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寇天恩正在房內試穿吉服,紅色如意雲紋的馬褂兒,配著黑色絲綢長袍,紅色絲絛系著玉制的雙魚環佩,垂在腰間閃著溫潤的寶氣,連綁住辮子的絲帶也換成了紅色,烏黑的綁子配上大紅的綢帶,色彩鮮明,看上去很是精神。
「爺!您穿這身衣服可真精神,還顯年輕,明天任姑娘見了一定會喜歡!」十九一邊幫王爺系上頸下的扣子,一邊笑得兩只小眼楮擠成一條線。終天盼著王爺與任姑娘好事成雙,他十九心里自然是喜不自勝!
「是嗎!這衣服她會喜歡嗎?要不換我那套新制的官衣,……」寇天恩一邊舉起雙手,低頭打量自己這身衣裳,一邊應合著十九,衣裳確實是做得很合身,梧桐街的小裁縫手藝不錯!但穿官服會不會更加氣派些,畢竟那件是整個東昌規制最高、獨一無二的。是身份的像征!
「爺!您是定親,又不是進京朝聖,穿那麼嚴肅干嘛!就穿這套吧,喜慶!」
也對!想當年自己和前兩任夫人拜堂時都是奉旨成婚,有宮里人在場督辦著,都是穿著官服拜堂的,氣派是氣派,結局卻不太好!而第三任夫人由于老太太不喜歡,干脆連正式的花堂也沒拜,所以說,雖然他寇王爺是娶了三次親的人。可正式的大紅喜服還真沒穿過!十九說的有道理,自己是武官,那官位雖高,卻是南征北戰,殺戮無數得來的!那官服上繡得是張牙舞爪的獅子,是凶猛之獸,殺氣太重!于大婚的喜氣祥和總有些沖撞。
想到此!寇天恩的心中一激靈!那官服還真是不能再穿了!
「對對對!那官服不能穿!十九你去告訴狂雲,趕緊把那套官服拿到兵營里去保管好!從今兒開始,不許讓它出現在府里!」
「哎!待會兒我就去……」十九眯著小眼楮,一邊應著,一邊仔細的幫他家爺伸平衣襟。
「別待會兒!現在就去……馬上就去……」寇天恩催促著十九,一想到那個,他的心就一個勁兒的打激靈!
「好吧好吧!爺,我這就去!」雖然不明白王爺為什麼要把那官服送到兵營里,但十九還是听話的去了。
看著十九的身影遠去,寇天恩才放心的回過身,仔細的端祥著銅鏡里一身吉服的自己——果真是看上去喜慶、精神了許多!他模模剃得光滑的頭頂和下巴,左照右照。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幾天一高興,連眼角的細紋都平了許多!
「這樣看爺也不算太老嘛!頂多算是個壯年!」他美滋滋兒的暗想——但願明天丫頭看見自己會有個驚喜!
明天!想到明天,寇天恩的心忽的又是一陣發慌!
這是怎麼了?從一大早起來開始,這心里就莫句其妙的慌的厲害,眼皮還跳個不停的。
不行!得去星雨樓看看。寇天恩月兌下吉服,換上便裝便向星雨樓而去。
靈芝正在用炭斗燙平那條繡花的腰帶,門砰的被推開,嚇得她差點把手里的炭斗給扔在地上。定楮一看原來是王爺,她趕忙放下手里的東西過來見禮︰
「靈芝給王爺見禮……」
「你家姑娘呢?」寇天恩里里外外把房間找了個遍,也沒見到丫頭。他心里更慌了。
「王爺!您不能進來的!這不合規矩……」靈芝懦懦的支應著,不敢把任姑娘去醫館的事告訴王爺。怕他又發脾氣。
「什麼規不規矩!爺現在問你,姑娘去哪兒了?」見到靈芝一副心虛的模樣,寇天恩便猜到,那丫頭八成是又出府了。不由一張臉又黑到了底。
「王爺!姑娘她……她……」靈芝一見王爺的臉色如此,更是嚇得不敢說話,只得懦懦的低下頭。
「那丫頭是不是又出府去了?靈芝丫頭,為什麼你不攔著你家姑娘?明天就是吉日,萬一出點事怎麼辦?」寇天恩的聲音里帶著一團焦急的火氣,眼見著日頭都已經偏西了,她還沒回來,他的心里那一陣陣慌亂來得更猛烈了。
「姑娘堅持要去給任先生幫醫,我攔不住她……」
沒等靈芝的話說完,寇天恩便閃身離去。她去了梧桐街不是嗎?這王府離梧桐街還有一段距離,這其中又是街街巷巷、大小胡同、民居眾多的,要是發生點什麼意外,尋找起來都得大費一番周折。自己必須得走一趟。
夕陽西下,黃昏漸近。幾只倦鳥也悄悄的飛回了築在梧桐樹高處的巢內,靜靜的安歇。梧桐街上,店家也已經開始上板打烊。任家良的醫館里,終于送走了最後一位病人,也準備歇業。明日是女兒的定親儀式,辛勞多年,女兒終是找到了好歸宿,做父親的即高興又有點失落。必竟失散多年,父女才得團聚,還沒和女兒親近夠,她就要嫁人了。想到此任家良又有些心酸。
伙計在上門板,任家良收拾東西正欲回內堂,店門便砰得被撞開,把個小伙計給嚇了跳。黑著一張臉的寇天恩從門外闖進來,身後也沒帶隨從。
他一進門便四下張望尋找著丫頭的影子,連招呼也忘了向自己的準岳父打。可里里外外找遍了也沒見著丫頭的一絲蹤跡。難道是在後堂?
「王爺!你怎麼此時來了!這會兒你不是應該在府里準備明天的儀式嗎?」任家良被今日有些莽撞的寇天恩給弄得有些模不著頭腦。他怎麼一進門連話也沒一句,四下尋模什麼呢?
「哦!先生!恕天恩魯莽了。實在是有些心急,冒犯您了!可是丫頭她……」寇天恩才回過神了,趕忙向未來岳父見禮。
「星兒?她怎麼了?」任家良的心因為寇天恩的話一下繃了起來。神情也變得緊張。他對于女兒的事一向最敏感。
「哦!沒事先生!只是丫頭離開府一整天了,我是來接她回府的。您請她出來吧!」寇天恩再次向準岳父見禮,以表歉意,看來自己的冒失是嚇到他了。
「接星兒回府?可是她吃過午飯就回去了!怎麼她……」任家良聞言,心里不禁也忽得一下。
「什麼?回去了?可是,她不在府里呀!來得路上也沒踫到……」听了任先生的回答,寇天恩心里的不安又加劇了。額角泌出了汗珠。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小朱,你快去小姐平日的朋友家去看看,她在不在,若在就快讓她回來,跟王爺回府。」任家良趕忙差小伙計去各家尋找,一邊安慰著寇天恩。
「王爺!您不必著急,星兒丫頭雖有些頑皮,但她懂得分寸,怕是一時在哪個朋友家里貪玩住了,于您走岔了路,說不定此時已經回府了呢?您不妨先回府看看。」
「但願如此!」寇天恩按住慌亂不定的心口,辭過任家良便匆匆趕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