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卓也看了過來,道︰「湘湘說得對,這次多虧了小風娘子,你若是怕你們家娘子責怪,明日我叫人陪你回去,把事情解釋清楚。」
小風一見外頭的天色,的確趕不及了,只得答應,跟著顧湘湘一起回了赫連家。
赫連家住在安興坊,安興坊和勝業坊緊緊相連,赫連家和趙家離得也不遠,也不知道赫連卓怎麼安排的,反正顧湘湘回去的時候門房並沒有什麼異樣,就好像尋常主人歸家一樣,倒是顧湘湘的那個丫頭碧珠一直在一旁等著,見到顧湘湘便哭了起來︰「娘子可把奴婢嚇死了。」
顧湘湘也紅了眼圈,拉著碧珠的手不說話了,碧珠一扭頭看到小風,嚇了一跳,小風沖她一笑,碧珠遲疑著也點了點頭,算是回禮了。
一群人簇擁著顧湘湘回到她住的蓮花館,赫連卓柔聲道︰「你先歇歇,我去見母親。」
顧湘湘點點頭,目送赫連卓出去,這才有功夫和小風說話,又讓碧珠給小風準備地方,小風連忙道︰「只是一晚上,我不拘在哪兒就歇了。」
碧珠听說是小風幫助了自家娘子,對她的好感蹭蹭往上升,听了這話親熱的拉著小風的手︰「怎麼能讓姐姐這麼受委屈呢,不如姐姐和我睡一塊吧,我那兒寬敞,也干淨。」
碧珠是顧湘湘身邊的大丫頭,她對小風都客客氣氣的,余下的更不敢說什麼了,小風這一晚的留宿倒也十分順利,她擔心的是樂家,她徹夜不歸,不知道門房的人會不會告訴竇氏,若是竇氏詢問,她又該怎麼回答,心里惦記著這事,一夜也沒睡安穩。
第二日一大早,顧湘湘果真叫碧珠陪小風回去,還賞賜了許多東西,對竇氏自然不會說顧湘湘是離家出走,只說是偶遇,覺得投緣,這才帶進府說話,忘了回來的時間。
竇氏顯然不信,可當著人也沒說什麼,等碧珠一走,臉色便不好看了,問小風到底是什麼回事,以及小風為什麼要出門。
小風跪在地上低眉順眼的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奴婢想著娘子和赫連娘子關系好,顧娘子又是赫連娘子的表妹,若是置之不理,不免不好,更何況顧娘子又把奴婢認了出來,奴婢想著,權當是替娘子結個善緣了,這才多管閑事一回,至于奴婢私自出門,是奴婢偷懶了,看著娘子不在家,便想出門閑逛,還請夫人恕罪。」
竇氏道︰「雅兒還說你明白識大體,如今看來都是裝出來的,這次雖有不得已,可你也有莽撞,幸而你運氣好,若是你惹了什麼禍事,你打算怎麼收場?」
說著要傳板子教訓小風,竇氏身邊服侍的丫頭白蘭是樂雅身邊的丫頭白芷的姐姐,因為小風人緣好的緣故,白蘭也笑著上前求情︰「夫人容稟,小風一向勤謹,這次雖然是她莽撞,可到底做了好事,夫人就饒她一次吧,更何況娘子前幾日還遞信回來,說人手不夠用,要叫小風進宮服侍,若是挨了板子起不來,誤了娘子的事,可就不好了,不如先把這板子記下,等娘子忙過了這陣,再打她不遲。」
又悄聲對竇氏道︰「娘子一向要強,您在她不在的時候處置了她的丫頭,娘子又要多想了。」
竇氏到底是在意女兒多一些的,聞言便應許了,說等樂雅回來,要樂雅來處置小風。
小風暗暗松了口氣,等出了竇氏的院子,便偷偷找到了白芷,托她幫著謝謝白蘭,又把樂雅賞給她的一對金鐲子送給了白蘭,白芷推辭不肯要︰「你攢下兩個錢不容易,這麼著可就是客套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罷了。」
小風笑道︰「一句話說出來容易,難得的是有這份心,白蘭姐姐如此待我,我也沒什麼好報答的,這也只是我的一番心意罷了。」
白芷一听這話,道︰「既然你這麼客氣,我少不得領這個情,你放心,我會轉告姐姐的。」小風這才松了口氣。
就像白蘭所說,沒過兩日,小風便進了宮,樂雅忙的團團轉,也沒工夫給小風派活兒,只讓她去給綠秀打下手,綠秀正帶著人擺花盆,見到小風便帶著她去藏東西。
小風稀里糊涂的,一問綠秀才知道,今年樂雅新興的法子,若是按以往那樣賞花作詩作畫,不免無趣,遂用各色花卉擺成了一個九曲迷宮的樣子,並在一些花盆底下埋了各色。
等到宴會那日,每位客人便會收到一份謎題,只有猜出了謎底,才能找到相應的花盆,拿到彩頭,或者是找到下一個謎題,一環扣一環。
大家總是對未知的事情充滿了興趣,這樣一來,可比單純的賞花有意思多了。
綠秀笑道︰「娘子和公主光想這個九曲迷宮就想了好幾天,還要準備謎底,準備彩頭,因為要保密,好多事情都不能交給別人做,就是我,也只能按著娘子的吩咐把預備的彩頭放進去罷了。」又叮囑小風千萬別漏了風聲。
小風應了,同時也暗暗贊嘆樂雅的好主意,九曲迷宮總共有三個,成品字狀,各成一體,連起來又是一個大的迷宮,花盆放置在有一人高的木架上,恰好擋住了視線。
若是真的身處其中,除了四面八方的各色花卉,還真看不到路,若是有人心存僥幸想一個個花盆的看過去,也十分困難,因為花盆太多,有的三個一組,有的五個一組,有的是七八盆一模一樣的,有的連著十幾盆品種顏色都不一樣,簡直像是陷入了花海一般。
九曲迷宮前面是宮中最高的摘星樓,站在樓上才能將整個迷宮一覽無余,景色也十分壯觀,是真正的花團錦簇,奼紫嫣紅。
因為怕弄錯了地方,綠秀和小風一個在樓上指揮,喊著該往左走還是右走,埋在哪個花盆底下,足足花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弄完。
綠秀喊了一天,嗓子都啞了,一直養了兩三天,到了開宴那日,還是有些沙啞,樂雅一听她的聲音也笑,讓她別出去服侍了,只在後頭預備茶水,小風也怕見人,便跟著綠秀一起躲到了茶水房。
綠秀笑道︰「你這個傻丫頭,外頭多熱鬧啊,偏偏在這兒呆著。」
小風笑嘻嘻道︰「那彩頭都是咱倆埋得,埋在哪兒都一清二楚,出去了也沒什麼好瞧得,也是見她們沒頭蒼蠅似的亂轉,反倒替她們著急。」
綠秀被她這話逗笑了,知道她是故意留下來陪著自己的,待她也越發親昵,給她沖了玫瑰露,還把預備給外頭貴女們用的精致點心端了兩碟,兩個人一處坐著,邊吃邊說閑話。
小風看著外頭明媚的陽光,心想,傻子才出去受累呢,一站就是一天,遇到個脾氣不好的貴女還得受氣,倒不如在這兒舒舒服服呆著。
服侍外頭貴女和郎君們用的茶水自有宮里的茶水房,綠秀和小風是樂雅的丫頭,自然也只預備給樂雅的罷了,差事十分清閑,可外頭人多,宮里看茶水房的宮婢急的滿臉是汗,來求綠秀幫忙,綠秀便去那邊搭把手,小風也被派了活,要她去收娘子郎君們喝過的茶碗。
樂雅的這個法子很受諸人的喜歡,很快各自領了謎底,或是三個一群,或是五個一組,一邊猜謎一邊進了迷宮尋找謎底,到最後留在外頭的就只剩下幾個年輕郎君坐著說話。
大皇子正和赫連卓說話,見一個女婢端著茶盤走過來,以為是尋常的宮女,朝她招了招手︰「去換一碗熱茶來。」
小風只得小跑回去端了一碗茶來,李元泰接過來時才發現不對,先是一愣,繼而道︰「你是哪個宮里的?」
能進宮做宮女的也都是經過選拔,嘴角這麼明顯的一顆黑痣,怎麼會被選進宮來?
小風低著頭道︰「奴婢是樂娘子身邊的丫頭,因為事情多,娘子吩咐奴婢幫著跑腿。」
李元泰恍然大悟,小風剛想退下,又見赫連卓招了招手︰「那天的事情多謝你了,你回去後有沒有受罰?要不要我和你們娘子說一聲?」
小風趕忙搖頭,李成璧笑道︰「這是怎麼回事?高卓為何要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