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李繁君成了楊承嗣的心月復,又跟隨他滅了梁朝蕭氏,成了大將軍,這門親事又變的門不當戶不對了,不過這次卻是劉瑛高攀了,可李繁君記著劉瑛的情,並沒有退親,反而對他十分關照。
後來李繁君做了皇帝,李元泰成了皇子,劉瑛反倒猶豫要不要把女兒嫁過去。
劉瑛是個很聰明的人,當初李繁君封了四個國公,其中除了樂武是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大舅子,其余三位都是前朝遺貴,李繁君便想把自己的親家劉瑛也封為國公。
劉瑛堅決推辭了,說自己並沒有立下功勞,不敢居功,後來又推辭了三次才接受了如今國子監祭酒的官職。
按說那個時候劉玉娘也長大了,是時候和李元泰成親了,可劉瑛卻以劉玉娘不懂禮節為由,留到了現在,如今李元泰都二十歲了,還是沒有成親,也怪不得人多想。
赫連瓔珞曾經听父親評論過劉瑛,說他不貪財,不圖利,反而重情重義,這樣的人才是一個真正的君子,才能活的長久,也很支持她和劉玉娘交好,因此除了陸小黛和樂雅,赫連瓔珞跟劉玉娘的關系也很好。
陸小黛見赫連瓔珞怔怔的,道︰「若是真的退了親,大皇子娶了樂雅,這以後可有的笑話瞧呢,我倒要看看以後樂雅怎麼有臉去見玉娘。」
赫連瓔珞道︰「你也只是听說罷了,可別出去亂說去。」
陸小黛道︰「我哪里胡說了,這事想想也知道,劉祭酒只是一個從三品的官兒,可護國公呢,不僅有國公的爵位,還手握重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大皇子也不是傻子,選誰的好處更大他能不知道?」
赫連瓔珞看她一副「我最聰明」的得意樣子就拿她沒法子,只得叮囑道︰「這事你可千萬別在樂雅面前提起就對了。」
婚禮從早上一直持續到晚上,不光英國公赫連鉞和林夫人忙的團團轉,連前來幫忙的勛國公趙永南和崔夫人也累的不輕,又是招待客人,又是交際應酬,一天下來不知道听了多少句「恭喜」,說了多少句「謝謝」。
晚上告辭的時候,連赫連鉞也沒有力氣再說什麼客套話了,只說改日登門再謝,趙永南擺擺手,親自扶著崔夫人上了馬車——他也是累的不想說話了,倒是崔夫人還記得︰「果毅和永嘉呢?」
林夫人笑道︰「一群小的還沒散場呢,你們只管回去,若是晚了,就讓他們歇在我這兒。」崔夫人這才放了心。
說真的,今天看著林夫人娶兒媳婦,雖然林夫人時常跟她抱怨說這個兒媳婦如何不好,可到底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林夫人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什麼時候她也能娶上兒媳婦就好了,崔夫人想起如冰霜一般冷漠的長子和一團孩子氣的次子,嘆了口氣。
算了,還是再等等吧。
赫連卓成親,特地拜托了趙司決和趙司敏幫他擋酒,兄弟倆長得一樣,你不行了退下來我上,我不行了退下來你上,反正在外人眼里長得都是一樣的。
因此一直到酒宴結束,赫連卓也沒喝幾杯酒,還偏偏裝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在赫連啟的掩護下回了新房。
大家吵吵嚷嚷的,其實沒跟他多計較,反而相互拼起了酒,都喝得醉成一團,林夫人親自叫人挨個的灌了醒酒湯,這才把人送回客房。
李成璧雖然也裝出醉醺醺的樣子,其實還清醒著呢,他任由小廝將自己扶到了床上,覺得裝醉也挺有意思的。
小廝離開的時候把燈給熄了,屋里本來一片漆黑,可外頭的月光極好,透過窗子,李成璧可以清楚的打量整間屋子。
即便是客房,也能看出布置它時主人所費的小心思,繪著淡雅的花鳥魚蟲的床帳,黃花梨木的整套家具,還有桌案上如玉一般的青瓷杯。
那樣的青瓷杯,看上去十分普通,其實杯底都繪上了赫連家的族徽,他在趙家和陸家也看過這種杯子。
以前的他曾經以為,杯子就是杯子,不過是用來喝水的東西罷了,可慢慢的他就發現,不光是人,連杯子都要分三六九等,有族徽的杯子要比沒有族徽的杯子高貴。
同樣,有族徽的家族也比沒有族徽的家族更高貴。
他以前一直堅信的英雄不問出處就被這麼無情的打碎了,小風以前曾經拿出身這事來羞辱他,他十分生氣,卻也知道小風說的沒錯,所以才會忍氣吞聲。
可是直到看譚誠在小風面前的樣子時,他才恍然大悟,也許自己一直錯了。
小風並不是一個看重出身的人,從她對譚誠的態度便能看得出來,也許她之所以對自己橫眉豎眼,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出身,而是因為自己的妄自菲薄。
李成璧微微一笑,他和小風的合作是他實現宏圖大志的第一步,也許在將來的某一日,他們也會成為好朋友,並肩作戰,無話不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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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司決頭一天喝得太多了,結果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赫連卓和顧湘湘這對新人已經拜見過長輩了,赫連卓滿臉的春風得意,越發襯得趙司決憔悴不堪,面若菜色。
赫連卓笑呵呵的賠禮道歉︰「改日一定擺酒答謝。」
趙司決才懶得搭理他呢,叫人扛著還昏睡著的趙司敏回了家,結果一到大門口,門房的人就來報︰「昨天有人來找郎君,見郎君不在,便請小的轉告,他說他是郎君在還家巷的故舊,等郎君得閑了,便去安福邸舍找他。」
趙司決渾身一個激靈,頭腦一瞬間便清醒了。
他思慮片刻,叫人把趙司敏送回去,又叫人牽了馬來,跑去給小風報信。
小風一早起床正在院子里練劍呢,一听趙司決這話,扔了劍就跑了,趙司決趕忙追在後頭。
安福邸舍,裴敘正在吃早飯,見小風一陣風似的沖進來,笑眯眯的站了起來,小風見他安全無虞,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轉過頭就開始埋怨了︰「先生跑到哪里去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裴敘笑呵呵的拉著她進來,又和趙司決打招呼︰「這是果毅吧,咱們可有好幾年沒見了。」
趙司決一路跑過來氣喘吁吁的,可還是恭恭敬敬的行禮︰「果毅見過裴先生。」
裴敘一身青衫長袍,整整齊齊的,倒讓小風疑心︰「先生,你從揚州回來,這一路上是不是有人照顧你?」
裴敘但笑不語,只招呼小風和趙司決吃飯,小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給他收拾了包袱,帶著他回了永仁坊。
趙司決知道兩個人必定有許多話說,便沒有跟著,只把人送回去便告辭了,裴敘見小風近況如此,便知道這期間肯定發生了不少事情。
細細听小風說她如何去的安良城,如何被李成璧識破了身份,又如何把竇良箴救了出來,裴敘是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滿臉嚴肅道︰「娘子也太大膽了。」
小風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如今表姐已經找到了,先生也回來了,我也放心了,咱們正好商議以後該怎麼辦。」
裴先生猶豫片刻,道︰「我這次之所以在路上耽擱了,是因為我遇到了一個人。」
小風奇怪道︰「是誰?」
裴敘看著小風,道︰「齊破軍。」
小風騰地站了起來︰「師兄?」
齊破軍,澹台慶的養子,小風的師兄,比小風大五歲,天資聰穎,從小跟在澹台慶身邊,耳濡目染,最善行兵布陣。
十一歲那年,忽然不知去向,當時小風還問過父親,父親卻沒有說,如今听裴先生一說,這才知道齊破軍是被澹台慶送去山中學藝,如今學成歸來,卻已經改朝換代,物是人非了。
裴敘道︰「我是途經安良的時候遇到破軍,這才把當時發生的事告訴了他,他去拜祭了將軍後,便跟著我來了長安,我想著你也需要一個幫手,便答應了,見還是不見,還是要看你的意思。」
小風怔怔的,喃喃道︰「按著時間來算,並不是他。」
裴敘覺得奇怪︰「不是誰?」
小風搖頭,如果在狼群圍攻的時候救她的那個人不是齊破軍,那麼便是澹台家的其他人,也許,她真的還有親人存活于世,可她不敢確定,也不想告訴裴先生,如果是她猜錯了,到頭來反倒空歡喜一場。
小風道︰「師兄人呢?」
話音未落,便看到一個黑衣年輕人從房梁上躍了下來︰「我一直跟著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