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意識在一陣微弱的刺痛下恢復過來。
陳葉祥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吃力的打量起眼前的景色,依然是昏暗的隧道,窄小的空間里,盡是刺鼻的血腥味,身上那些被刻意控制住大小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流淌下血液。
「殺……了我……」
「不愧是新人類,如果換成我這個舊人類,這樣的傷勢早就死了,真羨慕你們有一副好身板。」站在眼前,居高臨下的白燁正甩動著短劍,「現在,到快樂的提問時間了。」「提問……什麼……」「八年前,你下了一道指令,將沙蛇盜賊團引入到流雲鎮,導致當時停留在流雲鎮的一個歌劇團被卷入了殺戮中……」蹲,湊近到陳葉祥眼前,「沒錯吧?」「沙蛇……盜賊團……原來如此……你的面具是沙蛇盜賊團老大的東西……」陳葉祥艱難的抬起了右臂,手指顫抖著指住那塊面具。
「但沙蛇盜賊團在數年前應該就被政府軍剿滅了才對……」
「啊,沒錯,當時這個盜賊團的老大獨自一人逃跑了,落在了我的手里,那家伙也是個硬漢呢,在我手中撐了十天才說出當年的掠奪是受到了你的默認。」白燁的左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點燃的蠟燭,「那麼,你可以撐多久呢?」
「你……啊啊啊啊……」陳葉祥還來不及說什麼,就感受到一股灼熱的鑽心痛楚,點燃的蠟燭被對方扎進了自己傷口內,「噗呲」一股白煙開始彌漫開來,「啊啊啊……」幾乎要喊破喉嚨的慘叫,雙眼漸漸翻白。
「喂喂,這才剛開始啊,說吧,是誰讓你去殺害一群手無寸鐵的女人的?」白燁貼近過來,笑容宛如惡魔。
「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對一群毫無瓜葛的女人下手……」陳葉祥那僅存的意識制止了幾乎月兌口而出的真相。
「就算死,也要守住秘密嗎?了不起……不過,我並不著急,時間我有的是。」白燁用力攪動起蠟燭,陳葉祥則連悲鳴的力氣都喪失殆盡,只有身體在那抽搐的抖動。
「你是那時候的幸存者……」努力睜大雙眼,陳葉祥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去,這個舊人類的眼神分明是要講自己殺死,「我記得,沙蛇盜賊團當時沒有留下任何的活口才對……」「任何事都會有意外,上天讓我活了下來,就是為了帶給你們應有的懲罰,為罪行付出代價的時刻來臨了,死肥豬。」白燁拔起蠟燭,隨手丟在了腳邊,「我最先找上了那個愚蠢的盜賊團,經過多年調查,我知道,當年流雲鎮的血案並非是巧合,而是一場謀劃好的屠殺,但是,流雲鎮只不過是千夜城旁的一個小鎮,歌劇團里更是一群普通的女人,為什麼要花費那麼大的力氣來殺了她們?」這是白燁一直在追尋的答案,他希望可以在這座城市得到回答。
「誰又知道呢……我只是按照命令行事而已……」八年前的回憶,漸漸在腦海中變的清晰。
「是誰?」白燁收起了笑容,如同一只出籠野獸,毫不掩飾的發出著殺氣。
「一位大人物……他就在神州……想要復仇的話就去吧,到最後你就會發現,憑你一個舊人類,什麼都做不了……等待你的,只會是絕望……」「他的名字……嗯?」白燁抓起奄奄一息的陳葉祥,望向隧道的另一端,有人正在靠近,難道是岑菲伊的人?不對,對方似乎受傷了,速度並不快,「走。」不由分說的拖動著陳葉祥,朝出口走去,一路上順手熄滅了隧道牆上的蠟燭,然而,對方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沖出了隧道,位置已經是貿易區的一條街道上,甚至還來不及好好喘口氣,從後就緊跟著出現了一名拿著長槍,身材高挑的男子,陰鷙的神情在看到陳葉祥後好像隱約松了口氣。
「您還活著嗎,城主大人?」
「咳咳……」被白燁一路拖著走,早就頭昏腦脹的千夜城城主痛苦的咳嗽起來,不過他好像听出了對方的聲音,「秦牙,你還活著?」「十分抱歉,對手的實力遠遠超過了我,在那樣的情況下,我能做到的只有保命逃走而已。」名為秦牙的男子是陳葉祥的另一名保鏢,a級武修。
白燁在看到對手的瞬間便有了動作,把陳葉祥那肥大的身軀提到眼前。
「我早就提醒過您了吧,不要輕信這種路邊的野狗,因為您的一時仁慈才有了現在的窘迫。」秦牙單手提起長槍,望向白燁的眼神盡是藐視。
「快……殺了他……」臉色蒼白的陳葉祥算不清自己到底流了多少血,但秦牙的出現又讓他燃起了活下去的信心。
「哎呀,我還以為魔女的手下很厲害呢,就連兩個a級武修都殺不掉……喂,高個子,你叫秦牙是吧,我們做個交易如何?」白燁右手的短劍抵在了陳葉祥的脖子上,劍尖已經微微陷入了皮肉中。
「交易?」將槍尖提起,秦牙擺出了突刺的動作,「不會是搞錯了吧?小鬼,交易可是建立在平等的關系上,而你和我從一開始,就不是平等的,在你傷害城主前,我的槍就會貫穿你。」「是這樣嗎……」白燁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如果是平常的你,大概可以做到你所說的那般,但現在是不可能了……」「要試試嗎?」秦牙向前微微挪出一步,「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槍快!」
「你的左腳受傷了吧?」不為所動的白燁瞄了一眼對方左腳位置,狡黠的笑容浮起在臉上。
秦牙的面色微微一僵。
「是在逃跑中被傷到的吧,不然,你才不會這麼和我廢話,早就動手把我殺掉了,畢竟鶴的實力我也有所目睹,要在那樣的怪物手下逃月兌,能夠保全性命就很了不起了。」
秦牙無法反駁,和鶴交手的瞬間,他就只剩下了逃跑的念頭,即使同樣為a級,但彼此絕對不是一個層次。
「如果我猜的不錯,現在的你,不只是腳,還有其他傷在身上吧?」白燁每一句話,都讓秦牙的臉色難看幾分,連同陳葉祥的心也沉了下去。
千瘡百孔,這大概是最適合形容秦牙狀態的詞。
如果是健康狀態的自己,這種下賤的舊人類根本連一秒都不可能多活,可現在,卻不得不受到對方的脅迫。
「在這每多浪費一秒,就意味著你們的危險多增加一分,我想,岑菲伊的追兵很快就會出現。」白燁說完還吹起了口哨,有恃無恐的樣子,「選擇權在你手中。」
「放開城主大人,我不殺你……」秦牙咬緊了牙關,這種像舊人類低頭的恥辱總有一天必須要討回來!
「你當我是傻子嗎?把他放了你還不立刻翻臉,保持住這個距離,和我一起移動,對,慢慢的……」單手提著陳葉祥,白燁開始慢慢後退,雙眼則不曾離開過秦牙,「記住,不要亂動,你那寶貴的城主性命就在我手中……」「唔……」就在這時,陳葉祥突然間爆發出了最後的力氣,肥胖的身體壓向身後,秦牙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長槍旋轉著刺出!
「嘖,這只死肥豬……」將手中的人肉盾牌向前推出,白燁則朝相反方向快速退去,「噗」盡管在瞬間就有了反應,對方的長槍還是在左肩上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熱血四濺。
「城主大人!」單手接住迎面撲來的陳葉祥,可是秦牙的手指間卻只能模到一片膩滑,鮮血正從那臃腫的咽喉處涌出,在被推出的剎那,白燁的短劍切開了手中人質的脖子。
「啊……啊……」含糊不清的詞匯從張大的嘴里吐出,陳葉祥最後的生命之火終于熄滅。
「城主!」「轟隆」剎那間,尸體被引爆……
「啊……啊啊啊……」胸口,臉上都有被炸傷的痕跡,四散的肉塊和內髒器官也砸了一臉,「你這個……混蛋……」那個舊人類竟然還藏有炸彈,這種東西明明連黑市都很稀少才對。
「送給你的驚喜喜歡嗎?」聲音來自眼前,白燁沒有趁機逃走,而是正面沖來,右手上的短劍夾雜著銳利的劍風橫掃砍來,「沒有逃走,反而還想殺掉我?」內心中,早沒有了最初的嘲笑。
這個舊人類……有著自己都不曾有的瘋狂和戰意。
「不過……就算是快要崩潰的我,也不會被你所殺……」身體向後傾斜而去,那把短劍的長度已經不可能砍中自己,只要避過這一次攻擊,自己的長槍就能任意的刺進對方的心髒,只要……
「噗」短劍被白燁擲出,扎進了秦牙的額頭,強大的沖擊力讓他連續向後退出幾步,最後,仰天倒地……
「真可惜……」秦牙已經沒有了動彈的力氣,雙眼也開始失去光彩,「你只是一個舊人類……實在是太可惜了……本來……你可以更強的……」「我不會去幻想那種不存在的東西……只是埋怨天賦,是永遠不可能變強的。」彎身抓住劍柄,然後用力拔起,秦牙的身軀在一陣抽搐後,便沒有了動靜。
「好痛啊……混蛋……」直到這時,白燁才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和a級武修對陣的時候,自己已經緊張的渾身是汗,即使對手是一個渾身是傷的a級,自己都差點被對方殺掉。
「越是接觸武修,越是覺得我虧大了……」手指按住左肩上的傷口,側耳傾听的話,會發現內城中已經安靜下來,「大局已定,該走人了……」「你是準備去哪呢?」醇厚的男人聲音讓白燁全身的神經再次繃緊起來。
「我就奇怪……秦牙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能逃走,實在是太奇怪了。」慢慢轉回身來,手里的短劍揚起,瞄準住了月光下那名高大的男人——鶴。
「果然是被你故意放走的。」
「我想是他的話,應該能帶我們找到陳葉祥……只是沒想到,還會遇到你。」岑菲伊從鶴的身後漫步而出,那驚艷的容貌在這樣的距離下,又一次讓白燁楞住。
岑菲伊對于白燁那吃癟的表情很是享受,繼續說到︰「這算是你小小的報復嗎?把我們的消息賣給陳葉祥,借機靠近他的身邊,本來你直說的話,其實我們可以合作呢。」
「我們現在不也是合作的親密無間嗎?」白燁試著擺出笑容,但是鶴那撲面而來的凝重殺意讓自己實在笑不出來。
「不,我想已經晚了才對……」岑菲伊惋惜的搖起頭,「我的部下們似乎對你的行為很是不滿,必須要你點懲罰才行吶。」「要殺了我嗎?」白燁的雙眼中立刻換上了冰冷的視線。
「不錯的眼神,就像一頭野獸,你是一個舊人類,實在可惜了。」今天,好像是第二次听到這樣的惋惜,可白燁絲毫高興不起來。
「就算只是舊人類,也能夠咬斷你們這群新人類驕傲的喉嚨!」
「說的真好听呢,我都有點害怕了……」岑菲伊的臉上分明洋溢著微笑,「那麼,白燁,我給你一個機會,做我的部下,和之前那次玩笑不同,這次我是認真的。」「小姐……」鶴想說什麼,卻被岑菲伊用眼神制止。
「部下?」白燁神情復雜的咀嚼著這個詞匯。
「沒錯,我向來很喜歡優秀的人才,即使你只是一個舊人類,但也有被我使用的價值。」
「哈哈……哈哈哈哈……喂喂喂,你這女人實在是太有趣了,好吧。」白燁笑的很是猙獰。
「你同意了?」岑菲伊頗為意外。
「啊,我決定一定要扒光你的衣服,然後狠狠的將你壓在身下,期待吧,我會對你做些超刺激的事。」說著向前方的兩人豎起了中指。
「是嗎……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上床,前提是,你能夠踫到我嗎?」岑菲伊笑容不變的回答道。
「小姐……就算只是玩笑,也不能和這種舊人類開,侮辱您的垃圾,必須要鏟除。」鶴一步向前,把岑菲伊擋在身後,手中的大刀高高舉起。
「鏟除嗎?好大的口氣……大個子……」白燁擺出了迎擊的姿勢,可是,在鶴眼里,顯得卻毫無意義。
「想要保護你主人尊嚴的話,就盡管試試。」一個前傾動作,一枚黑色的球體被高高拋起,隨後是急轉彎的扭身逃跑,「轟隆」腦後傳來了預期中的爆炸聲,白燁則將速度提到極限的逃向城牆方向,和鶴那種怪物打,有幾條命都不夠對方宰。
「還真以為我會和你打嗎,傻帽。」
「看來,還真是我高看你了。」「什麼?」本該被自己炸彈阻擋腳步的鶴卻已經在眼前,「低賤的雜種,始終都是雜種。」「不好……」想要扭身躲避時,鶴的拳已經正面轟擊了胸膛……
會死嗎?
白燁能夠想到的,只有這個問題……
然後,世界變成一片漆黑。