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點點吞沒暮光,梧桐街上彩燈齊亮,大家都在用這種即安靜又喜慶的方式歡慶俏兒平安歸來,醫館內聚滿了前來探望的街坊,老張頭喜極而泣,躲在角落里悄悄抹眼淚。
「老張伯,俏兒這不是找回來了,而且任先生說她已經沒事了,咱們應該高興才對,您反到掉開眼淚了!」大壯好言安慰著他。
「嗯!是高興呢?瞧我這沒出息,越老越糊涂,難過的時候哭不出來,一高興反到哭上了!」老張扯起衣襟抹淨臉上的涕淚,才又露出笑臉。
「哎喲!丫頭找到了,我這心里的石頭可算落了地了。」
老張頭一席話,到也引起了眾街坊的共鳴,一時間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修與烏蘇隔著內室的門,卻也听了個清楚,不由感嘆,在他們看來不相干的人心目中,俏兒的安危竟也是如此牽動大伙的心。
突然,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寇天恩滿頭大汗的從外面「闖」進來,身上的衣服也都濕透了!看到他進來,大家立時鴉雀無聲,自動的站立兩邊,讓出一條通道來。
寇天恩直沖到內室門前,他顫抖著雙手,推開了那道緊掩的門……
內室的床上,靜靜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分分秒秒都在撕心裂肺想念的丫頭!此時的他什麼也說不出來,只顫抖著撲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委屈!在看到失而復得的丫頭時,他不是驚喜,而是覺得無比的委屈!自出娘胎起,就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委屈過!眼眶里的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傾刻就泄了出來!他無聲的痛哭著……
身邊的一切全都忽視掉,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剩下還躺在床上的——他的丫頭!他只想讓眼淚流個痛快,把自己這些天來的委屈與思念全部發泄出來……
任家良悄悄請退眾街坊,又把修與烏蘇帶離內室,極不情願的,修甩袖離開了內室。阿四也悄悄退了出來,在關上內室的房門前,他淒怨的目光再次凝望一眼床上的任姑娘,絕然的關上了房門。
任姑娘注定不是自己的,他屬于王爺,自己只能默默的祝福她幸福!只要她開心快樂、平安一生,自己也就無所求了!
整整一夜,寇天恩寸步不離俏兒身邊,他就這樣哭一陣,笑一陣的守在她的身邊,看她安靜的睡著都是這樣滿足。經過這一次磨厲,他更加篤定,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可以放棄,唯獨丫頭,他不能沒有。
雨過是天晴,一輪紅日從東方慢慢升起,萬道霞光穿透雲層照射著大地,天空格外清澄,有幾朵潔白的雲點綴在碧藍的天空里,輕輕的像幾片柔軟的羽毛。看上去舒服極了!
門被輕輕推開,豌豆走了進來,手里提著小食盒,她向寇天恩輕輕的施了禮,寇天恩點頭,示意她坐在一旁的小凳上。
「王爺!俏兒都沒醒過嗎?」她輕聲的問道。
「沒有!不過任先生說了,丫頭的身體無大礙,只是太虛弱,好好調養會好的!」
「這樣就好!那,王爺!我熬了些粥,您稍微休息一下,趁熱吃一點吧!」豌豆盛了些粥端給寇王爺,自己則輕輕的坐在俏兒的床邊。
寇天恩把粥放在一旁的桌上,他看看豌豆,然後欲言又止。
「王爺是有什麼話要問嗎?」豌豆看出了寇王爺的意欲,便主動開口。
見豌豆先開口,寇王爺便直言︰「劉姑娘,我記得你前幾日說過,丫頭在回府之前去過你那里,她……對你說過什麼話……我知道,這樣問可能有些冒失,但是……這對找出丫頭失蹤的原因可能很重要,我希望……」
「王爺!」豌豆起身又向寇王爺福了福繼而道︰「俏兒確實曾在失蹤當日午時去過我那里,可是,我們倆個也只是談論了一些次日與王爺的訂親儀式有關的內容,並未談及其它,而且……俏兒對與王爺的婚約並未有過異意,至于別的,當真是沒有提及……」
「原來是這樣,哦……那沒事了,你也不必拘束,坐下吧!」寇天恩示意豌豆不必約束,讓她落坐。
他不在發問,豌豆也就悄悄舒了口氣,其實剛剛的話,她還是有所隱瞞的,雖然俏兒說過會遵守與王爺婚約,訂親儀式也會如約進行,但她听得出俏兒內心的矛盾與不舍,她忘不了柯駿!雖然對寇王爺有情,但這情遠遠不及對柯駿的。她之所以放棄柯駿選擇寇王爺,是因為柯駿愛上了寇天賜,寇天賜才是柯駿哥喜歡的那種女人!所以她要給柯駿一個完美的人生,這樣他才會過得幸福!為了柯駿的幸福,她寧願犧牲自己!
俏兒的委屈讓豌豆心疼,差一點又要掉下眼淚來,她趕緊轉過身去,坐在俏兒身邊,用毛巾輕試她的臉,又仔細的為她淨手,俏兒愛干淨,可不能讓她一醒來就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丫頭有劉姑娘這樣的朋友,寇某真是感激萬分。」寇天恩看著豌豆給俏兒梳理的認真,不由的心生感激。
豌豆笑了笑︰「王爺客氣了,俏兒有王爺這般珍愛才是真正值得贊慕。」
寇天恩淺淺一笑,兩個人便陷入沉默。
榻上,俏兒輕輕的嚶嚀一聲,她扭動了一體,小聲的呼喚著……豌豆拿著梳子的手跟著一顫,她禁不住轉頭看向一旁的寇王爺,他端著粥碗的手明顯的一僵……
雖然她的聲音細若游絲,但他還是听清了——他的丫頭此時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都是柯駿,她對他的愛從未消減過……
「王爺……」豌豆帶淚的眼楮看向寇王爺,她替俏兒心疼又替寇王爺委屈,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寇天恩努力穩住顫抖的手,端起碗將粥全部咽下,這粥涼了,味道也變得有些咸苦……
豌豆眼中的淚花再也止不住了,她看到當俏兒輕輕的喚出柯駿的名子後,寇王爺的眼神瞬間暗了許多,一張臉竟隱現一絲蒼白。
「王爺!即是這樣的俏兒……您還會愛嗎?」
「愛!——沒什麼能阻止我愛她……」粗獷如山,從不言愛的他竟回答的這樣堅定毅然、毫不猶豫。豌豆一瞬間便被感動了!
房門外,任家良將兩個人的談話全數听了進去,他的喉嚨也緊了一下——王爺愛星兒愛得如此辛苦,如此艱難,卻是如此執著……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女兒的心思自己做不了主,只盼上天垂憐,能給寇王爺一片晴郎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