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田銀時的體重雖然不輕,但奇怪的是玖田葵卻沒費多大力氣,她簡直是可以說輕輕松松地就把阪田銀時翻了個面。
少年的鼻子有點發紅,倒下的時候大概是撞到鼻子了,現在他沒有任何反應地躺在地上,緊閉著眼,雙眉微皺,表情不怎麼平靜。很顯然,這次的偷襲讓阪田銀時十分地驚訝,這也是自然的,雖然阪田銀時看上去不學無術混吃等死,但「食尸鬼」的日子可不是白過的,無數次從不可能逃生的場合下逃生,所以他才活了下來,可是這一次卻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地反抗。
直到暈倒前他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弱了。
玖田葵自然不會知道阪田銀時暈倒前腦中的想法,她在地上隨便撿了個樹枝,戳了戳少年的臉頰,毫無意外地戳出了好幾個紅印。
啊呀,什麼動靜都沒有,就好像死掉了一樣呢。
不知道為什麼,玖田葵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等她再下手的時候用的力氣明顯重了不少,阪田銀時那不算細女敕的臉頰已經被劃出了兩三道血痕。
少女金色的眸子和夕陽的顏色混合在了一起,逐漸地變得深邃而又危險,粉女敕的嘴唇微微張開,露出了口中一側的小小虎牙,這幅原本該說是可愛的模樣此刻卻顯得有些怪異,散發出充滿怪異的惡意。
如果這個時候有刀就好了。
玖田葵的心頭突然間產生了這個念頭,同時,周邊的氣氛也因為這個念頭的出現愈發讓人恐懼了。
一開始只是想要小小地教訓一下阪田銀時的,玖田葵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不少的惡作劇,足夠可以讓阪田銀時好好享受一番,可就在剛才,少女心中的陰暗面一露頭就控制不住地飛速發芽成長。
年幼的孩子總是很容易被誘惑,他們沒有什麼自制力,往往突然間起的念頭會讓他們付之于行動,這就是為什麼小事會在孩子們手中變成大事的原因。
玖田葵的精神和身體早在前些天就已經處在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步,沒有人發現這個孩子的異狀,包括她的母親,因為女兒任何的奇怪之處都會讓本就愧疚的母親變得更加愧疚,把一切都歸咎于自己沒有好好關注過玖田葵的失責上。
少女體內夜兔和人類的血液都在沸騰,正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上,只要一點點的推動,一邊就會吞噬另一邊。
玖田葵想起了在書塾中總是看到的景象。
——阪田銀時、高杉晉助、桂小太郎、吉田松陽,他們四個站在一起永遠都充滿著溫馨的家的感覺。
松陽老師好像很關心這個家伙啊。
丟掉手中的樹枝,玖田葵俯,把自己白女敕的雙手放在阪田銀時的脖子上,看似沒什麼攻擊力的雙手相互合攏然後慢慢施力。
不止這個家伙,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也很礙眼。
玖田葵的雙眼被眼前垂落的紅色發絲遮掩住了,她只能看到阪田銀時的下半張臉和他的脖子,以及自己的手。
殺掉他好了。
還有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
然後再讓松陽老師和母親在一起,這樣的話,她就有了一個完整的家。
沒關系的,她們家現在在辦喪事,怕沾染晦氣,所以這條街上的人都不會出來的,母親和松陽老師還在家里,沒有人會知道是她做的。
雙手再次加大力度,玖田葵唇角的弧度越來越高……就在這時,她所能看到的地方卻被覆蓋上了一片陰影,少女臉色一變,驚慌失措地松手轉身,還沒等她看到什麼,一記手刀就被迅速地敲上了她的後頸……
被黑色布料遮住的胳膊穩穩地撐住了玖田葵軟下去的身軀,手臂的主人巧妙地施力,任由少女無力的腦袋倒向了自己懷中。
半蹲在玖田葵身邊的是去而又返的炎,他此刻看著少女的眼神中不再平靜,莫名的波瀾在眼眸深處翻涌。
這難道就是父女間的感應?炎在走出沒多遠就感覺心中一陣不安,這才讓他返了回來,這樣一看,他回來果然是對的。
呵,夜兔哪有什麼家人的意識,在心中嘲笑了自己的天真,炎把視線轉移到了玖田葵身上。
小小的,只要他稍稍用力,這條生命就會消失。
炎閉了眼冷靜了一下,然後再張開,不去管倒在地上的那個小鬼,只是用單手就輕易地把玖田葵抱了起來,而另一只手熟練地打開了紅傘,紅發的男人善解人意地為懷中的紅發少女擋去了赤色的霞光,這是他第二個不想殺掉的地球人。
玖田葵現在不能待在她身邊。
炎很了解自己身體里的血液,所以他清楚地知道玖田葵如今不能待在玖田尋子身邊,至少今天不行。
必須要把即將蘇醒的野獸打暈了塞回籠子里才可以。
深金的眼楮冰冷地掃了眼倒在地上的阪田銀時,炎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葵會對這個小鬼下殺手,但毫無意外,這個小鬼就是打開玖田葵心中陰暗面大門的罪魁禍首,不過,現在還不到他死的時候。
收斂了身上的殺意,炎抱著玖田葵輕而易舉地跳上了一側的屋頂,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卻突然間回了頭,他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阪田銀時,幾秒後露出了一個充滿諷刺的笑容,口中發出了不屑地冷哼,幾個不可思議的跳躍之後徹底消失了。
整條街道都只有阪田銀時一動不動地仰躺在那里,少年的嘴巴動了動,眉間的川字被完全地擠了出來。
「……放……」
——放開她!!!!
***
玖田葵又失蹤了,還是在離家不遠處!
這件事簡直讓玖田尋子差點暈倒,因為玖田浩一的死而變得虛弱的身體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玖田尋子和吉田松陽是在喪禮結束的時候才發現的,因為桂小太郎很緊張地沖進來告訴他們,阪田銀時暈倒在了大街上。
檢查了一下阪田銀時頸側發紫的烏青,吉田松陽的表情徹底嚴肅了起來,看這個印痕是被人用傘敲暈的。
傘。某個種族的代表性武器。
如果真的像吉田松陽想的那樣,事情可就大條了。
但吉田松陽不愧是吉田松陽,他看了看淚眼朦朧站都站不住的玖田尋子,果斷地下手刀把年輕的母親打暈了。
吉田松陽自然是不知道玖田尋子和夜兔有什麼關系的,只覺得如果告訴她「你的女兒有可能被宇宙最強戰斗種族擄走」了的話,玖田尋子會當場崩潰也說不定,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打暈,至少在這段時間她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不然的話玖田尋子的身體就真撐不住了。
「晉助,小太郎,你們在這里照顧玖田夫人和銀時,我出去找小葵。」吉田松陽分別拍了拍眼前兩個孩子的腦袋,「這一次絕對不能不听我的話,絕對絕對不能出去。」
單單看老師的表情也知道這次的綁架不是一般的綁架,高杉晉助很想說一起去,但他知道就算自己跟去也不過是個累贅,他從沒有像在此刻一樣怨恨自己的弱小。
桂小太郎也沒有在這時候發傻,他沉默地看著躺在那里的阪田銀時,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們知道了。」高杉晉助點了點頭,「松陽老師,你一定要小心。」
「不要擺出這種表情。」吉田松陽微微放松了下神情,他戳了下高杉晉助的腦袋,「說不定是我想多了,還只是猜測,別擔心。」
「小太郎你也是,乖乖的在這里照顧玖田夫人和銀時知道嗎?」
「恩。」桂小太郎面無表情地用力點了下頭。
得到了兩人肯定的答復,吉田松陽松了口氣,他知道在這時候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一定會遵守諾言,所以他放心了。
但有一個人他不放心。
臨走前吉田松陽撫模了一下阪田銀時的額發,無奈的口吻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銀時,等我回來。」
吉田松陽走了,只有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留在了這個才舉辦過喪事的屋子里,安置好了玖田尋子後,兩人離開了阪田銀時所待的房間,還幫他牢牢地關上了門。
「晉助,這樣做真的好嗎?」桂小太郎轉頭詢問著看上去仿佛很冷靜的高杉晉助。
「哼,我可什麼都沒做不是嗎?」紫發的少年語氣不悅,他停下腳步狠狠地瞪了阪田銀時所在的那間屋子,然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桂小太郎微微嘆了口氣,他同樣注視著那間屋子,輕聲地喃喃道,「銀時……小心點兒。」
阪田銀時所在的那個屋子窗戶外面就是後院,而此刻卻窗戶大開,榻榻米上早已空無一人。只有不斷向房內飄揚的窗布在訴說著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