好專心地享用自己的美味佳肴。
那長得眉清目秀的小二一邊向我們細細講解,一邊幫我們將包房的門緩緩打開,恭敬地緩道︰
「三位少爺,我們到了!有事盡管吩咐小的就行了,我們等會兒就把菜單送上來!請三位公子先好生休息一番,再享用絕佳美食!」說完在蕭公子的許可下,馬上挪著小碎步,快速但不失風度的走了,但是那動作在我來看絕對比現代那些模特要走的貓步好看不到哪里去!我一看到包房的門大大方方地敞開,立刻一不做二不休刺溜一下,迅速地跳下了那個蕭公子的懷抱,尤為愜意地揮動尾巴掃了掃沙發上用肉眼看不見的灰塵,然後就毫不客氣、姿態得意地坐了下來,用尾巴曲卷起來當做松軟的枕頭,我輕松地靠在尾巴上,裝作假寐地漸漸閉起雙眸,隨後就毫不顧及他人的存在了。
蕭公子在一路上也見慣了我的唯我獨尊,于是也只是輕笑一聲,在我身邊緩緩落座。當我感知到他坐下的那一刻,因為重力傾倒的緣故,我瘦弱的身子在他坐下的時候,馬上朝他坐下的方向劃了過去,就像是一個輕盈小巧而且沒有重量的小玩偶。輕輕踫到他的身體時,我微微睜眼,然後又隨和地閉了起來,尾巴像是打著某種歡快的節奏似的,猶如水秀絲帶那般,柔和輕巧地搖晃著。他見我如此倒也沒有感到困惑不解,只是一遍遍輕輕地用雪瑩白皙的手指梳攏著我背部的皮毛,那手掌微熱的溫度立刻借由手指尖兒傳遞到了我的皮膚之上,然後在我體內傳播了開來,讓我原先有些僵硬冷直的四肢逐漸有了回暖。感覺到我的脊背上有著一大片亮亮的雨水,他下意識地皺眉,然後從懷里拿出一塊手絹,溫柔地擦拭著我背上的雨水。等到感覺我渾身上下全部干透了以後,就像是一個重新拿到了自己心愛玩具的小孩那般,迅速將我抱在了懷里,說什麼也不肯放手。我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少年這麼喜歡我作為狐狸的樣子?但是思考了一會兒,腦瓜子里都沒有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于是我很快就放棄了,任由他將我抱在懷里。
其余兩人見狀,也就沒有再抱怨什麼,馬上整理妝容,齊齊落座。那被叫做小掣的紅衣男孩坐在一旁,仔細到讓我感到古怪的目光,不斷地在我身上兜兜轉轉,弄得我就好像是一只哥斯拉恐龍這般稀有。意識到我逐漸慍怒的嘶吼聲從喉管里低低地溢出,他立刻很識趣的將目光收了回去。另外那個叫做小光的害羞男孩,不用說看了!連瞄都不敢瞄我一眼,臉紅通通的,與晚霞共用一色。
小二馬上就上來了,除了手中的菜單,還帶來了幾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壺香氣清淡怡人的陳年佳釀,用力嗅嗅空氣中的甜味兒,我立刻猜了出來,這是一種叫做‘清橘釀’的上等好酒。這種酒雖然酒精含量不高,但是一杯喝下去,嘴里就會充斥著一股香味清甜的柑橘味兒,可以說是不會喝酒之人最好的選擇!而且這種酒,若是喝得少還好,喝得多了,比如說像是上了酒癮,那這人的身上絕對是一天到晚,三百六十五天,年年身上沾染著一股清甜的酒香味,洗也洗不掉。
店小二將手中的菜單送到蕭公子的手上,然後手法嫻熟地從背後拿出幾個金花滾邊燙染的紅瓷酒杯放在了三人的面前,微帶有些淡橙色的酒液隨著瓶口傾倒,立刻猶如小泉那般流入了酒杯之中,酒香之氣愈發濃郁,清香但是令人沉醉。輕輕聞了聞酒味,我下意識點了點頭,這味道清中帶甜,甜中帶香,果然是上好佳釀!‘珍寶閣’的名號,也真是名不虛傳,除了料理稀奇珍貴之外,連這等酒水小菜的質量也是出奇的好。我在現代的時候,也算是喜歡品酒了,酒喝得多了,自然看酒的眼光也就高出常人不少,但是這家餐館的酒不但上等,而且倒酒的人也很有心,看小二的手法,想必也是訓練了許久,才會有如此這般的熟練吧!暗想之時,嘴邊早已湊來了一只小巧的酒杯,我一愣,微微抬頭,卻听到他在我耳邊輕吟︰
「狐仙大人,何不嘗嘗人間的美酒,味道如何,由您來評判!」說完,那酒杯又是離我近了些許。凝視著漂亮如琥珀的酒液,我毫不介意地垂下頭,將唇吻湊到酒杯旁邊,伸出一條粉色的舌頭,慵懶地將酒液卷成球形,然後送入口中。一入口,清涼的酒液,就如同順滑的小溪,一溜煙的進入了我的喉管,所到之處無一不是香氣四溢,就連是深側的牙根也渲染到了一絲濃濃的酒香味兒。滿意地眯起眼眸,我再度卷了幾口酒液下肚,正到盡興之時卻听到那店小二一聲怪叫︰
「哎呦喂!!這位少爺喲!好好的上等佳釀,您不去喝它,作甚要給那畜生喝呀!這…這!這!這不是糟蹋東西嗎?!哎呦喂……」還沒等他說完,卻看見劍影晃晃,一把噌亮的寶劍撕裂空氣的颯響猶在耳邊,一把藍柄寶劍卻早已抵在了店小二縴細青紫的喉管上,手法嫻熟之極,不比他倒酒的動作生疏多少。小二此刻早已傻愣愣地呆站在了那里,只是手中的小菜也早已倒翻在地面,孤寂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黑狐口咬劍柄,瞳孔興奮地收縮成豎立的菱形形狀,帶有一絲捕獵者的血腥氣息一時間爆發出來,瞬間讓原本和平的狀態,彈指間變了一個樣。正當我想將劍鋒往下壓的時候,只听見門口傳來一聲嬌嗔︰
「喲!這不是蕭公子嗎?奴家龔怡然給您請安了!」又轉眼看到我和小二僵持在一塊,又微怒道,「那店小二,別愣在這兒啊!還不給我和我的姐妹們添上幾把椅子!」
「是是是!馬上去,龔小姐,您請稍等!椅子馬上到!」店小二一看到平時闊綽的金主來到,立刻眉開眼笑得像朵花似的,也不管自己會否成為刀下亡魂這件事了,屁顛屁顛地將幾位濃妝艷抹的名門小姐請進包房里之後,又屁顛屁顛地下樓找椅子去了。不問一下這個房間的主人是否同意,就自己一個人擅作主張,真是不想活了。我狠狠地將寶劍收回劍鞘,磨了磨一口利牙,目含凶光地打量著來人的容貌裝束。見我快要殺意發作,蕭公子馬上溫和地撫平我脊背上刺起的毛,語氣疏遠地淡道︰
「這位小姐,本公子也並未和你熟到要在同一個包房吃飯吧!不知幾位小姐的禮數是否還要指日可待啊!若是還顧得上名門閨譽,還是離開得為妙!」蕭公子的冷聲諷刺讓幾位抱有調戲心理的名門小姐全部都面呈菜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紫,比起霓虹燈還稍有過而不及。
「哼!這位公子可先別惱,奴家和眾姐妹前來,只是因為听到了公子口稱你懷中的野狐是一只仙狐,想要過來確認一下罷了!可是這樣一看,果然只是一只恃寵而驕的野狐狸,沒什麼值得確認的!」她不怒反笑,聲色傲然,模樣倨傲得像是一只孔雀。(還是月兌毛了,自己卻不知道的那種!)
「哼!就你一個長舌婦有什麼好跟你說的!和你糾纏只怕會被別人當做是沒有見識!」紅衣少年性子沖動,被這樣隨口一諷刺,馬上大動肝火,火冒三丈,活像是‘西游記’里面的紅孩兒。
「喲~~這位公子還不服氣了呀!那好呀!在我們姐妹面前比劃一番,讓我們也瞧瞧什麼叫做仙~狐~」龔小姐語氣潑辣,和當年的夏胭脂有的一拼,氣得紅衣少年牙癢癢,握緊的拳頭上青經暴跳,當他剛想開口怒罵之時,只听到蕭公子略帶清冷的聲線緩緩飄來︰
「當然沒問題!但怕就怕幾位小姐看完之後不肯離開!這可是讓蕭某人苦惱不已啊!」
「看完以後馬上就走!」
「當真?!」
「當然當真!說謊了我就為你們買單!」
「眾人作證!」
「好!沒問題!」銀牙暗咬,她下了狠心。其實此刻門外早已圍觀了一大群人,現在听到有仙狐問世,更是興奮不已,加上是要作證的,耳朵豎起來,像只兔子那般,听得目不轉楮。
「那,仙狐大人!你可是願意露一手絕活,讓大家開開眼?!」我配合地狐嘯一聲,步態生蓮地走到眾人面前,面露傲然,瞳光炯炯。
「既然是仙狐,那就請你作一首詩吧!紙和墨都在這里,至于毛筆嘛~~應該就不用了吧!」龔怡然見奸計得逞,立刻尖笑起來,從旁喚來一位店小二,他手里就拿著兩樣書法工具。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就不客氣的惡搞一首名詩啦!看完後吐血身亡不要怪我哦~~!
我用爪子沾了幾滴濃墨,隨後將宣紙鋪展開來,動作優美地在上方寫作,沒過多久!我就收筆了,龔怡然見我停了下來,馬上喊來一小二,讓他念詩。
那店小二許是讀過書,看到我寫的詩,臉色那是陡然巨變,但還是疙疙瘩瘩地念了起來,大概是怕得罪了某人︰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謙謙君子,東施好逑。」幾個讀書人听到了詩的內容,馬上揮著扇子叫好,這回可是輪到了龔怡然幾人面色無光了,原本以為可以調戲調戲美男子的,沒想到反而被降了一軍,真是可惡!于是幾個女子就這樣面色鐵青地走出了包房,然後就听見小掣在用一種尤為得意的聲音追問︰
「唉喂!那位東施!錢不付啦!」聞聲,周圍一片哄笑聲,調侃聲,交匯在一起,但更多的還是對于黑狐的靈慧從而稱贊不已。
我得意地抖擻著蓬松的尾巴,金色狐瞳,目光閃爍,透露出一絲頑劣的狡獪之氣,恍恍惚惚望過去果真是有著些許的狐仙之氣……
此時的窗外早已是陰雨停頓,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緩緩消散的烏雲投射進來,照在陰雨過後,潮濕的大地上,頗有這一番雨後天晴的特殊風味,合著變暖的微風,竟然听到徐徐傳來低笑聲,隨後!是一首帶著揶揄般的詩詞︰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首詩仿佛也帶著一股雨後天晴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