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上,那幾名受傷的官員都未來,鳳熾天的臉色也不是很好,昨夜麟王府上的刺客事件一大早就傳到了她的耳里,讓她既驚又怒。
此時,她滿眼歉意地看著站在底下的洛安,擔憂道︰「麟兒,你昨晚的事朕都听說了,朕會加派人手守衛你的王府。你,真的無大礙吧?」
「母皇,兒臣無事,只是母皇的心意,兒臣心領了,兒臣府上並不需要添加侍從。」
洛安委婉地拒絕了娘親的好意,她現在府上的人已經夠多了,每天府上的開支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再增加,她可吃不消。
「這……可是朕不放心你。」
鳳熾天有些不贊同道。
「母皇,昨日只是兒臣的一時疏忽,才會讓兩個刺客混進來,以後兒臣會加強府上的守衛,兒臣日後也會更加小心行事,所以,請母皇寬心。」
洛安將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讓鳳熾天也不好再反駁。
「唉!朕也說不過你,麟兒,你放心,朕會幫你徹查此事的。」
鳳熾天無奈地嘆了口氣,既然麟兒堅持,她也不必在此話題上多糾結,她相信麟兒能好好地保護自己,不過這事,她可不會就這樣完了,她一定要追究那個幕後之人。
想到此,鳳熾天瞥了一眼楊曼書,見她一臉平靜地恭順地站在那,她心里就忍不住冷笑。她直覺,此事跟這個女人月兌不了干系。當年她能同雲初起一起合謀,害了玥兒,如今,她自然也會想耍手段害麟兒,只是,這次,她絕對不會讓她如意。
「兒臣謝謝母皇。」
畢竟在朝堂上,洛安將該盡的禮數都盡了,此時,她跟娘親只是一對臣子的關系。
「眾卿,有事就起奏吧。」
鳳熾天恢復了一派威嚴,看向百官,談談地說道。
「陛下,臣有事起奏……」
……
早朝經過這個小插曲,開始正式進行。
昨夜未去宴會的一些官員也或多或少地從同僚口中了解了昨夜麟王府宴會上發生的事,她們大部分人都是明確支持軒皇女殿下的,因此听到此事,無不在心里冷嘲,麟皇女殿下連辦個宴會都能出差錯,果然是個空有其表的廢物。幸好自己昨夜未去,不然一不小心被刺客刺傷了,可真是自己觸了大霉頭了。
而昨夜去參加宴會的大部分官員倒都覺得沒有什麼,除去宴會上發生的刺客事件,她們覺得麟皇女殿下辦的這個宴會很合她們心意。宴會上的佳肴美酒,宴會上的布置,以及宴會上的節目,她們覺得都是極好的,甚至都有些意猶未盡。
可惜都被兩個該死的刺客破壞殆盡,不過也因此,她們見識到了麟皇女殿上的不凡之處,殿下不僅會武功,而且還會醫術。
想到陛下之前說過,殿下從小就被隱世高人收留的事情,她們本半信半疑,如今,通過此事,她們是全然相信了,心里也認知到,麟皇女殿下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之前,因著她無害的表象,她們本覺得,麟皇女殿下會稍遜色于軒皇女殿下,可真的沒想到,萬萬不是如此。
早朝結束後,一眾女官紛紛湊到了洛安面前寒暄著,或出于真心,或出于客套。而洛安的臉上一直帶著的微笑,一一回應,十分親切和善,還自嘲,昨夜估計是她宴會上的佳肴美酒太美味了,竟把刺客都吸引了過來,引得幾個女官都忍俊不禁,心里皆對這樣的殿下好感倍增。
待眾人散去,洛安心情也不錯,正欲抬步往前走去,她突然感受到身後有一股熟悉的氣息逼近,頓時蹙了眉,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想逃離。然她身後的人見她加快了腳步,連忙也緊緊地跟上。
「皇妹,你跟著我做什麼?」
洛安感覺到身後的那女人依舊不緊不慢地跟著自己,終于忍無可忍,站定在了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看向來人,問道。
來人正是鳳沐軒,她剛才一聞到那股熟悉的龍涎香,她就知道是她,頓時有些頭疼,一顆心莫名地慌亂了起來。
「皇姐,一日未見我,你可想我?」
鳳沐軒歡喜地看著洛安,笑著問道。
「才一日未見,我為何要想你?」
洛安听到她這肉麻的一句雞皮疙瘩頓時掉了一地,面上卻裝出不以為然的樣子,反問道。
「皇姐,听你這樣說,我好傷心呢!我們好歹是嫡親的姐妹,我一日未見你,就想你想得很,可你卻如此待我,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鳳沐軒故作哀傷,還不知從哪掏出一塊帕子,捏著帕角拭了拭自己的眼角,肉麻兮兮的話語一從她口里蹦出來,就顯得無比自然,像吃家常便飯似的。
「打住,皇妹,我府里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就呆在這里,好好地發泄自己的情緒吧。」
洛安實在受不了了,說罷,轉身就走,心里祈禱那女人千萬不要追過來,否則她怕克制不住自己暴虐的沖動,一腳踢飛了她。
鳳沐軒如洛安所期望,並沒有追上去,只是看著洛安快速走遠的背影,眼里竟真的落下淚來。感受到臉上的濕意,她愣愣地抬手模了模自己的臉上,看著手上的淚水,她有些驚訝,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
良久,她才苦笑一聲,也緩緩地往前走去。塵兒,你可知道,我竟真的,為你落淚了。
「主子,今天你怎麼走得那麼急?好像身後有洪水猛獸似的。」
七月手里握著韁繩,坐在馬車前,見洛安匆匆地出來,頓時有些驚疑,問道。
「我,我怕你們等急了,所以就想快點出來,這麼一想,腳步自然就快了。」
洛安可不想承認她是在逃避一個人,眼珠一轉,隨口就扯了個謊。
「是嗎?」
七月不怎麼相信,之前也沒見主子擔心她和婁瑞兒等急了急忙出來,怎麼今日偏偏就突然擔心了?
「哪那麼多廢話!快回府吧。」
洛安心里有些煩躁,頓時惱了,說罷,她就一骨碌地鑽進了馬車。
「是,主子。」
七月委屈地扁扁嘴,悶悶地應了一聲,便駕著馬車往麟王府駛去。心里直犯嘀咕,主子今日是怎麼了?平時她極難得發火的,今日怎麼像一點就著的鞭炮?實在異常。
馬車里,洛安撫著自己的額角,眉頭微蹙,現在連她自己都弄不清到底是怎麼了,對鳳沐軒,她其實一點也討厭不起來,有時甚至,有些心疼她。
鳳沐軒曾跟自己訴說過她幼時的苦楚,讓自己明白,她生在皇家,雖從小被眾星拱月,錦衣玉食,但也過得辛苦,這其中艱辛,也許並不比自己少。當年造孽的是她的爹爹和外婆,與她無關,自己又何必怨恨她。
只是,自己要爭奪皇位,終究是要與她為敵的,自己早晚會陷入與她爭得你死我活的局勢,每想到此,她內心就一陣鈍痛,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主子,你怎麼了?」
婁瑞兒在一側見洛安煩心的模樣,有些心疼,關切道。他自然而然地將手搭在了洛安的肩上,輕輕揉拈,希望通過按摩能讓主子稍稍好受些。
「瑞兒,我好累,你說,人活在世間,是不是就是為了受苦受難的?」
洛安閉了眸,享受著婁瑞兒日漸精湛的按摩技術,平靜道,只是聲音透著幾分疲憊。
「主子,人活在世間,除了會受苦受難,也會享受到幸福,就像我,之前被采花賊污了清白,盡想著尋死,可也因此遇到了主子你,我感覺自己因禍得福了。」
婁瑞兒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經過這些時日,他心里也漸漸對那件不堪的往事釋懷,如今跟能在主子身邊,他覺得很滿足。
「瑞兒,跟在我身邊,你覺得很幸福?」
洛安听到婁瑞兒的話,有些驚訝,睜眼轉眸看向他,狐疑地問道。沒想到婁瑞兒會這樣想,她以為他跟在她身邊做貼身小廝只是為了報恩,可他竟然會覺得因禍得福,這是為何?
「主子,我呆在你身邊,見識了很多以前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敢想的事情,每天也過得充實,所以,我覺得很幸福。」
婁瑞兒點點頭,被洛安看得臉色微羞,但仍強自鎮定下來,淺淺一笑,答曰。心里卻滿是苦澀,主子,我感到幸福,只是因為,我呆在了你的身邊,每天都能見著你。
洛安看著婁瑞兒欣慰一笑,「瑞兒,你能對往事釋懷就好。」
待洛安回到府上,那些在她府上留宿的受傷官員以及鳳無雙和鳳千雪姐弟倆皆已經離去,這讓洛安有些驚訝,好歹等她回來跟她打聲招呼再走也不遲。
「申管家,我要去庫房看看。」
昨夜來參加宴會的官員都帶了禮品,她也全收下了,讓申雪將這些禮品全都收入了庫中,人家想送,她不收,豈不是顯得矯情了?不過收得太匆忙,她都沒有仔細看看這些禮品,自然也不知到底入賬多少。
「是,殿下。」
申雪恭敬地應了聲,側開身去,讓洛安走在前面。心里暗嘆,昨夜殿下收到的東西可都價值不菲啊,恐怕都能抵了昨夜府上辦宴會的開支,甚至還有余。
不過,後來為了賠償那幾個受傷的官員和陸家戲班,殿下還是花了不少銀兩,她總覺得刺客事件又不是殿下釀成的,殿下根本沒有理由賠償她們。
「殿下,您昨日為何要賠償那些人?老奴覺得,您根本沒有這個責任。」
申雪實在郁悶,忍不住問了出來。
「申管家,你只當我在收買人心吧!」
洛安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道。
「那,那幫戲子,殿下您有什麼好收買的?」
申雪繼續問道,說到那些戲子,她的語氣就有些不屑,殿下收買那些官員,她理解,可是,那些低下的戲子,殿下干嘛討好她們?她們有什麼能幫到殿下?
「她們也都是可憐人,申管家,這世間的緣分很奇妙的,你對誰好,說不定哪一天,她們也會有幫到你的地方,不論其身份。大家都是爹娘養的,你又何必一棍子打死她們?」
洛安看向申雪,淡笑道,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申雪的骨子里存著等級觀念,她也不能強制讓她剔除。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剝削者,既然生在當下,她也早已適應這里的一切,包括這里不平等的等級和禮法制度,她不會去刻意改變別人,但她也不會忘記自己的初衷。
「是,殿下說的是,是老奴愚鈍了。」
申雪听著洛安的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似懂非懂地應道。
待一行人來到庫房,申雪掏出了幾把鑰匙,將那庫門上鎖著的幾把鎖一一打開,走進里面,里面放了幾箱珠寶,申雪費力地移開了其中一只珠寶箱,在那塊地面上踏了三下,前方的一塊地面立馬從中間分開,出現一個足夠一人下去的洞口。
「殿下,你下去吧,我來善後。」
申雪讓洛安先走,見洛安跟她的貼身小廝都下去後,她關上了庫門,從里面將門鎖上,自己才步入那個洞口,在里面的牆壁上敲了三下,那洞口重新閉合,不留一絲痕跡。
洞口里是往下走的階梯,接著是一條密道,密道兩側皆瓖著夜明珠,以便照明,走了十幾米,前方才出現一扇石門,洛安在石門上敲了三下,石門才打開,出現一個密室,密室里也瓖著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亮如白晝,里面堆滿了金銀珠寶的箱子,有的甚至散亂地堆在了外面,讓密室更亮堂了幾分,讓人眼花繚亂。
這個密室其實是這個府邸原來的主人建造的,被洛安偶然發現,便也成了她堆放財物的寶地。當時發現這個密室的時候,洛安都忍不住驚嘆,這個府邸原來的主人未免也太愛財了,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竟然如此大費心思,當時她建造這個密室所花的費用恐怕也不菲吧。
「殿下,這邊,禮品都堆在這里了。」
申雪也趕了過來,指著密室的一個角落,跟洛安說道。
洛安順著申雪指的方向看去,見各種禮品都整齊地排放在木架子上,有的玉器被紙包著,但依然露出一角,但光看那一角的色澤,洛安便知道是上品。她的一雙桃花眸已經熠熠發亮,忍不住走上前去,一一小心地撫模查看,一時間,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瑞兒,幫我把這幅畫拆了。」
洛安隨手將一卷用綢布包得嚴嚴實實的畫卷扔給了婁瑞兒,自己繼續查看其它的禮品,每一樣東西她都愛不釋手,看來,昨夜的宴會沒有白辦,收到這麼多珍寶,她感覺自己賺到了。
婁瑞兒接過畫卷,小心翼翼地將其拆開,畫卷展開,只見是上面是個男子背影的丹青,頓時很是不解其中意味,提著畫卷,轉向洛安,說道︰「主子,你快看一下這幅畫。」
洛安听到婁瑞兒的話,便轉身看向他手里的畫卷,只是她一轉身,眼楮一看到畫上內容,整個人就石化了。
這,這幅畫,不就是掛在鳳沐軒的書房里的那幅嗎?怎麼會在這里?
「申管家,這幅畫是從哪里來的?」
洛安的眼楮緊緊地盯著畫上的男子背影,似要將其盯出一個洞來,沉聲問道。
「殿下,這幅畫是昨夜宴會上的官員送給您的禮品啊。」
申雪如實答道,看著殿下見到這幅畫的異常反應,她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殿下難道之前見過這幅畫?
「我問你誰送的?」
「等一下,殿下,老奴這有一份收禮清單。」
申雪從自己袖內掏出一張清單,昨天來了這麼多官員,每人都送了禮,她怎麼可能全記過來,幸好自己做了記錄。申雪仔細地查閱起清單來,終于讓她給找著了,驚呼道︰「哦!這幅畫是左相大人,代軒皇女殿下送來的。」沒想到竟是軒皇女殿下送的。
「什麼!」
洛安的瞳孔瑟縮一下,果然是鳳沐軒。不過她為何將這幅畫送給自己?自己一直以為,這幅畫上的男子是她的心中之人,可如今她將此畫輕易地送給自己,可見並不是。
婁瑞兒狐疑地問道︰「主子,難道你見過這幅畫?」
「…沒有,只是感覺這畫太…完美了,瑞兒,將這幅畫收了,待會送我房里去吧。」
洛安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說的好,她怕說了自己以前當過鳳沐軒的男寵,婁瑞兒和申雪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至于這幅畫,她得拿回去好好研究,她總覺得鳳沐軒將這幅畫送給她,應有什麼用意。
「是,主子。」
婁瑞兒垂了眸,他直覺主子跟他說了謊,不過,既然主子不想說實話,他也不能逼她。
「申管家,將這些一半拿出去典當了,典當得到的銀兩存入慕華錢莊,到時把憑據給我。」
洛安看向申雪,指了指身側的禮品,吩咐道。
「是,殿下,老奴明白。」
……
待洛安走出庫房,回到自己的宅院,發現葉逸辰跟祈樂已經等在了她屋里。
「洛安,你的小廝剛才為我去找你了,如今看來,你們是錯開了。」
葉逸辰一見著洛安就說道,語氣有一絲怨念。他發現自己每次來都無法馬上見到洛安,心里難免有點失落,洛安她,是不是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
「逸辰,昨夜,謝謝你。」
洛安對葉逸辰的話也不予評價,只坐到他面前,為他昨夜宴會上不顧危險的站出提醒,向他道一聲謝。
「你知道就好。」
葉逸辰臉上露出笑意,幾分羞澀,別扭地說道。
「昨夜,你是自己離開的吧?」
洛安想到昨夜她想找他,卻找也找不見,心里便猜想他應該已經自己回去了。
「不是,昨夜我被我娘親發現了,被她強拽回去的。」
葉逸辰鼓了鼓嘴,郁悶道。
「你娘親她,有說什麼嗎?」
洛安看著葉逸辰,小心地試探道。心里對葉珍有一絲歉意,不知道葉珍有沒有生氣,畢竟是她出的主意,讓她捧在手心的寶貝兒子登台獻藝,若換了自己,恐怕會雷霆大怒吧。
不過,葉逸辰剛才鼓嘴的小動作她看在眼里,竟覺得十分可愛。
「她沒說什麼,只是太擔心我,掉了眼淚。」
葉逸辰如實答道。
想起今早,娘親找到他,只問他,昨夜他為何會有勇氣,不顧危險地從刺客身後跑出來提醒殿下有危險?而他不假思索地答道,他怕殿下受傷。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忍不住一愣。
之後,娘親看著他,良久無話,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說,她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就離開了。徒留他在原地一頭霧水,娘親說的什麼跟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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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明天開始,會斷更七天,理由寫在了在第四卷,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