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瀨!」
熟悉的叫聲讓秋瀨或恍惚了一瞬間,隨後立刻清醒過來。眼前少女帶著點疑惑的神情,雖說叫法相似,但沒有重合到一起。畢竟哪怕只考慮到外部一切因素都可以簡單的表明眼前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他所熟知的少女,不過竟然會產生這樣的幻覺,是因為這兩天的調查讓他陷入了疲憊之中麼。
腦,是用來思考的。身為一個偵探,必須將腦內的利用率提高到極限。思考的方式,思維的角度,或許都可以成為決定某一個案件判斷成功的決定性因素。而秋瀨或從來對于自己的思考沒有產生過絲毫的懷疑。想要成為一個偵探,必須信任自己的判斷。當然,比起這種像是頗有依據的說法,不如說他根本就沒有產生過懷疑自己判斷的這種想法。
但他現在只要一想到真名現在的不知所蹤,哪怕查遍了整個地區也沒有一絲蹤影的時候,似乎只要一想到她的名字。他原本清明的大腦都開始像是被攪拌機轉動一樣開始變得混沌起來。
而那個攪拌機……現在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他曾經去調查過真名離開家以後的可能留下的一切痕跡,在外面住宿需要的旅館,吃飯的餐廳等等。她喜歡的事物總是那麼幾樣,即使是離家出走大概也不會想著要隱藏,如果想要查出來其實很容易就可以找到。
但是沒有。
什麼痕跡都沒有。
于是他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男人。
折原臨也。
在此之前他曾經因為罪歌而去找過他一次,能夠感覺得到真名雖然不相信他,但十分依賴他。而這並不矛盾。而這一次,他的目的就更加明確了。能夠逃月兌他的情報網並且干脆利落抹殺這一切痕跡的人並不多,更何況對方根本沒有隱藏是自己干的這件事的意思。
「臨也先生」對于眼前年齡將近大他一輪的人,秋瀨或禮貌的笑了笑,但那笑容里不包含任何感情。他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的問道「請問真名在哪?」
「哎呀,真是直接呢,秋瀨君。」黑發的青年雙手交叉的支撐在桌子上,正笑眯眯的看著他「不過這種事情怎麼會想到來問我,雖然可以查到,但每天都在一起身為青梅竹馬你不是應該更了解嗎。」
「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對于眼前人的明知故問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淡然的開始敘述情報。「最近因為事件頻起,各項警戒線都上升了一個等級。而其中……交易殺傷性武器自然也是算在內的。」
「啊呀,這是威脅嗎?」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折原臨也臉上一點也沒有露出被威脅了的表情。依然是那麼帶著無限惡意卻又爽朗的笑容。他故作嘆氣「我也不是要刻意為難你,如果她想回去了,自然就會回去了。難道不是嗎?」
這話間接性表明了他的猜測是正確的,真名確確實實是被他所隱藏起來了。這比起其他更糟糕的可能性要好了不少,至少他可以稍微放心一點。
想必再也問不出什麼,只要確認真名的大概位置他至少有機會可以找到。以真名的性格不出門幾乎是不可能的。帶她回家後再詢問她離家出走的理由。事實上當事情發生的前一刻,他還在幫她在便利店買零食。等回到家就發現有什麼不對,再看她屋子里的東西。屬于她的基本已經被帶走了。從那個時候他才開始意識到,同住在一個屋子的青梅竹馬,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突然離家出走了。
做出能夠讓他愣在原地的的行為的,從小到大也只有她一個了。
想到這里,少年偵探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個行為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秋瀨?秋瀨?你在听嗎?」耳邊的呼喚還在繼續,他回過神來。
「抱歉,走了下神,怎麼了?」將手中手機合上,他回過頭去看正看向他的少女。
「啊……」眼前的少女,日向日野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面對這個少年偵探的時候即使平時里大大咧咧的她似乎也會稍微收斂一些。「叫了你好幾聲都沒理我啊,想什麼想得那麼認真啊少年偵探。」
「一些瑣事罷了。特地來找我,是出什麼事了嗎?」
「也沒什麼啦,只是我在想,雪輝已經一周沒來上課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談到重要朋友的情況時,這個有著小麥膚色的少女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擔憂。「他和那個危險的我妻在一起,總覺得有些不安,雖然我覺得我妻是應該不會傷害他啦,但是……」
她的擔心不是沒有必要的。
我妻由乃非常危險。這在他的認知里面已經形成一個既定的事實。她家院子里的坑內所埋的三具尸體,其中兩具是我妻由乃的父親和母親。據他所了解,我妻家並沒有第二個孩子,僅有的我妻由乃是在小時候從福利院所領養的。那麼第三具尸體到底是誰的呢?在他查清楚之前,這一切都還是謎團。不過從我妻由乃不得不為此修改記憶這點來看,應該可以把這件事當做一個關鍵點來看。從這其中,應該可以找到我妻由乃真正想要隱瞞的東西。
嗯?正這麼想著,他突然看到手機閃了一下。屏幕上顯示——
你有一條簡訊西島真澄
打開短信,良久。
他對著面前的少女露出一個笑容。
「有沒有興趣來一趟溫泉旅行呢?」
**
幾乎是罕見的,秋瀨或作夢了。
在這以前,可以說是從小到大,明明身為人類的秋瀨或幾乎是從來沒有過夢境這樣的東西的。夢對于他只是從家里人又或者鄰家的青梅竹馬嘴里經常提到的一種夜間大腦活動的表現形式。
然而夢境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既不能用來思考,對于破案也無任何意義。而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在這天晚上,他做他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夢,打破了他維持已久的記錄。但因為從未經歷過,以至于在一開始,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個夢境。
周圍一片殘垣斷壁,他掃視四周。尸橫遍野,到處都躺著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的人們。他的腳邊,是被坍塌的牆壁壓在下面的尸體,從下面露出的手指可以判斷出死者應該是一名女性。他稍微饒了路,從她旁邊走過,注意著沒有踩到對方的指尖。即使是這種時候也要給予女性尊重,這是他的理念。
炙熱的空氣吹過他額頭白色的發色,在這種環境下,似乎連氣節都已經紊亂了。這里幾乎都是倒塌的建築物,他一路走過去,這里難道沒有一個活著的人了麼。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突然听到了聲音。
是哭聲。
非常細小,如果不仔細听根本听不到。要說為什麼的話,大概是因為對方刻意壓抑了自己的聲音,明明是在這麼個沒有任何人在的世界。
這麼想著,他朝著那個聲音走去。
走得越近,他越覺得那聲音無比熟悉。順著其一路走去,在一塊快要崩塌的岩石後,他發現了對方。而事實上在他看到之前,其實已經大概猜到對方是誰了。
——真名。
黑色的長發隨意的披散著,少女還穿著像是早上剛從床上下來一樣的白色睡衣,只是此刻,白色的裙邊被沾染上了鮮紅的顏色。她跪坐在地面上,以著一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一種失去了全世界的絕望神情哭泣著,卻又咬著牙緊緊壓抑著不讓自己大聲哭出來。握著的拳頭,指甲早已深陷入掌心而留下血痕。
在她的身邊,罪歌被隨意的丟在了地上,刀尖沾染著的鮮血應該是地面上那具尸體所留下的,可以從體型判斷為男性,他的月復部被刺中,可以初步判斷為失血過多而亡。身體的大半部分已經被鮮血浸透而看不出原本的服裝,而頭部被真名擋住而導致他看不到對方的臉,不過現在這些都無所謂了。
他想要像往常一樣過去安慰一下眼前的少女,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該說什麼,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還是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殺了人?
……又或者對方是誰
伸出的手在一瞬間穿越了眼前少女的身體,他眨了眨絳紅色的眸子,似乎意識到了某種不對。突然出現的世界末日,以及奇妙的熟悉感,觸模不到的對象都將一切指向了一個答案。
「……夢嗎。」他低語。
推測出是夢境的結論後,想到眼前的少女只是一種腦體活動反應,並不是真實存在于眼前的,他便冷靜了許多。不再去試圖觸踫眼前的人,如果不是真人的話,對他而言也沒什麼意義。
不得不說剛剛看到這一切時,比起一開始想要安慰真名的心情。他更想要做得是直接帶著她離開這里。明明現在無論走到哪都是一樣的光景,沒有任何區別。似乎比起對雪輝君直接的愛意而言,這種感情對于他而言來得更加柔和,溫暖,卻也十分陌生。
站在斷掉的石階上,他緩緩彎起嘴角。不過沒關系,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整理這份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覺。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他為什麼會做這種夢了。
第一次出現的夢境是有關世界末日不說,唯一的主角竟然還是鄰家的青梅竹馬,用罪歌殺了人。
這難道是一種暗示嗎。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不止是天色,整個世界慢慢暗了下來像是被拉上了黑色的帷幕般,他的意識也隨之逐漸遠去。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眼前的少女抬起了頭,讓他清晰的看到了對方已經遍布的淚痕以及……她所遮擋著的死者的臉——
那是一張他十分熟悉的臉,每天都可以從鏡子里看到。
——那是他的臉。
他想到了在那些時間半夜拿著妖刀想要出門的少女,血紅色的眸子,毫無意識的眼神。而在那些調查的資料里都不約而同顯示過——罪歌是一把可以能夠蠱惑人心的妖刀。現在真名突然性的離家出走,換掉的電話卡,如果都是為了避免跟他見面。以及這個突如其來,明明莫名其妙,卻又異常熟悉的夢境。
那瞬間,似乎有很多東西,都可以聯系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滾動,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