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寶藏(下)
說起這一品美味「紅燒逍遙鶴」,當真是極盡心思,當得起「特別」二字︰
首先從選材上就「特別」嚴苛︰必須選用中央禁地出產的異種丹頂鶴。
時間上也是「特別」︰須是母鶴產蛋期剛過,渾身飽滿。
炮制手段很「特別」︰撲殺之時,並不去血,稱為「血鶴」,最大程度將鶴血之中的靈性保存在血肉之中,佐以各種鮮菌中提取的菌汁泡制一個時辰,之後經由未曾破陽的童子運功烘干,再經特殊炮制而成。
陳星洪將一雙筷子使的如同判官筆一般靈活,一飲一啄,間不容發之間將那「逍遙鶴頭」摘了下來。
這鶴肉卜一入口,陳星洪忍不住眼角微顫︰實在是太好吃了!
鶴肉入口即化,化作一團暖流飛流直下,落入丹田。瞬間,陳星洪感覺渾身真氣被這一口鶴肉激發,一身真氣鼓蕩。
不單是肉質鮮美,此鶴香味絕倫,從一出鍋到餐台,僅僅一分鐘。武者甚至能從空中看到一線白光隨著瓷盤飄來,勾人心魄,動人脾胃。
「舒坦,真是舒坦。」陳星洪心下暗嘆。
這一場暗地里的比試,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悄然而來,悄然而去。
「哈哈哈,那是自然,所謂浮光城里興泰樓,九天十地逍遙鶴。這逍遙鶴堪稱一絕。前輩初來乍到,晚輩怎能不好好招待。」沈滄雲哈哈大笑,得意的道。
听得此言,除了陳羅運等人,其他初次听聞的幾人,不禁舌齒生津,唾液橫流。陳安之是巴巴的咽了好多次口水了。眼楮目不轉楮的盯了半天。那邊陳安平也好不了多少,嘴巴一撇一撇的咽口水,眼神還算鎮定,但是喉頭咕隆咕隆的一動一動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
「諸位,請品用吧!」沈滄雲神色一掃,了然于胸。雙手虛托,擺了個請的姿勢。
諸人都毫不客氣的夾了一塊鶴肉入口慢慢品味。
王鎮北長老還好,面色一變,生生壓**內的躁動。陳羅運這邊是身為地主,自然是早就知道這逍遙鶴的內涵,那邊陳安之、陳安平兩個小家伙就慘了,兩條鼻血嘩嘩流了下來。
「長老,這怎麼回事?」陳安之一邊模嘴巴,一邊又夾了一塊。
「安之,不可,此物不可多吃。」陳羅運微微一笑,說道︰「這鶴本是異種,經由特法炮制,已經算是一味靈丹妙藥了,等閑可吃不起的。也不能多吃。還不速速運轉心法,將那轉化的真氣納入丹田。」
兩個幼子自然顧不得其他,趕緊盤坐椅上,就地運化。
陳星洪朝著沈滄雲道謝︰「多謝沈城主美意,這一盤菜,恐怕就能抵幾個小輩數日苦修呢。沈城主真是有心。陳某承情了。」
「哪里,哪里,來人,給本城主將寄存的百果酒拿來。」沈城主拍手示意門外小二。
不多時,幾碟冷盤,一尊白玉瓶乘著的美酒端了上來。後續陸續上了幾道菜,俱是難得的美味。
酒過半巡,沈城主沉吟半晌,問道︰「據本城主所知,陳莊主數十年不曾出外,不知今日怎麼親自到我這小小的浮光城?」
陳星洪道︰「沈城主有所不知,陳某眼蟣uo鎂蛹易宕蟪ク希?庾?髦?唬?諳亂丫???灤?閃恕!包br />
沈滄雲眼角瞟了一眼陳羅運,嘴里卻說著︰「可是江湖人稱‘白發劍魔’的陳玄飛?」
「正是,正是。」
「哦。」沈滄雲沉吟半晌,顯然是內心還在消化這個消息帶來的信息。「那此次陳長老帶隊來此所謂何來?」
「武林大會!」陳星洪沉聲道。
「什麼?」沈滄雲似乎被嚇到,眼楮瞪的老大,驚道。
武林大會實在是太過震撼,已經好多年沒有舉辦過,也沒有誰有資格舉辦。這些年,江湖紛爭不斷,誰都不服誰。多少有志之士意圖聯合江湖英雄意志,可是往往無疾而終。沈滄雲實在沒有想到會听到這樣驚人的消息。
「十月初八,易水河畔,武林大會。」陳星洪說道。「原本陳某也是打算過幾日就要拜訪沈城主的。不意,我等前腳才剛剛下榻,城主的請帖後腳就來了。有道是相請不如偶遇,趁此機會,老夫還請城主多多幫忙才行啊。」
說完,陳家莊幾個長老都目視沈滄雲,一絲表情都沒放過。
「這個」沈滄雲也是心思電轉。這里面涉及太多太多的訊息,委實一時半刻都消化不了。
「好酒,好酒,沈城主,你這有好酒,都不招待一下在下。」
眾人一驚,誰都沒有發現什麼時候,靠門口的空位上居然做了一個中年漢子,戴著一個書生方巾。一手扯了一只鶴腿,一手持瓶給自己倒了杯酒。
陳羅運正要起身呵斥,陳星洪眼角一眨,示意不要輕舉妄動。陳羅運緩緩的坐下。
「先生,原來是您來了。」正自沉思的沈城主看到來人,一半驚喜一半驚嚇,夸張的說道。
「先生喜好此物,滄雲一定給你孝敬幾壇。」沈滄雲有些誠惶誠恐的說道。
「非也,非也,獨樂了不如眾樂樂。「中年書生搖了搖頭,拽文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陳長老,您說是不是?」
陳星洪展顏一笑,單手一個請的姿勢,「朋友說的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朋友既然來了,我們就有緣。老夫就借花獻佛,不妨請朋友多喝幾口水酒。」
「有道理,有道理。我觀陳長老面色紅潤,神光內斂,看來突破在望了。實在是可喜可賀。在下以這杯中物敬陳長老一杯。」中年書生輕輕一遞,酒杯如一道神光直飛陳星洪面盤而去。去勢甚急,尤勝沈滄雲數倍。
陳星洪也不說話,深吸一口氣,納氣入口,然後一口真氣迎著酒杯噴出。
兩股真氣空中對流。陳星洪運的是巧勁,真氣擦著酒杯杯底與那中年書生的真氣撞到一起。水杯空中一歪,杯中酒眼見就要撒了出來。
「呼~」
陳星洪厲嘯出口,一口真氣回吸,杯中水酒如長龍一般盡數被吸入口中。畫面有如一根長長的面條被一口氣吃完,尤能看到水酒在空中四散擺尾。
喝完,陳星洪還砸吧砸吧嘴巴,神色暢快的連連說道︰」好酒,好酒。」
「好功夫,好功夫,在下真是大開眼界。「南劍」前輩一身功力,功參造化,嘆為觀止。在下佩服。」中年書生微微一笑,神色不變的嘆道。
「在下天機閣南門管事,道號天一。前輩武功出神入化,令人佩服,在下正有一事,需同前輩商議。」天一忽然正色道。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一眾武者見面伸伸手,搭一搭。如此這般,看來僅僅只是一種實力的試探,如果連一招都接不下,恐怕,這天一道長也無心交談。對話是對等的,沒有實力,一切成空。
陳安之感受又不同,自鳳巢中洗禮之後,他的靈覺非常靈敏,異于常人。原本在他這年紀是無法感受到空氣中的「意」的,但是從這中年書生出手,他感受到一股蓬勃的「意」自中年書生手中展開,浩然猶如天地風暴。
站在這風暴面前,有一種大海壓面的感覺。沉重的壓力壓迫的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原本吐納的真氣有了片刻的傾瀉。他神色驟然萎頓起來。
「咦?」
天一道長意外的望了陳安之一眼,一雙眸子瞬間變得無比深邃,仔細看去,一雙狹長的眼眸之中,無數星球升騰變幻。
陳安之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覺所有的精神都要被那雙眼眸吞下一般。他心下大駭。
好在天一道長只是看了一眼,然後就繼續朝陳星洪道︰「可能陳長老有所不知,我天機閣上承天地氣運,**天心,行走世間。歷年來,行的都是功德之事。」
「天機閣,天機閣」陳星洪喃喃的念了幾聲。一些隱秘的記憶在腦海里泛起。「老夫知曉你們這天機閣,便是在天地大變之前都是一方大派,引導世間氣運走向。鎮派武學尋龍點穴手,高聲莫測,配合升龍決內功,相得益彰」
這一下,不但是天一道長驚訝萬分,連沈滄雲都震動了。實在想不到這小小的陳家莊竟然能知曉如此隱秘,隱隱然還十分了解的樣子。
「實在是小瞧了天下英雄,這小小陳家莊居然是藏龍臥虎。」中年書生天一道長驚嘆道。
陳星洪搖了搖頭,道︰「其實老夫也不懂,只是家族道籍之中有此記載。這才稍稍知曉一二。」
「原來如此!」天一明顯松了口氣,嘆了口氣,道︰「看來陳家莊底蘊深厚,祖上定然出過了不得的人物。我天機閣不出世久已,每一王朝僅僅派兩名弟子行走世間,分屬南門,北門。六十年一輪值。這一甲子恰好輪到在下。」
「近日,在下潛心運算,觀天地紫氣聚于中央禁地,預示將有寶藏出世。在下輪值時間過半,有此機會,自然要來此踫踫運氣,看有麼有那等機緣。」天一娓娓道來。
「寶藏!」
此話一出,在場幾人呼吸都急促起來,尤其是沈滄雲,他自然深深地知道天機閣背後是何等的強大,整個輝耀王朝在它面前都是畢恭畢敬。能被天機閣的入世行走稱得上是寶藏,那得有多恐怖?
光是想想,沈滄雲都忍不住內心狂跳。真是大機緣,大機緣啊。
陳家莊這邊,陳星洪還好,定力極強,陳羅運和王鎮北的眼楮都亮了一亮。至于兩個安字輩小輩完全沒有概念,將是何等的寶藏。
「不過,」天一嘆了一口氣,「寶藏可不好取,在下用三清入聖法守住靈台一點清明,于空靈境中搜尋天地玄機,靈台一點慧光閃過,指點在下往西而來。于是就遇到了諸位。」
「在下想,重寶出世,憑在下這區區雙手,自然無緣,在下想借取天地寵兒氣運,共同謀劃。當然,在下還可以從王朝內借調軍隊前來一舉掃平,這固然能成事,可是死傷無數的因果自然就得落在在下的頭上,得不償失。我天機閣講究道法自然,積德揚善。因果太大,無緣無上道果,此舉不可取。在下觀你等背後,精氣沖天,分明是天地氣運充足的表現。故而,同陳長老、沈城主相商。有沒有什麼好主意聚集眾多氣運充足的人士同赴寶地?」天一誠懇的說道。
「今天可真是一個吉利的日子。」沈滄雲打了個哈哈,笑道︰「剛剛陳長老還說要在易水河畔,滄雲差點嚇到。如今先生又拋出這麼一樁機緣如此倒是可以一起了。不若我等放出風聲去,就說中央禁地重寶出世,誠邀天下豪杰武林大會一聚?」
「妙哉,此言大善!」天一眉開眼笑,大笑道。
陳星洪也是微微點頭,此舉當真是一舉兩得。當下,一桌人又詳細商談片刻,這才抱拳道別。
待得所有人退去,天一幾個閃爍飄到一叢高聳的大樹上,望著這片叢林,眼楮里無數智慧閃過。只是沒有人清楚他在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