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北京的大哥姓王,來澳洲也十年了,現在做移民代理。有一點我至少可以放心了,他不是賭場的臥底。
之後的幾次的見面,我也放松了好多。大家在牌桌上也能有說有笑的了。但我們的說笑都和21點沒關,無非是家鄉好之類的。
漸漸地,像王哥這樣的牌友也多起來了。他們來自中國的五湖四海,我們相聚在澳洲悉尼星港賭城。我和他們總保持一定的距離,或就是敬而遠之,office里彼此踫上了,大家寒暄兩句。當然,王哥的待遇會好一點,終歸是老鄉。但,對21點的秘密我只字未提。
這是個周末的下午,王哥和我坐在牌桌上邊打著牌邊聊著,時時傳出陣陣的笑聲。在外人看來這儼然是一對兒牌友在牌桌愜意地消磨著時光。
「hello,sir,(你好,先生)」一個非常正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倆都轉過身,只見一個身穿西裝的年輕人就站在我們身後。從他胸前的銘牌上,我知道他是賭場的工作人員。
什麼情況?難道是危險來臨了?是不是最近自己太放松了?是不是新結識的這些人里真有賭場臥底?到底他要干什麼?
焦慮的同時,我也清楚地知道,他至少沒拍我的肩膀。我有些慶幸,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您二位有興趣成為我們的銀卡會員嗎?」
「銀卡會員?有什麼用呢?」王哥反問道,典型的中國人的對話方式。一個老外可能會說,給我介紹介紹吧;或是,我根本沒興趣。
通過這位賭場的公關少爺滔滔不絕地介紹,我明白了成為銀卡會員的好處。銀色會員卡就是一張積分卡,記錄著你在賭場里的游戲時長,消費記錄,你游戲時長越長,積分就越多,消費亦然。當然,你每次上牌桌時,你要把你的銀卡交給牌桌上的荷官領班,他/她會做相應的記錄,或直接輸入電腦。你的積分可用于星港賭城里的餐飲消費。
後來,我知道了這積分卡的功能。它上面記錄著你上桌下桌的時間;你上桌的籌碼量,下桌的籌碼量;你的平均下注值。同樣的,平均下注值決定著你應得到的積分。這張卡,就是你的個人「消費」檔案。
王哥的反應很直接,說,「哥們兒,咱辦一個吧。」
當時的我雖沒真正看出這卡的端倪,但也找不出托詞不辦,就點了點頭。那時又有誰能知道呢,「正確地」運用會員卡系統,會讓我的職業生涯得以延續很久,又給我帶來很多實惠。
公關少爺雖沒听懂王哥的中文,但看身體語言也明白了。他滿心歡喜地遞上兩份表格。我們填好表格後,他又索要我們的id。我雖有些敏感,但事已至此,我再無借口推月兌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公關少爺拿著我們的id和我們嶄新的會員銀卡回來了,「希望你們玩得開心點,更希望你們享受星港城的一切」。
就這樣,兩個月的職業21點生涯後,我成為了星港賭城的銀卡會員了。也沒過多久,我的銀卡就變成了金卡,以及最高級別的白金卡。
三天後我在會員卡櫃台得知,我一天所得的積分,就可以換一份自助餐。我興奮不已,晚飯解決了。
之後的幾年里,我自己都會笑話自己當時興奮的狀態。當我成為金卡,白金卡會員後,我每天的三餐似乎都是在賭場里最頂級的餐廳里享用的。即便如此,我偶爾還是會去下那家自助餐廳,總想回憶下只有我自己才有過的那刻感受。
銀行的工作順利,連升兩級,年輕有為。我每次在電梯里踫到david的時候,他總會說,「goodboy,我的選擇沒有錯。」他還偶爾加一句,「什麼時候帶我去中國啊,我給你提包。」
我听了是美滋滋的,但心底喜悅卻來自office的成果,或成功。這五個月下來,我在星港城已經收獲了我在銀行一年的稅後收入。這還沒算那些免費的晚餐。
正值中國大陸的五一小長假,我從銀行申請到了一個回北京的機會,為期一周。在北京,我例行公事的去了澳洲國家銀行的北京辦事處,走程序式地參觀了那兒的辦公室,見到了那些平日里只在信函上出現的客戶經理們,寒暄雲雲。
銀行公事之余,我便沉浸在和家人們大吃大喝的狂歡中。父母親看到兒子事業小有成績,衣錦還鄉,自然高興地合不攏嘴。他們逢人便說,兒子出息了,是個銀行家了,專做國際金融業務的。這之後的幾年里,他們一直都這麼認為的。我也沒揭穿這個謎底。
「有女朋友了吧?」「該有女朋友了吧?」在這次北京之行中,媽媽不止一次地問我。
「沒有。」「先不考慮,事業上升期,沒時間。」我總是這麼敷衍她。
說真的,我哪來的時間談情說愛呢。剛去澳洲的幾年,勤工儉學,所有的時間給了學校,打零工。而現在,白天銀行上班,晚上去office,還是沒時間。的確,曾經有過個短暫的喜世子,可自己顯然沒和人家真正談什麼戀愛,她人也不知哪里去了。自己的冷漠肯定傷到人家了。我後來清楚地認識到,我的最愛其實是21點。我,一個完全不食人間煙火的21點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