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散著水瀉般的長,悠悠地走在黃泉路上,裙袂覆住了腳邊的彼岸花,沒有葉子的花在輕紗下透出妖冶的血紅色。花葉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
走盡了這條路,橋頭,孟婆正哈腰舀著桶中的湯,遞給每一位即將輪回的逝人。
花神走到這個女人面前,問她︰「我是神,為何死後在這陰曹地府?」
孟婆莞爾一笑,輕語︰「你被女媧點化,雖是人形,卻不見深修,自是沒有仙資,當入地獄。」
花神不語。孟婆舀起一碗湯,遞到她面前︰「喝吧,忘了前世,迎向來生。」
「我本無情,何須喝湯。」她原本清澈的眼神,似被人間邪氣所沾染,變得黯淡冷漠,毫無生氣。
「你這一輪回,便是百年以後,要想在人間生存,不忘了你對人間的痛恨,怎得生存?」是啊,孟婆湯不僅是忘情水,更能使人忘了前世,把前世的一切都拋入忘川河中。
花神一手奪過孟婆湯,咕嚕兩口灌下肚,腦袋只感到一陣熱乎,此後,便全無記憶。她不說話,眼神空洞地走過了奈何橋,站在望鄉台上,看最後一眼人間,便縱身進了輪回。
「老爺,老爺,夫人生了,生了,是個千金!」家丁興沖沖地穿梭在長廊間,大聲呼喊著,樂得合不攏嘴。
坐在正廳椅上的老爺,激動得整個身子都站了起來,疾步朝夫人的臥房走去。
接生婆懷里揣著一個粉女敕的女嬰,裹著一襲艷紅色的襁褓,只露出一個肉嘟嘟的小腦袋,可愛極了。接生婆用食指輕輕在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滑過,她樂得哈哈,圓溜的眼眯成一彎新月。
「快,把孩子抱給我看看。」老爺剛一踏進房門,便急著要抱自己的女兒,接生婆笑臉盈盈地將懷中女嬰送了過去。
老爺輕輕搖晃著懷中的女嬰,逗著她。她笑,老爺也跟著笑。夫人臥在榻上,雖滿頭熱汗,卻欣慰地笑著。
「老爺,給這孩子,取個名字吧。」夫人的語氣微弱得像春天剛拂來的清風。
「好,好。」老爺看著懷中的女娃,樂得眉眼彎彎的,像帆新月,再望向庭外,春日,滿席的虞美人開得正是嬌艷,「咱家姓白,這娃子笑起來,眉目清秀,如月鉤一般,再看院內,夫人當年種下的虞美人正艷,不如就叫……白虞月。」
夫人在榻上笑了,嘴里喃喃著︰「白虞月,虞月……愉悅,愉悅,真是好名字呀。」
十八年後,白虞月已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傾瀉的絲用一支花簪隨意挑起,眉稍輕挑,高挺的鼻梁,一對泛著水光的唇,襯在潔白如雪的肌膚上,傾國傾城;一襲素色長裙,腰間束著一條紅色的結,從一身素白中月兌穎,大俗大。
白虞月舞弄著一柄細劍,在庭里亂舞,劍氣煞去之處,只落葉,不敗花,嘆為奇也。
「女孩子家家的,整天舞刀弄劍,多不好。」白夫人從廳上出來,雖是在說白虞月不好,實則是笑臉盈盈。
「好防身。」她靨然一笑,走上前一把摟住了娘的胳膊,和娘一起到園中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