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亮,柯駿和天賜便離開了東昌,他懷里抱著臨走時,俏兒送給他的小包裹,他並不知道那里面是什麼!她只說那是他需要的!堅持要讓自己收下!她的眼神好平靜!在得知自己要與天賜格格一同離開東昌之後,她的眼神卻是如此的平靜,平靜的讓他有些不安!
「我會和寇王爺一起好好的過下去!你和天賜格格也要幸福……」是她對他講的最後一句話!
柯駿的淚水在暗淡的晨光里一路飄灑!人在馬背上一路向南,心卻留戀在東昌府,留在俏兒的身邊!
對不起!俏兒,對不起!這一世哥辜負了你,下一世哥一定百倍的還給你!
心疼的像被刀切成了無數瓣!卻不能再回頭了,路是自己選的!開弓沒有回頭箭!縱然前途一片渺茫也得堅持走下去!
黃河浪翻滾怒吼,拍打著堤岸。一葉小舟奮力的掙扎在波滔之中,載著兩個命運中注定不平靜的人向對岸駛去!
立在船頭,柯駿眺望著黃河越來越遠的對岸!從這刻起,可能是最後一次再看一眼自己熱愛的這片土地!從這刻起,他的所有情感、所有愛也全部的留在了這里!留戀和思念糾結在心頭!不知道此一去還能不能有機會再回來看丫頭一眼!還能不能再抱她一次……
時間一點點煎熬過去,今年的冬天,雪似乎特別的多,一場接一場的下,外面的天地已經整個覆蓋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長長的冰鋒懸掛在房檐上,長長短短,參差不齊、帶著一股惡寒之氣,把人的心都凍得僵硬了!
星雨樓里,寇天恩單獨為俏兒建了一座壁爐,里頭生起旺旺的爐火,木柴燃燒時,偶爾蹦起一兩朵火花,響一兩聲「 啪」的爆裂聲!卻是揮散了一屋子的溫暖,連那兩盆杜娟都開得鮮艷絢麗。
任俏靜靜的坐在爐火邊,一襲鵝黃色的斗篷,瓖了雪白的兔毛領,柔軟的、溫暖的感覺貼在臉上,很舒服,袖口上也套了兔毛的暖手,其實屋子里並不冷,但靈芝總是怕她會冷,所以堅持讓她「全副武裝」!
此時任俏手里正捧著一本《史記》!這書是從寇天賜的房中拿來的!自從柯駿和她一起離開東昌之後,她便打開了緊鎖著的那扇門!她想了解天賜格格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能在短短的一年中把柯駿的心徹底征服。讓他連與自己十五年的感情都能忍心拋下。
寇天賜的房里好多的書!高高的書架上滿滿的擺了四面牆壁!房內到處都掛滿了她的詩詞書畫……
*怒發沖寇憑欄處,瀟瀟雨歇……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
句句都是氣壯山河,豪氣沖雲天!可是!任俏只能讀出這些字的音,卻無法知曉其中的意!書到用時方恨少!現在她終于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好後悔啊!先前柯駿哥總是說——丫頭!沒事時多讀些書,可以增長見識,開闊眼界!——可自己從來沒有听進去過!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他這樣說了,可已經晚了!他愛上了會讀書會念詩還會作畫的天賜格格了!
壁爐里的木柴燃盡了再續上,任俏手里的《史記》也翻完了最後一頁!合上書,任俏苦苦的一笑!她終于讀懂了天賜格格口中的那句詩——只知一笑傾人國,不覺胡塵滿玉樓!
她在暗諷寇王爺是一擲千金為討女人一笑的周幽王,而自己便是那個毀滅周王朝的褒姒……
褒姒?!褒姒……任俏苦笑著,輕念著那個名子。她把自己比做褒姒!在她的心里自己竟是這樣一個不堪的角色!
放下書!任俏移步到玄窗前,坐在寬寬的大窗台上!目光幽幽的望向外街。雪還在不停的下,地上的積雪已經一尺多厚了!來來往往的行人走上去,腳便陷在雪地里難以自拔!她的心也陷入深深的痛苦中難以逃月兌……
外房門被輕輕的推開,寇天恩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他輕輕敲了敲她的房門!片刻,門打開……
「王爺!你回來了?」她努力的彎起唇角想要對他笑一下,可笑得卻是如此戚艾!是啊!王爺原本是應該在軍營坐鎮的!卻因為自己的緣故,每天早早的放下手中軍務回家來!是自己把一個視軍隊如生命的大將軍,變成了一個沉醉在溫柔鄉里不思進取的閑散王爺。天賜格格的比喻多恰當啊!
「你來有事嗎?」故意冷起臉,她並沒有打算把他請進屋內!
「丫頭!你怎麼了?好像不高興!」一整天沒有看到她了,他很想念!這套鵝黃色的衣衫她穿起來也很漂亮,讓他眼前一亮!想要牽起她的手,只是還未踫到,她卻輕妙的躲開了!
「王爺軍中事務繁忙,怎麼還有閑暇來此!您還是快些回軍中處理要務吧!」冷冷的端起茶杯喝口茶,任俏極力的掩飾著內心的復雜。她不想做褒姒!不想做一個讓後人恥笑的「禍國紅顏」!
「丫頭!軍營里的事都已經處理完了!剩下些小事有狂雲在一切都能妥善!我特意早些回來陪你的……」
「王爺不必了!我有靈芝陪著,不會悶!所以您還是回去吧!」未讓他的話說完,她先一步打斷了他。
寇天恩的心一頓!丫頭今天怎麼了?在這之前她不是這樣的。難道自己做錯了事,或是說錯了話……還是……
「丫頭!我哪里做錯了嗎?惹你不高興了!」執意的上前握住她的手。想要從她那里探尋答案!無論是何原因,只要她說出來,便有則改之,無則加冕!只要她能高興起來就好。這種被她冷落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王爺哪里也沒錯!是任俏錯了!任俏把王爺您變成了一個‘不理朝政’的周幽王!任俏不想做褒姒……」努力的想要掙開他的手,卻不想反被他握得更緊!
「呵呵呵……原來是這個原因!我還以為……」寇天恩開懷起來!原來丫頭是讀懂了天賜那天念的那句詩!並且把它套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是故意在給自己冷臉呢!知道了是這個原因,他的心隨既釋然!
「丫頭!褒姒何錯?周幽王又有何錯?他一生只愛褒姒一個,為了自己所愛的女人願意做任何事,這樣有情有義的男子是世上難求的!只不過他生錯了人家,不該做君主!而且還是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君主!他若生在尋常家,又何償不是在世上留下了一段佳話呢?再說——你不是褒姒、在我心里你是鐘無艷!……」
「鐘……無艷?」任俏抬起一雙迷蒙的眼楮看著寇王爺,他的話確實讓自己感動。可是——鐘無艷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